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口哨将紫电绝尘特吹下山林,套了辕,将张舒望扶上驴车,准备扬鞭而去。林慕蝉说司马仁怎么办?为咱们的事出力被人抓走,不能不管呀!
我说道,管也得摸清辽东大法师脉络,茫茫世界,哪里去找,只能一步步来。
柳向晚道,那先走哪步?
我急道:先走保命这一步。
黄金童却执意不走。我惊问:大哥,你不要命了。
黄金童说:生铁孩就这么碎了,我于心不甘,我得把碎铁拾回来!好歹跟了我一场,怎么也得埋一埋吧?
我道:话时在理,可要生铁孩还是要命?
黄金童道:总之我得捡回来。你给我驴车用用。
说完拉起紫电绝尘特缰绳,让张舒望下了驴车,韦绿见状,执意要跟黄金童去捡生铁孩碎片,两人义无反顾的赶车下了后山坡,如何劝都不肯听。
我们见黄金童哀怜生铁孩,也被其感动,大伙要和他俩一起去,黄金童执意不肯,让我快逃,认为我才是雪玲珑的主要目标,只要我在,雪玲珑发现我们的几率甚大,杀心炙热,如果我不在,兴许他俩能躲开雪玲珑。
其时形式十分危急,来不及和黄金童过多理论,当即由他赶车下了山坡。
我拉起张舒望,风卷残云般,一道烟跑下山岗,林慕蝉和柳向晚则开车逃走。下山后跑跑停停,黄昏时分和张舒望总算到了国道上,雪玲珑可能并未苏醒,一点征兆没有。
我和张舒望带着山坠子沿着国道一路走了下去,林慕蝉和柳向晚开车在前面跑跑停停,等着我俩。
雪玲珑如果苏醒,绝对不会再和我讨价还价的,必会将我斩草除根。
在逃跑的路上,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原来传说中的辽东大法师,其貌不扬,混迹在人群中,很难被察觉,我听鲁虾蟆说过,此人不精于杀人之法,可没对我下杀手绝不是因为杀不了我,他炼妖之术十分厉害,那牛头人身怪物,想是他所炼的妖物,从地下被召而来,碍于当时现场人多,怕破了相,没敢下手,等人群走散,轻而易举将小庙撞塌,如果真想杀我,并非难事。想来辽东大法师对感应爽错之术有一定的了解,但并不知道详细手法,只知道司马仁与那小庙让雪玲珑痉挛,于是撞塌庙宇,掳走司马仁。至于辽东大法师如何来到此地,为何再次救雪玲珑,我不得而知。
司马仁是必须要解救的,只是目前两眼一抹黑,不知何处下手,只得先回山再说。
走到晚上十点来钟,张舒望实在走不动了,坐在路边休息,天可怜见,黄金童赶着驴车追了上来,生铁孩的碎片已经尽数捡回,扔在车中。一路有惊无险。
我和张舒望上了驴车,不敢停留,连夜赶路,至天明也不敢合眼,走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回到豹伏山。
一天一夜,毫无雪玲珑动静,大家这才放下心来,下午到山上之时,都累坏了,踏踏实实休整了两天,两天后我在山上摆了七星北斗阵,一道虫符烧去,赶了三足变天吼,此虫好是好,只是吃的奇多,饭量大,隔三差五要黄金童下山买蛇胆,靡费甚巨。
雪玲珑并没有寻上山来,由于它的那条虫斑已经解了,感应不到我的气息,几天不见它有反应,大家彻底放下心来。
我找到文若山,要他去打听一下辽东大法师的信息,文若山反复催要欠款,称欠钱不还,无法再给我办事,商是商,友是友。
我只得回来归告黄金童,去哪里能挣点钱,黄金童头皮挠破,绞尽脑汁,无计可施,最终憋出一条毒计:敲诈!
我苦笑道,你让我敲诈谁?
黄金童的意思是,敲诈肯定不能向好人伸手,咱们冲那个手术刀下手,他们放高利贷,做鸡头,贩卖毒品,有的是钱,而且他还是李子豪的人,昧心不义之财,当取则取。
我问道,怎么个敲诈法?金脚蜘蛛已经死翘翘了,用山坠子咬他?那是抢劫,不是敲诈!
张舒望闻听,说道:这事好办,你们只需要诓他上山,我自有办法,旧江湖的手段我见的多了。
我让柳向晚向沈梦霞打听出了手术刀的手机号,一个电话拨去,自言是王得鹿,手术刀闻听十分慌张,我对他说,你速来豹伏山一趟,我有事要找你。
我对手术刀的余威尚在,他不敢不来,开着两辆车上山,车内坐着七八个精壮的汉子,他不敢独自前来,怕我找他麻烦。
张舒望早已准备好了道具,将我们那口大铁锅架在火上,国内是滚沸的油。
这一手在旧时江湖地面,叫作油锅捞钱,主要是用来吓唬人。旧时混混敲诈勒索,从来不靠刀斧,而是自残。
当年的混混,一般是以琐屑事情找大铺户柜面的茬口,和柜面掌柜唠几句江湖唇点,然后说出茬口,比如我被你家的猫在门前绊了一跤,你看这事怎么解决,或者说我被你家养的鸭子一脚踢伤了,你看怎么办?
掌柜的情知是来找事要钱的,也得客客气气,比如说我家是烤鸭饭庄子,烤熟的鸭子踢不了人。
那混混不理不睬,拔出随身的小攮子,一下子将自己的裤子划开,露出大腿来,从火炉里夹一块通红的火炭,吱啦一声按在自己的大腿上,此时不能有痛苦的表情,而是对着掌柜的笑,一般买卖商家,哪里见过这个,赶紧掏钱打发走,这叫吃砸吧地儿。
或者拿出一枚一巴掌长的钉子,当着掌柜的面,往自己大腿里钉,那钉子是用酒煮过的,怕破伤风,钉不到一般,掌柜的必然吓傻,赶紧掏钱。
这些是真正的混星子,都是扬名立万的主儿,刀头扎心,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活一天快活一日,哪死哪埋。即便起了官司,上了大堂,也是嘴唇一撇,敢和太爷叫板,比如太爷惊堂木一拍,大胆,他准能呲牙咧嘴,吹胡子瞪眼接下句:胆子不大闹不到你这里来!
如此顶杠。
李子豪就曾谋买一家汽车4S店,人家不卖,他带着几个打手,控制了店老板,把溜冰壶摆在桌子上,吸一口向4S老板吐一口烟,一言不发,最后4S老板精神崩溃,将店以低价转让给他。用的就是砸吧地的道理。
还有那些气性不高的混星子,也想吃这砸吧地饭,就想出许多歪主意来,油锅捞钱就是其中一项,这不是两帮混混锅伙赌斗,拼的是货真价实的光棍调,大多数油锅捞钱门中有些个机巧。
张数万这一锅油,锅内大部分是白醋,只有一小部分油,这样看似好像锅中油沸了,实际上将手伸进去,并不烫手。
此法是江湖小伎俩,很多老人都知道,但对付手术刀这种头脑简单的当代混混已经足够。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锅内能弥散醋味,当天刮得是西北风,豹伏山山口在西边,只要不让手术刀走到锅的东边,就没什么问题。
当日手术刀一上山,一脸愁容,他本就对我们几人来路颇为费解,又不敢细问,连自己大哥李子豪几次三番,都奈何不了我们几个,加之我曾经用金脚蜘蛛咬过他,让他见我面就下跪喊大爷,因此对我们十分忌惮。
手术刀一见我,不免有些双膝发软,正看我眼色,我说道:你不用跪地喊大爷了,我张大爷今天找你有点事。
手术刀佯装恭敬的上前问道:张大爷,你找我什么事?
张舒望说道:最近手头有些紧,找你借两个钱使唤。
手术刀一脸难色,回头看看我,虽然十分惧怕我,但真要论及钱财粮米,谁都有舍生忘死的心,钱不是大风刮来的,穿肋条上连着护心肉,谁肯轻易拔下来?
张舒望一言不发,将袖子挽了挽,将手伸进了油锅里,我站在张舒望身后,一阵浓浓的焦糊味掩盖了淡淡的醋味,因为张舒望在挽袖口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往火中扔了一只死老鼠。
手术刀吓坏了,虽然刀头舔血,没见过这么狠的老头,惊得瞠目结舌,张舒望只是咬着牙对他笑。
我对手术刀说道:张大爷借点钱,还得油锅洗手,你不借,也得洗洗吧?
手术刀虽然砍过人,却哪里见过这个,吓得一头一脸的汗,说道:我借我借,借多少?
张舒望咬着后槽牙,佯装疼痛的说道:借十万。
手术刀当即说道:现金马上送来,马上送来。
张舒望将手从油锅里捞出来,早已做了许多手脚,在入油之前,抹了发泡药粉的,药粉中还掺有颜料,油温稍微一热,拔出手来,犹如炸过的鸡爪子一般。
着实把手术刀镇住了,不敢怠慢,下山取钱,不一会送上山来,黄金童接过来,顺便问他要了许多子弹,打发他下山。
手术刀临走心疼,说道:这钱我不急着用,你们半年还我就成。
黄金童满口应承,手术刀一转身,黄金童就嘀咕道:这钱你还指望我们能还,做梦去吧。
当日,鸿蒙老道给韦绿留了一张黄符,烧掉黄符,鸿蒙老道即能得到信息,可以上山相见,这是个约物。
我嘱咐韦绿将那黄符烧掉,只等鸿蒙老道上门。
黄金童拿了钱火速去找文若山,欠款付清,两天以后,文若山打听出了辽东大法师的消息。
文若山在电话中,兴奋的说道:我下了大力气了,这次我直接找到了辽东大法师的徒弟,详细信息他这徒弟都清楚,一会让小吒给你送过去。
我一听,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这徒弟不能走路?还要送过来!心中也有些害怕,辽东大法师的徒弟?手段一定很高明,万一打起来,不知深浅,因此将担忧给文若山讲明,文若山哈哈一笑道,不妨事,打不起来的,这个徒弟打死你都想不到。
说完,神秘兮兮的挂了电话,一个小时后,文小吒上山,扔给我一个盒子说道:我急着去传票子,改天来找你们玩。
说完就走。
我叫住她说:别走啊,大法师徒弟呢?
文小吒一指我手中的盒子说:就在那盒子里。
我拆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一把茶壶。
当即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