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欢初初听见林碧落的威胁之言时,并没有在意她这么个黄毛丫头的话,可是当下林碧落的一颦一簇、一笑一张,却令高欢感到了无尽的寒意。
“你的胆识倒是厉害的紧啊!”高欢对林碧落褒贬各加的说了一句,林碧落闻言后,谦逊的对高欢道:“高将军过奖了,若是明白小女子的意思了,还请撤兵吧!哦不,还请你回去吧,我相信,那徐马坡下这么多的红衣人都不是你的士兵吧?”
高欢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变换着,他不自在的摸了把自己的胡子,紧接着他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还想怎么样?”林碧落听见高欢那大言不惭的口气,笑着答:“不不不,高将军你误会了,我并不想拿你怎么样,你又老又废,我即使拿去吃也嫌你肉硬啊!”
林碧落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高欢听见后,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他说:“妇人之见,果然大开眼界!”林碧落听见高欢的贬低之意,嗤笑着问:“那依照高将军的君子之眼,可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吗?要我说啊,你这位蛮夷野种的见识还比不上我这女子呢!”
林碧落说罢,甩了甩袖,高欢听见后,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你怎么会知道我……”话说到一半,高欢忽然住了嘴,他好似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事情似得,很识相的闭上了嘴巴。而林碧落则是在他面前旁观他的一系列神态动作。
当高欢摆出一副辣手摧花的样子时,林碧落便开口了:“高将军请记得,做任何事情前,都先思考一下自己的地位与能力,别画虎不成反类犬,连累了自己的子孙后代!”林碧落说着,手中举起了从高洋身上搜刮下来的令牌,高欢见状,别在身后的右手忽地垂了下来,与此同时,林碧落见到了他右手上有一抹银光闪起。
“好个老狐狸,果然阴谋诡计甚多!”黎夭鸾在林碧落身后嚼舌根道,林碧落抬眼看了看高欢,随即将令牌丢给他:“高将军,时候不早了,一会儿太阳升起来,只怕你就不好走了!”林碧落意味不明的对高欢说道,高欢嘴角抽抽的看着林碧落许久,随后冷哼一声,转身上马。
临走前,他对林碧落说:“襄阳长公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今天就看在宇文泰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也希望你将我的洋儿还给我!”话毕,高欢便策马打算离开,林碧落却在他扬鞭的那一刹喊住了高欢:“高将军,我想我应该不会让你离开了!”
高欢一脸莫名其妙和轻视的看着林碧落:“就凭你们几个,就想留住我吗?”林碧落低下脑袋冷笑一声:“哦不,高将军,如果说你刚刚是在等你的援兵的话,那么现在,我想你应该更想早些下去陪他们是吧?”林碧落的话冷不丁的在高欢耳边回荡,高欢一个激灵,一脸惊恐的看着林碧落:“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林碧落摆摆手指:“我哪敢做什么啊?你别心急,喏,你自己看吧!”说着,林碧落又指了指前方芦苇地钻出来的一群身着蓝袍的蒙面人所抬着的一个又一个的人,高欢见到那些人后,整个人彻底的软了下来,先前的豪气英勇一瞬间化作了乌有碎片。
“哈哈,啊哈哈,我高欢自问弄权弄心术业了得,可是比起你宇文祎,我看还真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了!”高欢软绵绵的从马上艰难的爬了下来,而后一步步的靠近林碧落,他在靠近林碧落的过程里,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暗器尽数抛下。
他说:“我真想知道,你宇文祎为什么要这么做?针对我有意思吗?”话音刚落,高欢的声音又响起:“你告诉我答案行……啊!”可惜,高欢还没说完,就被林碧落一脚踹飞回到了他下马的地方,他一嘴是泥土的倒在地上,他不复那贵族的形象,他正要破口大骂,却忽然听见了一声“嘭”的响声。
他还没来得及寻找声音的来源,就感受到了一股暖流从脑袋上空袭来,不多时,一大堆又黑又臭的马粪便尽数将高欢所淹没。“呕……来人……呕……”高欢从马粪里出来后,全然没了形象,他干呕着大喊着,甚至乎他还做出了就地打滚的动作。
林碧落见状,心底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先前她踹的那一脚,不过是为了防止高欢使出什么阴诡的手段。可是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全然出了她的预料之外,当下,林碧落笑的甚是没心没肺的,而就地打滚的高欢则是全身都沾满了黄泥。
“宇文祎,你还真是算的巧妙啊!”等高欢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开口对林碧落说的便是这么一句,林碧落被他说的傻了眼,紧接着,她答:“高将军谬赞了,你的马排泄,可是我算不到的。嗯,容我想想啊,许是你的马也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所以,代天给你一个惩戒也是对的!”
林碧落说完,她与黎夭鸾相视一笑,二人捂嘴发出了一些沉闷的笑意。而高欢恶狠狠的盯着林碧落与黎夭鸾,他正要开口,却听见他身后的马发出了如同嘲笑般的叫声,林碧落与黎夭鸾以及南宫万英和窦毅对此都是一愣,紧随其后的,便是四个人与一众蓝衣特工小队的爆笑声。
高欢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他怒喝一声,伸出左手对着身后的马就拍送了一掌,只听见马长啸了一声,随即,林碧落便看见了那匹一身黝黑毛发的骏马被高欢的掌力给肢解了。四零八落的骏马残肢在芦苇地周围四散,而高欢则是一脸血污与马粪。
“真是恶心……”林碧落见到高欢的样子后,有些嫌弃的看着高欢吐槽了一句,然后,她对窦毅说:“找个机会将他制住,看他有什么法子离开!”窦毅摇摇头:“落儿,放他走吧,他若是不在了,只怕大魏会越发的乱了!”林碧落听见窦毅的话后,细细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当下,她点点头:“那就让他走吧!”
说着,她看向了黎夭鸾,黎夭鸾见状,对高欢喊道:“高将军,我家公主说让你离开,可是,你却把马给怕死了,你这是不想活了是吗?”高欢闻言,呆愣的看看林碧落又看看黎夭鸾,显然,他觉得这又是一出林碧落设计坑害他的阴谋。
只见高欢狰狞一笑:“要杀要剐,悉听阁下的处置,甭在这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黎夭鸾听见后,对林碧落看了眼,林碧落无奈摆摆手道:“咱们走!”说着,便大步迈向了后头。迎面而来的,是修正一的身影:“公主,公主,前方的贼人已然击毙,这儿……”
林碧落闻言,对修正一道:“这儿的人就罢了,都是些老残废,没什么作用!”林碧落说完,便越过修正一离开了,而在其后头站着的高欢听见林碧落的话后,气的差点没有晕过去:“宇文祎!好你个小丫头,我定要你好看不可!”
高欢兀自在心底想着,想到高涨处,他却被一根长竹竿给击晕了。不多时,高欢被装进了麻布包里带出了徐马坡附近,林碧落坐在马车上听完黎夭鸾所汇报的消息后,淡淡一笑:“我倒要看看高欢这老匹夫是怎么把好好的大魏给吞并的!”
“什么吞并?”窦毅听见后,眨着眼对林碧落问,林碧落一愣,当即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窦毅说:“没什么,你听错了!”窦毅半信半疑的看着林碧落,整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炷香后,建康皇城便到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你去了这么久,有受苦吗?”一回到流萤殿,小桃见到林碧落后便热泪盈眶的扑了过去,林碧落一个踉跄,差点被小桃给扑倒。黎夭鸾刚扶稳林碧落,小桃便叽叽喳喳的对林碧落问了起来,林碧落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着,正要起身更衣,外头便响起了一阵躁动。
“长公主殿下,陛下要你即刻前去朝宣殿!”林碧落闻声出了流萤殿,外面站着的,是一个身着紫色龟纹的太监,那是宇文泰身边的内侍,是来请她前去见宇文泰的。林碧落知晓了内侍的来意后,点点头:“你且先回禀父皇,本宫风尘仆仆,需要换了衣裳才能前去面圣!”
说完,林碧落有意无意的露出了自己染血的长袖,那内侍是何等机敏之人,见到这一幕后,忙答:“喏,奴才这就回朝宣殿回禀圣上!”说着,那内侍便甩了甩拂尘,站直了腰板往外走去。“小桃,且去关照一番!”林碧落从黎夭鸾手上拿过一小黑袋子交给小桃,小桃很是明了的接过跑向了外头。
“黎乱,备热水,本宫要沐浴更衣!”林碧落见小桃离开后,对黎夭鸾吩咐一声,黎夭鸾瞬间变消失在了林碧落身边。不多时,她回到林碧落跟前道:“姑娘,热水已备好,检查无误,没有任何的问题!”林碧落见状,点点头:“麻烦你了黎乱,你也去梳洗一番,好好休息一阵吧!”
“喏,奴婢告退!”黎夭鸾说着,隐去了身子,离开了。而林碧落则是在外头等着小桃回来,而后随着小桃进了流萤殿内。“可办妥了?”林碧落对小桃问,小桃答:“那公公一开始还和奴婢假客气呢,谁知道后来直接就抓走了那一包碎金子!”
“那就好!这宫里啊,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贪财的,而是那些不贪财的,不贪财的又分为两种:一种呢是忠一不二的;另一种呢,是脑子不灵光的!”林碧落淡淡一笑,对小桃说道,小桃闻言,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小姐,该沐浴了,不然谁要凉了!”
林碧落点点头,往沐间走去。
当温热的水漫过了林碧落的脑袋,林碧落将自己沉浸在水底,她闭着眼睛,努力的思索着该怎么反击宇文护与萱妃的阴谋。“啊!”林碧落一声大叫,从水底钻了出来,她在水下呆了很久,呆的呼吸都快停止了,这才大叫着出来。
一露出水面,外界的冰冷刺激着林碧落整个人,林碧落全身都发着抖,与此同时,她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一股子莫名的念头的从她脑海里升了起来,一种名为智慧的东西在她的心里发出了绿芽,她笑眯眯的看着远处的天光,眼中闪过狠厉。
一盏茶后,朝宣殿内,宇文泰看着林碧落问:“祎儿,此行一切可好?”林碧落闻言,一副犹豫再三的模样道:“回禀父皇,一切都无恙,顺利的很!”林碧落说完,看着坐在宇文泰右手下边的宇文护,心底恨的咬牙切齿起来,她实在是没料到,因为与高欢的一场小摩擦,居然错过了大好时机。
而今,满建康城都已经知晓了宇文护攻下了西凉,凯旋归来。就连在宫里深受宫人们避之不及的萱妃都因为宇文护而重新受到了拥戴。林碧落一想到这些,就气的坐立不安。可是再怎么气恼,她都得扮好一个长公主的形象,毕竟宇文护其人不过是萱妃的一颗棋子,是宇文泰兄长遗留下来的孩子,是宇文泰的侄儿。
“长公主你恐怕你是在说谎吧?”这时,坐在林碧落对面的牧妃,也就是二公主顺阳的生母对林碧落问了一句,林碧落脸色一僵,忙道:“牧妃娘娘此言何解?还请说明白了!”牧妃听见后,笑着起身对不明其中关键的宇文泰福了福身:“陛下,长公主此行,多次受伤,却隐瞒不报,你说,这是不是在说谎?”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宇文泰一副担忧且心疼的看着林碧落,林碧落则是有些摸不清牧妃将此事宣扬大的目的是什么。“祎儿,牧妃所言是否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