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一直没有回答,我心立马慌了,让以琳找来钥匙,正准备开门,门忽然从里面开了,顾景脸色苍白,挤出一丝微笑:“盼盼,以琳,你们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们做早餐。”
他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脸色白的很是吓人,我担忧道:“顾景,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抬手去摸他的额头,温度又是正常的。
顾景笑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那这门口的血是怎么回事?”
他解释说:“这两天有些上火,流鼻血了,可能是不小心滴在地板上的,我这就打扫了。”
他每一个解释都是那么的自然,说着就要去拿拖把,我赶紧制止:“还是我来吧,你再去睡一会儿。”
顾景一直手撑着门框,见我这么说,也就没推迟,温笑道:“好,我再去睡一会儿,确实有些困。”
他打了一个哈欠,又回了卧室休息。
见他确实累,我对以琳说:“你待会去市场上买些清火的蔬菜回来,再买些猪肝。”
“好的,姐。”以琳换上厚衣服,说:“那早餐我也顺带回来吧。”
“行。”
待以琳走后,我拿了拖把将门口的血给打扫了,想去看看顾景怎么样了,轻轻推开顾景卧室的门,一股酒精的味道扑鼻而来,见他真睡着了,我放轻动作走进去,发现垃圾桶里都是带血的纸巾,浴室里还有带血的衣服,我心一惊,从衣服上看出,出血量最大的是右臂。
我连忙去看顾景的右臂,臂膀的衣服处明显凸起,床头柜上还有多余的纱布,这些都连起来,不难知道,顾景不是流鼻血,而是右臂受伤了。
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受伤了,他这样瞒着我,有他的道理,我没有去拆穿他,打扰他,将衣服给收出去洗了,垃圾都处理了。
中午,我给他专门做了猪肝,这是补血的。
顾景中午起来了,他可能是见垃圾被收,衣服又不见了,神色慌张的跑出来:“盼盼,你进过我房间?衣服呢?”
我一边摆弄碗筷,一边说:“喏,在阳台呢,都给你洗了,顺便也把垃圾给收拾了,你说你怎么流这么多鼻血,既然上火了以后就少熬夜,快去洗手吃饭,我给你炒了几个下火的菜。”
顾景站在半天没动,他意外又茫然,不太确定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还杵着干什么,快去洗手来吃饭啊。”我笑了笑,又对以琳说:“去把饭盛出来。”
“好叻。”以琳欢喜的去盛饭。
顾景半天回事,傻笑道:“好,我这就去洗手,洗手。”
我知道他右手受伤了,饭桌上,我就给以琳使了眼色,两人轮流给他夹菜吃。
“你也别光顾着我们姐妹,你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好,工作哪里有身体健康要紧,不管做什么,得保证自身的安全。”
我知道顾景瞒着我在外面做别的事,不仅仅是给人看场子这么简单,我不管他有没有懂我的弦外之音,只要他能记住我今天的话就成。
顾景脸色变了变,他愣了一下,见我没有说破,也不确定我说的到底是表面意思,还是有别的意思,尴尬的笑了笑:“我知道了。”
在顾景这里住下来后,因为他右臂受伤,暂时也就没有去上班了,以琳元旦假期结束,回学校准备期末考试。
而我,等着秦天海给我电话。
在等待里,我跟秦朔都很默契的没有打扰对方,没有找对方,哪怕他时常将车子停在楼下,一停就是大半天,哪怕我出去的时候会遇到他,我们都没有真正面对面。
仿佛只要我们还在同一空间里,知道对方在哪,这就足够了。
元旦节过后差不多一个礼拜,秦天海终于给我电话了,让我把头发拿去,他拿到鉴定中心去做亲子鉴定。
这我当然不依,谁知道他去不去做,我在电话里说:“不行,我必须当面看到你从孩子身上剃下头发,亲眼看到你将我们的头发送到鉴定中心去。”
秦天海在电话那端对我的得寸进尺自然不满,不过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是会进行下去的,我们都急于达到自己的目的,当然得配合了。
我跟秦天海约好下午三点,红枫叶咖啡馆见,到时他把孩子带去。
挂了电话后,我松了一口气,为待会能见到孩子而高兴。
我坚持要亲眼见到从孩子身上剃头发,有两个目的,一是想看看孩子,至于第二个……
我收拾了一下,立即打车去红枫叶咖啡馆,我先秦天海到了约定的地方,等了好久,喝了六杯咖啡,才终于见到秦天海的车子缓缓地停在咖啡馆门外,他跟之前在医院里我见过的律师先下车,尔后就是一名年纪有些大的妇人抱着孩子下车。
那应该是专门照顾孩子的保姆。
见到人来了,我激动的站了起来,目光一直随着孩子而移动,直到他们都在我面前了,我才有些紧张的说:“秦老先生。”
孩子在保姆怀里睡的香甜,上次在保温箱里见到,还不是很清楚,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已经张开了些的眉眼,嘴巴跟鼻子跟秦朔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我的心跟打鼓似的,激动,紧张,又像是雨后的初生小草破土而出,草尖毛茸茸的,轻轻拂在心口,再坚硬的心都柔软了。
我很想伸出手去抱,秦天海坐下后,重咳了一声:“顾小姐,天气寒冷,昊昊身体不是很好,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还是早点把事情办完吧。”
秦天海应该是瞒着方兰跟秦朔将孩子给带出来的,早产的孩子身子确实不比足月的好,加上车祸,听到秦天海这样一说,我将手收了回来,坐下问:“秦老先生,这孩子叫昊昊吗?是秦朔取的名字?”
“秦家的子孙,名字当然是由我这个爷爷取。”秦天海从进来,面色就一直沉着:“顾小姐,你在电话里说要亲自看着给昊昊剃发,就别浪费时间了。”
“好。”我知道秦天海的耐心有限,也不再说什么。
律师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小型简单拿出来,在秦天海的眼神示意下,准备给昊昊剪头发。
“等等。”我站起来,说:“还是我来吧,男人的力道哪有女人家的轻,而且心也没女人家的细致,昊昊如此小,现在是睡着了,万一中途醒来了,伤到了怎么办。”
秦天海大概也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他也很紧张这孙子,听到我的话时,目光跳了一下。
“赵律师,让她来吧。”
有秦天海开口,赵律师也就将剪刀给了我。
我走到昊昊跟前,更加近距离的看清孩子的五官,心里的触动也就更大,昊昊大概是在做梦吧,小嘴发出轻轻的声响,感觉像是在梦中吃奶。
我看得出神,秦天海催促道:“顾小姐,快动手吧。”
我回神,抬起手里的剪刀,小心翼翼的摘掉昊昊一半帽子,露出浓密乌黑的头发。
剪刀慢慢地靠近,轻轻地剪下一撮头发,窝在手心里。
刚剪完,保姆就将帽子给昊昊带上,在秦天海的眼神示意下,带着昊昊出去了。
我张嘴想叫住,让我多看一眼,秦天海这时说:“顾小姐,我答应你这个无理的要求,那是在可怜你,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也记住昊昊是我秦家的孙子,跟你无半点关系,剪下你一撮头发,我让赵律师送去鉴定中心,你若不放心,也可以跟着他去,而现在,你该履行当初的承诺。”
赵律师拿出当初的房屋转赠书:“顾小姐,签字吧。”
我盯着转赠书,并没有签。
秦天海愠怒道:“顾小姐,这个时候了,你觉得还能反悔吗?”
我摇头,说:“秦老先生,你误会了,我并非反悔,而是这房子对于我来说,用处不大,用钱了,还得拿去卖了,太过麻烦,不如折现吧,我也不要这房子的市值一千五百万,就给我五百万就行,从此,我不再找秦朔。”
秦天海与赵律师相看了一眼,估计都觉得我太傻了,一千五百万不要,却要五百万,这世上还有傻子嫌钱多的。
秦天海诧异的打量了我一眼:“此话当真?”
“当真。”
能少给一千万,秦天海当然乐意。
他这次准备很充分,支票跟房屋转赠书,还有我与他之间的协议书,都准备好了。
生意人,自然什么都要考虑周全了,不能钱给了,连一个收据都没有,他得见到我的保证啊。
我爽快的在协议书上签字,甚至都没有去看秦天海列出什么条条框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去在乎那些了。
秦天海给我开好五百万的支票,我剪下一撮自己的头发,与刚才昊昊的头发一起交给赵律师,浅笑:“麻烦了,我相信秦老先生跟赵律师,不会变卦,我还有事,就不同着去鉴定中心了。”
对于我突然的爽快,秦天海稍稍意外了一下,也没再多想,他肯定高兴得很,替秦朔摆脱了我,带着赵律师走了。
等到他们的车子已经消失在视线里,我叫来服务员买单,之后也打车回去了。
回到家里时,顾景如往常一样在家,他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我换了鞋子,走向厨房:“顾景,先别忙了,我找你有点事。”
顾景疑惑,放下菜刀:“盼盼,怎么了?”
“我想让你帮我去一趟鉴定中心,帮我做一个亲子鉴定。”
一听我的话,顾景更是不明所以了:“盼盼,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亲子鉴定,是谁要做?”
我从包里拿出用纸巾包好的一小撮头发,这是昊昊的,刚才我趁着故意用谈价格的事转移秦天海的注意力时偷偷藏起来的。
我不会天真的相信秦天海不会在亲子鉴定上作假,什么都没有自己更可信。
“这是昊昊的头发,也就是方兰的儿子的,我想让你帮我跑一趟,拿着我的头发去跟这头发做亲子鉴定,我现在不太方便出面,别的人我信不过,只有找你了。”
顾景特别惊讶,从厨房里疾步过来,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头发……你怎么拿到的?盼盼,你真的确定那是你的孩子?”
“是不是,它们说了算。”我举了举手里的头发,交给他:“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