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楚抱着函萧听见杜少宇喊她的那一刻,突然停止住前行的脚步。
她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倘若此时杜少宇跑过告诉她,那些她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不是真的,高楚定会不顾一切带着函萧跟杜少宇回去。
但是高楚停顿了好一会,杜少宇始终没有再追过来,只是呆呆的看着高楚离去的背影。高楚不知道杜少宇在犹豫着什么,只知道他错过了最后与她在一起的机会。
三年前的记忆瞬间在高楚脑海中涌出,她此时每往前走一步,心头就如针扎一般的疼,鲜血一滴一滴流淌在心尖,她眼含泪水,强忍着不让泪珠滴落。
函萧听到杜少宇口中的“潇儿”并不知道是谁,他懵懵懂懂的看看身后的杜少宇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竟隐约感受到一丝心痛,他再次朝杜少宇挥了挥手,直到走到拐弯处见不到杜少宇时,他才放下手。
函萧看着高楚,发现了她眼含的泪水,替她擦了擦,轻轻的吻了吻高楚的脸颊,好奇的问,“妈妈,你怎么哭了?”
函萧搂紧高楚的脖子,随后也像对待杜少宇那般,用他那嫩滑的脸蛋在高楚的脸上蹭了蹭。“妈妈是舍不得墨函爹爹吗?放心吧!墨函爹爹忙完就会来陪我们了!”
高楚擦了擦残留的泪水,亲吻函萧,笑着说,“妈妈没事,方才炖山鸡时熏了眼睛,过一会就好了。”
“没事便好。妈妈,潇儿是谁啊!方才叔叔在门外喊潇儿的名字,可是函萧许久未曾见到她出来,叔叔着急的都哭了。”函萧发出奶萌的声音,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让高楚心疼不已。
高楚亦是一阵心痛,苦笑着,“潇儿,也许是叔叔的一个故人吧!”高楚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解释大人之间的事。如今在函萧眼里墨函才是他爹爹,而他亲生父亲站在他眼前却不能相认。高楚担心若是以后函萧长大了,明白了一切,会不会怪怪她。
也许杜少宇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函萧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她当初走的毅然决然,如今再见亦是一样,无法回头,既然不知道,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她心底,对杜少宇也是一种解脱。
杜少宇依旧站在门外,望着高楚离去的那条长长的走廊。微风拂过,他面前的几缕长发不停的拍打他的脸颊,杜少宇闭上了眼睛,余留在眼角的泪水早已被风吹的干干净净,他哭笑不得,“或许,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墨函慢慢从大殿内走出来,看到这大快人心的一幕,本应该拍手叫绝,但看到杜少宇失去高楚就像失去全世界的样子后,他却心生怜悯。
“我和楚楚过几日要举办婚礼,你若是不介意,随时欢迎你来,为我们的爱情做一个见证人。”
杜少宇苦笑一番,故作豁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就不凑热闹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哈,函萧都三岁了,我真是糊涂了。那就祝你们儿孙满堂吧!”
“哈哈哈哈……”杜少宇迎着微风,笑的坦荡,一步一步走出王室,心里满是伤痕,原本还未愈合的窟窿被高楚越捅越大。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这满身的伤痕恐怕也只有高楚能救治了,不知道的人看着他的笑话,知道的人亦替他心痛。
扶桓和定南天在门外商谈着什么,一见杜少宇笑着走出来,便迎了上去,“公子……”
“背马,回中原。”杜少宇若无其事的这么一说,着实让扶桓很是吃惊。
“王妃她……”扶桓一头雾水。
“此后再也没有王妃,只有古扎的王后。”杜少宇回答的干脆响亮。
定南天听说了杜少宇的故事后,心里波澜起伏,想当年若不是墨函封锁了中原的消息,估计现在杜少宇也不会这般狼狈。他们之间的误会太深,如果不静下来好好谈谈,估计会遗憾终生。
定南天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找了墨函。
“王上,您真的打算让楚小姐一辈子蒙在鼓里吗?”定南天与墨函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他的为人,也是一步一步看着他为了高楚变成这般模样,不惜失去自我。
墨函脸上温情尽失,一步一步逼近定南天,凶狠的眼神,令人窒息。
“她知不知道又有何妨,只要她过的快乐,她现在跟本王在一起,本王会照顾她一辈子,不会像那个懦夫一样,对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怎么放心送开她的手?啊?”
“可是,楚姑娘真的快乐吗?让她嫁给一个根本不爱的人,她真的会快乐吗,王上,你不要再骗自己了,她对你是感激,不是爱。她真正爱的人还是你眼中的懦夫。”定南天第一次这么对墨函说话,因为他第一次见墨函越陷越深,害怕他迟早有一天为了高楚连自己的命都会搭进去。
“何况,太后不喜欢楚小姐,自然也不会放过函萧,他们在这里每天都很危险,您能保证让她们安然的度过此生吗?王上,您清醒清醒吧!”
“够了,不要说了,就算拼了我的性命,搭上王位,我也会护他们母子周全。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们分毫。”
墨函态度十分决绝,每每提到高楚母子,他都不忍心任何人从言语上对他们造成威胁,不然他会感到恐慌,生怕高楚再一次从他生命中离开,倘若这一次再离开,那就意味着,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
墨函自从遇见了高楚,成熟了许多,因为他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丈夫,一位父亲,他要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他肩上的担子很重,太后的阻拦,外面的闲言闲语,让他越发越喘不过气来。
他从未想过放弃,这几年尽管他很累,但只要每天能见到高楚和函萧,他便如释重负,尤其是当函萧叫他爹爹时,他整个人的心都是软的,像吃了蜜饯一样甜蜜,他发誓自己一定会对待函萧像自己亲生儿子一般,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他只要陪在高楚身边。
定南天只好作罢,想到继续争论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选择离开。
“最终还是由您自己做决定,我怎么说都没有用,时候不早了,属下去陪函萧少爷了。”定南天失望的从墨函身边离开。
墨函陷入深深沉思,他内心告诉自己不能放弃,眼看就要和高楚成婚,成为自己的王后,他绝不能说放手就放手。墨函立刻追寻定南天,与他一起去了函萧宫。
高楚和函萧正在在院子里喂麻花吃饭。
“妈妈,麻花好像走不动路了,他是不是困了呀!”麻花陪伴了函萧三年,每天都是由函萧给他吃喝,因此麻花尤其粘着函萧,甚至把函萧当成了最好的伙伴。时不时的咯咯叫个几声,表示他对函萧的态度很满意。
“麻花年纪大了,腿脚不灵活,自然就走不动了。”高楚耐心的跟函萧解释。
“我们每个人是不是都会变老,都会像麻花一样?”函萧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摸了摸高楚的脸颊。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不过呢你还小,未来的路还长呢,现在考虑未免太早了些。”高楚一如既往的喜欢抚摸函萧的额头,函萧嘟了嘟嘴,“妈妈总是记不住,我会长不高的。”
高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此刻她只想陪伴函萧长大,就在这与世无争的环境里,她可以不要爱情,不要金钱,不要名誉,只要函萧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
“妈妈记住了,妈妈还想让我们的小函萧长得跟爹爹一样高呢。”她心里竟然把杜少宇想想成了函萧的爹爹,而函萧一脸的不情愿,“爹爹还没有南天叔叔高呢,我才不要长得跟爹爹一样,那样会被小朋友笑话的。”
“才这么小就开始嫌弃爹爹了。”墨函从函萧身后一把抱住他,函萧自知说错了话,任凭墨函怎么挠他痒痒,他也不反抗,一个劲的咯咯直笑。
墨函见函萧笑的流出眼泪,这才放手,将函萧放下,“你呀,这才几天没揍你,就在背后说爹爹不好了。”墨函的态度转变的很快,仿佛在见到高楚和函萧之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见到高楚以后立刻变得温情了许多。
“爹爹你误会了,是妈妈提到的,妈妈让我以后与爹爹身高一般,可是爹爹身高着实不高,让函萧很是为难。”函萧委屈着。
“傻孩子,你以后定会超过爹爹的身高,不要担心。”墨函大概是领悟到高楚心里所想,一时间竟有几分难过。
“函萧,你是不是该去上课了呀!”墨函看了看定南天,示意让他把函萧带走。
函萧点了点头,“爹爹说的是,函萧这就去了。”
临走时函萧与高楚和墨函挥了挥手。
墨函见函萧走后才好开口。“进屋说吧!”
高楚跟随墨函进去,久久不曾开口。
“你想好了吗?”墨函虽然害怕问高楚这句话,但定南天说的也没错,高楚若是真不爱他,她一定不会真正的快乐。
“想什么?”高楚故作吃惊,不买墨函的意思。
“跟杜少宇回去。”墨函声音沙哑,心在颤抖,害怕极了。
高楚苦笑,“你想让我回去吗,如果我们母子让你着实为难,我们立刻就可以走,不过,不是跟他一起走。”
“不是的,你们没有让我为难,你们在我身边,我每天都很快乐,我不能失去你们,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你不快乐。”墨函连忙解释,害怕高楚误会。
“太后那边……”唯一让高楚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后,太后一直不喜欢高楚她们母子俩,长时间下去,唯恐对函萧造成不利的影响。
“不用担心,母后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只要一有空就来陪你们。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墨函高兴的像个孩子,握紧高楚的手,“只要你愿意,我愿意拿出整个生命去爱你和函萧。”
“我们成婚吧!”高楚说的极其平常,却不知墨函难以置信的突然楞在高楚面前,之前只是为了气杜少宇才说他们要成婚,但当时还没经过高楚同意,如今这句话真的从高楚口中说出,足以让墨函激动个三天三夜不止。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了吗?”
“我想好了。”高楚微微一笑。
墨函激动的将高楚拥入怀中,“太好了,太好了,我等这一天足足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你说这句话了。”
此后的这几天墨函一直在忙着筹备婚礼,他答应过高楚,要给她办一个让她今生最难忘的婚礼。除此之外只要墨函一有时间,就来陪墨函读书习字,与高楚一同挑选嫁衣。
高楚喜欢大红色,因此她的礼服自然也是大红色,而函萧也是他们的小伴郎,自然也要为他挑选一件合身的衣服。
这几天墨函的心情每天都像吃了蜜饯一样,甜到心坎儿里,每天睡觉都会被笑醒。
这日,高楚突然提议要写一封休书给杜少宇,从此她们互不相欠。
虽然墨函觉得此事十分荒诞,但只要是高楚所提出的都会依着她。
高楚毅然决然的写下休书,让定南天交给杜少宇。
由于杜少宇这两天奔波劳累,加上心病无药可医,他已经躺在床上足足两天都没下床。
扶桓拿到休书后更不敢交给杜少宇。
杜少宇想了许久,再继续带下去亦是于事无补,倒不如早日离开这个伤心地。他强忍生理及心里的剧痛,决定离开古扎,从此与高楚互不相欠。
太后没想到墨函竟然真的会娶高楚为妻,她打心底一万个不愿意,不管结局如何,她都要想办法拆散他们。
这天太后与北荣一起商讨许久,总算是想到一个办法,如果真的逼不走高楚,那么就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据说这个函萧是中原王爷和高楚所生,既然她自己不要脸,那我自然要帮帮她,把她的儿子还给她的亲生父亲。我就不信,她的儿子走了,她还能继续在这儿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