我闻言非常气恼,我明明不在豹伏山,他们为何要围攻豹伏山?在电话中黄金童对韦绿说道:韦绿,你现在情况是不是很危险?
韦绿说道:不不不,我很安全,只是不能出门了,那四十一路人马更像是来旅游的,在围墙外面安营扎寨了,嚷嚷着要王得鹿出来。但始终没有进院门。
黄金童将我们的情况简单的给韦绿说明,嘱咐她不要出花果阵,戍夜瓜内有很多生活用品,足可以维持一个星期,一般情况下,外人打不进花果阵,安心等我们回来。韦绿应诺,嘱咐我们要小心,知道我们身陷桎梏,韦绿表现出了罕有的温婉柔情。
石幡听见电话内容,还说道:那四十一路人马是些乌合之众,那是魏庆洲的疑兵之计,是虚张声势的,主要的战斗力量是我们。
六六插嘴说:主要战斗力量也不是你们,而是那些海怪,你们是能上岸的主力,我东家之所以没打下老龙团,还不是因为那群海怪。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成见芥蒂,客观的分析着几个帮派的深浅实力,好似不曾有人要杀我们,也不曾有人要救我们,大家只是就事论事,雇佣军做的时间长了,人格就简单化了,谁出钱打谁,不存在莫须有的仇恨,今天和你为敌,说不准下次并肩作战了,他们已经习惯了敌友之间角色转换。
当天凌晨我们达成协议以后,石幡给文若山和文小吒松了绑,我们几十人塞在文若山的堂屋之内,梅花卫其余六人也从屋顶上下来,一起挤到屋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只有蒋宏山在文小吒的房间自己过夜,此人睡觉不躺下,而是打坐,修的是养鳞道门。
休息一整天后,入夜我对石幡说道:去目离山之前,我需要些材料。你们得给我置办。
石幡言道:好说,只要我能办的到,尽量给你找来,你说吧。
我说道:要妇人经血三钱,一瓶无根之水,两枚山核桃,一个人魄。
石幡问道:人魄是什么东西?
我解释说,人魄是一味中药,吊死之人,其脚下壤中有物如麸炭,此物即是人魄。
石幡一瞪眼道:王得鹿你不是拿我消遣,拖延时间吧?别说是人魄,就是妇人经血,我哪里给你找那么多?要找可以,你们出个人,当场吊死。
我一摊手叫道,真不是拖延时间,真的需要这四样东西,这是赶此虫的材料,虫书上清清楚楚记载的。
石幡犯难道:实在不行,咱们不必执行那个协议了。你还跟我会老龙团。
话音一落,屋内两派人瞬间占位,十六海刺聚成一团,梅花卫七个人围了一个圈,剑拔弩张,要撕裂协议。雇佣兵们翻脸比翻书都快。
金雪斋此时站出来说:你们别动不动就要动手,这几样东西我都有,但走的匆忙没有把包带出来,我在边境的百草庐也有,可以让林慕蝉给我回去拿。
石幡大体知道林慕蝉是谁,瞅了瞅林慕蝉道:你们不是出门搬救兵吧?
六六在梅花卫围成的圈心说道:石幡你说这话我不同意,什么叫搬救兵?真打起来,这里需要救兵吗?
蒋宏山从里屋听见动静,出的门来,见状说道:这又怎么了?年轻人火气这么旺?
我把需要的东西给蒋宏山一讲,蒋宏山点点头,说道:此地离越缅边境数千里,眼看就要过年了,哪里能这么快打个来回?
林慕蝉说道:我能!
当蒋宏山知道林慕蝉是飞天夜叉以后,脸上也露出惊讶之色,毕竟夜叉国绝迹太久,很少有人知道了。
蒋宏山当即一拍胸脯道:这女娃我也作保了,先去拿所用的东西。大家稍安勿躁。
神虎是十六海刺中的老二,此时站出来说:全都是你作保,要知道咱们两方一直是敌对状态,你不能一句作保就可以蔑视我们的存在。
蒋宏山笑笑说:你们只是受雇于老龙团,又不是魏大辫子的亲信,你们又不服五仓化色丹,哪有那么多立场?以我现在身份,给你们两方作保,你们门楣掉价?再者说了,老龙团是一帮什么东西你们不清楚吗?往小了说你们叫为虎作伥,往大了说,你们是认贼作亲。江湖上还能雇起你们的,估计也就只有我采江底帮了,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
石幡道:我们早已商量好了,如果能摆脱丛芒的虫斑纠缠,我们情愿解散,回家务农,这几年手上都有些不干净了。再也不想卷入暗三门打打杀杀。找个山头了此一生。年龄稍大一些,混不动了。
蒋宏山闻言,走过去拍了拍石幡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此后蒋宏山对石幡比较敬重,大概因为见此人性情洒脱,不是功利之辈,心间暗自欢喜,不过蒋宏山也不是君子之辈。日后我深有感触。
当下石幡同意放走林慕蝉,林慕蝉趁着夜色茫茫,从院中直飞天际,金雪斋的百草庐她知道确切位置,里面环境也熟悉,金雪斋嘱咐她,哪个哪个柜子第几层格子放着什么东西,林慕蝉走前炒了一张小纸条。
为此又要耽搁一夜,当夜各方很平静,文若山可以出门买菜做饭,我们可以自由出入堂屋去厕所,言谈之下,蒋宏山替石幡担心,虽说只是老龙团雇佣军,如若不按合同,擅离老龙团,魏庆洲和十六海刺的梁子也算结上了,不如跟着采江底帮做事,绝对比老龙团开的条件优厚。
石幡只是喃喃支应说,容弟兄们想想。
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凌晨,林慕蝉飞了回来,腰间系着一个小包袱,两天未合眼,累坏了,钻到文小吒房间里,蒙了些衣物,呼呼大睡。
因为人多眼杂,我提议,除了我和林慕蝉以外,都跟着梅花卫先行到威海,采江底帮自己有船,早已预备好,而且船都非常专业。我和林慕蝉跟着石幡后续到达。
计议已定,六六一个电话招来十数辆车,拉着都走了。这种事蒋宏山是不屑于去的,他只是应文若山之邀,来给我们讲和,临走对柳向晚说:怎么看着有些个面熟?咱们是不是见过?
柳向晚这才说道:我叫柳向晚,是……
蒋宏山打断道:你是柳西岩后人,你小时候我见过你,咱们两家算是两清了,你也别害怕,我还记得当年我给了你一块糖吃。
如若是正常人,见过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十几年后,早就忘的一干二净,蒋宏山这人不同,凡是见过的小女孩,给过糖吃的,他都能记住。
柳向晚因被众人看过胴体,老大不高兴,心情阴郁,在文若山家紧绷着脸,一语不发,见蒋宏山攀话,痛苦的点点头,谁曾想蒋宏山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来,递给柳向晚道:来,再给你一块糖吃!
柳向晚慌忙摆手说:不吃不吃,我已经长大了。
蒋宏山神色一沉,发狠道“我给你的糖你不吃?不吃我掐死你。
柳向晚又见那阴沉的眼神,吓得浑身打了个机灵,没有办法,上前接过糖来,剥开,囫囵吞了下去,一如七岁那年初见之时。
吃完糖,我们才得以出发。
在路上驻车休息之际,林慕蝉小声问我道,你说蒋宏山老给柳向晚糖吃什么意思?不会是药吧?
我摇摇头说:不像,如果是药,她七岁那年就吃了,不也没事?
这话被石幡听到了,插话说:蒋宏山的事情我多少听说过一些,他早年有个小女儿,爱如掌上明珠,你们真以为柳西岩当年逃到京城,就躲开了采江底帮?那时是因为正值蒋宏山幼女丧生,蒋宏山焚表祭天,为女儿祭奠,免了许多血债。他女儿死时也就六七岁,死于和老龙团魏庆洲的一场恶斗,这是蒋宏山和魏庆洲不共戴天起源之一,也是他能来给你们求情的主要原因,一切与魏庆洲为敌的人,他都喜欢。幼女一死,他思念成疾,凭添了一个毛病,喜欢给陌生小女孩糖吃,听说是他女儿当年天天缠着他要糖,他怕小女孩吃糖多了,牙口不好,嫁不出去,不给她买,直到女儿死去,心里郁结成病,落下一个给糖的毛病,给糖接在手里吃掉什么事没有,如果哭闹不吃,他上来疯病,真有可能将对方掐死。所以你们不必担心,只要吃下糖,蒋宏山不至于杀死你们朋友的。
我、林慕蝉还有石幡以及六六叫来的一个司机共乘一辆轿车,司机可能之前受到过叮嘱,一句话不说。路上与石幡聊些不疼不痒的天儿,发现此人并非大恶之辈,组建十六海刺的最初目的和黄金童一样,是为了发财、成家立业,这十六个人都与石幡有老辈世交。十六海刺中有一人早年还学过斗宝,和楚凤楼一样是半吊子,那时十六海刺在东海盗宝,想着一夜暴富,不想着了目离山丛芒的道门儿,为了得到龙油,开始给人做雇佣兵,最初几次被人骗了,给人平了事,拿不到龙油,因为龙油不好淘换。直到投托了老龙团,才算有了稳定的龙油进项。
可虫书中并没载明丛芒喜食龙油,或能以龙油提炼什么东西。这一点我很是费解。
行至威海,天气略略转暖,港口上浮冰融散,上了采江底帮早预备好的船,开船出海,一路无话。到第三日天明,行驶到了目离山。
目离山是海中一个小火山,颤颤巍巍从海中露出一个小犄角,山并不大,有二里见方,人爬上去,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转遍。
虫书上这样记载丛芒,丛芒,上古山兽,体制甚小,居于山核桃之内,以妇人月血烧之即聚,能以山核桃行海,飘洋涉波可万里许……
我见那目离山光秃秃的,草木皆无,连颗山核桃树都不曾有,怎么就能有丛芒驻扎呢?
我们乘皮艇靠岸,我取了一些妇人经血,烧成灰烬,将一颗山核桃放在灰烬旁边,等了三个小时,不见有动静。
我扭头对石幡说道:坏了!这丛芒被人赶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