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加俸禄能增加多少?从五十两提高到一百两,一年不过就是多了五十两而已。这点钱,就能让朝廷官员闭嘴,恐怕是妄念。”
周世安连连摇头,认为三元公的消息很不靠谱。
提高俸禄,除非一口气提高十倍,否则不具有任何吸引力。
为何?
因为大周的官员的俸禄极低。
打个比方,一个七品京官的俸禄加上米粮,折算下来,一年绝对没有一百两。
京城居,大不易。
一年收入一百两,做京官,怕是要做成叫花子。
怎么办?
一是贪墨。
二是靠家里支援。
做官了,起步就是进士。
家族免税免徭役,可以接受投献。
只要胆子足够大,来者不拒,一两年时间家族就能脱贫致富。
家族出钱供养京官,京官尽可能的庇护家族。
就是这么一回事。
增加一点点俸禄,哪能能让官员闭上嘴巴。
“一定还有别的补偿,才能让朝廷所有官员闭上嘴巴。”
周世安十分笃定。
他是正儿八经做过官的人,还是京官。
三人当中,他脱离官场的时间最短,当官的时间最长。也就意味着,他对朝廷官员的尿性更了解。
没有足够的利益,官员不可能紧闭嘴巴,一声不吭。
三元公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周兄说的有道理。我们不妨猜一猜,皇后娘娘还给了官员什么补偿,才能让他们集体闭嘴。”
“莫非是四海寰宇的股份?”
“应该不是。”
“总不能是少府的股份吧。”
“肯定不能是少府。”
“老夫左思右想,根子估计还是在土地上。”
“杨兄此话何意?”
三元公手持棋子,闭目深思,紧接着又摇头,“胡思乱想,都是胡思乱想。”
“杨兄有什么话,何不明言。即便是胡思乱想,说出来听听也无伤大雅。”
三元公摆手,“不说,不说。你们在朝中有熟人,何不问问朝中官员。”
“没人肯说实话。”孙状元砸了嘴巴,很是嫌弃。
周世安哈哈一笑,“少府粮行第二批股份认购,价格猛涨一百亩,这等好事那帮当官的当然不肯提前透露消息。”
孙状元捋着胡须,“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朝堂都是这种人当道,也不知将来会成什么样子。皇帝和皇后娘娘这样搞下去,最怕的就是人亡政息。”
三元公哈哈一笑,“人亡政息一事,孙兄大可放心。此次土地律法的颁布,齐王殿下出力甚多。可见,齐王殿下本人是支持这个律法。”
“照着杨兄的说法,齐王殿下的名分已经定下来了?”周世安好奇问道。
三元公微微颔首,“不出意外,就是齐王殿下。”
孙状元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如此,我倒是放心了。”
三元公大笑一声,然后说道:“齐王殿下是皇后娘娘手把手教导出来的,见识非同一般,能文能武。孙兄要将目光看长远些。我们现在身处变革大时代,千百年不曾有过的大变革,十年二十年社会就是一个新面貌,二位难道不激动吗?老夫激动得整晚都睡不着。”
孙状元跟着哈哈一笑,指着三元公,“杨兄莫非又有新书要出版?”
三元公也不隐瞒,“已经有了点思路,我再整理整理资料,就可以动笔。孙兄家里,可要分户?若是不分户,你们新民孙家名下的土地,明显超出了上限,会被少府课税。”
孙状元说道:“不瞒二位,老夫已经为家族这置换了八十股少府粮行的股份,将来等老夫过世,这些股份都分出来。分户一事,已经在着手。分了户,家里的田地都能满足十税一的条件。”
周世安啧啧两声。
“孙兄家族果然是当世豪门。一百一百亩一股,八十股,接近十万亩土地,真是令人咋舌。更令人咋舌的是,还有足够的田地用来分户。粗略一算,你们新民孙家手头还捏着几十万亩土地。”
三元公笑眯眯的说道:“几十万亩恐怕不止。新民孙家几百号人,有功名的人差不多得有二三十号人,分一分,估计能有百万亩。”
孙状元连连否认,“没有那么多,你们都是瞎胡说。还有,置换少府粮行的股份,是一千亩一股,并非一千一百亩一股。”
啪!
周世安猛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我竟然给忘了,孙兄几个子侄都在朝廷做官,肯定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于是顺利认购了第一批少府粮行的股份。刚才孙兄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真正是小人。”
三元公也指着他说,“孙兄果然下人,戏耍我们二人。”
孙状元哈哈一笑,“老夫哪里知道你们二人看似聪明,也有犯蠢的时候。不趁机戏耍一番,岂非对不起自己。”
“过分,实在是过分。”周世安连连摇头,“人心不古!”
三元公则问道:“孙兄可否说说,皇后娘娘还安排了什么计划,确保朝廷官员闭上嘴巴。”
孙状元也不卖关子,直言说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正在推行一个养老金计划。”
“养老金?”
“正是!类似于伤残军人补助金,致仕养老后能领取一笔养老的钱,也可以换成土地。大致是这么一个情况,具体条款还没出来。因为涉及到所有官员的利益,大家都很谨慎,都想看看具体的条款再做决定。”
三元公暗暗点头,“如果真能推动养老金制度,倒是能解决不少人致仕养老的难题。”
周世安直言不讳,“有了这个致仕养老金,当官的就更有保证。不用担心致仕后没权也没了钱。”
三元公笑了起来,“皇后娘娘倒是敢想敢做。一边减少小民的赋税,让小民得到切实的好处。一面又是认购股份,海外置产,加上养老金,给当官的实实在在的好处。唯独我们这些读书人,什么都捞不到。皇后娘娘对我等读书人,莫非是有成见吗?”
话类似调侃,却也代表了读书人的心声。
读书人,也是重要的一份子,朝廷为何偏偏忘了读书人。
孙状元忙说道:“听说书院也会推行养老金计划。”
“哦?原来皇后娘娘没忘记我们啊!”三元公调侃道。
“当然不可能忘记。皇后娘娘每年在书院投入上百万两的银钱,显而易见,皇后娘娘比任何人都重视读书人这一块。”
“这话倒是没错。山河书院的学生,已经突破了六千人。养着六千学子,加上教书的,办事的,一年下来开销都是个天文数字。”
孙状元一脸得意的说道:“我们知行书院的学生,今年已经突破了两千名。”
三元公和周世安齐齐鄙夷,区区两千学子,就不要拿出来显摆。
周世安怼回去,“你们知行书院招生考试题目那般容易,这都不能考上,学生的能力得多差。”
这话孙状元不乐意听。
“我们知行书院的招生考试,何来容易一说。每月考试,都会刷下去一半的人。”
周世安呵呵冷笑,“山河书院每月招生考试,至少要刷下去七成的考生。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考生公认山河书院招生考试最难,其次是国子监,最次就是你们知行书院。
孙兄,我知道你招生心切,可也不能降低难度,招一群良莠不齐的人进去吧。这会拉低你们知行书院的档次。
上个月,我和杨兄去你们那里上课,你们的学生比起山河书院的学生明显差了一截。同样的讲解内容,山河书院的学生听得毫无障碍,你们知行书院的学生听起来很吃力啊!”
三元公点点头,附和周世安的说法,“是该提高入学考试难度。不能为了追求数量,从而降低质量。长此以往,知行书院在人们心目中始终就是个二流书院,永远成不了一流书院。”
周世安又说道:“孙兄,我们诚恳建议,希望你能采纳。如果知行书院学子的质量继续下降,我和杨兄可能不会再去知行书院教书。学生听不懂,就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孙状元却说道:“你们可以讲一些简单的内容,我们书院的学子肯定能听懂。教书就是循序渐进,岂能拔苗助长。”
周世安挥手,“以老夫和杨兄的水平,不教举人以下的学子。这一点还望孙兄知晓。”
孙状元嘴角抽抽,“我们书院的举人,没有周兄说的那么不堪。”
周世安翻了个白眼,“在我眼里,知行书院的举人也就是山河书院秀才的水平,说不定连部分秀才都不如。都是撞了大运,才能考上举人功名。”
孙状元心塞。
这是一万点的暴击。
三元公乐呵呵的,“孙兄就听我们的劝,提高招生难度。让那些考生多考几次没坏处。不多考几次入学考试,那些学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个档次。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不可取。”
“知行书院的学子就是缺乏自知之明,总是拿山河书院做比较,以为自己和山河书院的学子是一个水平。老夫好几次都想骂回去,看在孙兄的面上才忍住了。”周世安叨叨叨,满腹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