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让郑秀脸有些挂不住,冷了冷眉角:“盼盼,今天来,我不是跟你扯当年的事,而是来解决你目前的状况,希望你能抛下成见,重新考虑我刚才说的话,只要你同意舍弃这个孩子,多少钱,你随意开价。”
本来还可以心平气和的,郑秀这话让我压不住火,将手中的水杯重重掷在茶几上,水荡出来,溅在手背上,那一点凉意仿佛点燃了心中的火,怒火都往脑里上涌。
“秦夫人,我想你是弄错了,我对你不是有成见,而是恨,就冲你刚才的话,如果我这身上没有流着你的血,我现在就可以将你赶出去。”我咬牙切齿:“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心狠,在我没有赶你之前,最好见好就收,别让我多恨你一分。”
她上次装作不认识,这次从进门就一直自称‘我’,压根就没有认我的打算,如果不是我惹上了秦家,估计她都不会出面。
对啊,现在她是郑秀,不是张秀了。
“盼盼,你不能这么任性,我这都是为了你好。”郑秀端着姿态说话,拿出一张空白支票:“你还年轻,这次秦家能给你这次机会,那是你的造化,若是你不抓住,那就只能一辈子见不得光,听话,写上你合心意的数字,离开秦朔,回头我会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若你还是顾家辉的女儿,就别让他在九泉之下被人戳脊梁骨。”
顾家辉这个名字在脑中一荡,脑子就跟炸开了,当年我爸被大货车碾碎了脑袋的一幕浮现在脑海里。
我霍然站了起来,咆哮道:“你没资格提我爸,十余年了,我倒想问问你,你这些年做过噩梦吗?拿着爸用命换来的钱跟别人私奔,你心里有没有半点愧疚,奶奶生病没钱的时候,以琳被人欺负的时候,我给别人端盘子打工的时候,你他妈正拿着钱跟别人逍遥,现在你成了秦夫人了,有身份了,端着态度来教训我了,你觉得你配吗?”
多么可笑啊,在没有真正找到母亲时,内心深处竟然还会对她有期待,现在看到她这种姿态,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郑秀脸色大变,她骤然站了起来,惊愕的看着我:“你刚才说什么?以琳她被欺负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你是怎么做姐姐的,以琳呢,她现在在哪?怎么样了?”
进门这么久了,她终于想起还有以琳这个女儿,可也只是想到了以琳,她自动忽略了奶奶过世的事。
我凄然的笑了笑,直呼其名:“张秀,你现在来假惺惺的关心以琳,不觉得恶心吗,你有资格问以琳被欺负的时候我去哪里了?你没有资格,你这个当母亲的都抛弃了她,早就失去了资格,你该问的是,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顾以盼,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你还有没有家教。”郑秀脸一阵青,一阵白,警告道:“这世上早没了什么张秀,现在我是秦天海的老婆,秦家的当家女主人,你最好别给我乱说话。”
她这么急着跟我还有以琳撇清关系,是啊,有了我们两个累赘,让秦天海知道了,她这秦夫人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我又气愤悲哀,又感到欣喜。
悲哀的是亲生母亲的不相认,欣喜的是她眼里的害怕,这能作为我的一个筹码。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悲哀,还是我的幸运。
尽管心里有欣喜,面上却无动于衷,讽刺道:“对,现在你是秦天海的老婆,当年的五十万,现在就是五十个亿也有了,没想到我跟以琳苦了十余年,还有这样翻身的机会,忽然之间多出了一个这么有钱的妈,这要是说出去,别人知道我妈身份如此牛逼,我也能跟着沾沾光了,这可比我肚子里的孩子值钱多了,毕竟一个是拿得出手的身份,一个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秦夫人,你说是吗?”
不傻的人都听得出我话里面的威胁。
果然,郑秀脸色十分难看,秦天海派她来当说客,显然是一步错棋。
“顾以盼,你觉得这话说出去,会有人信吗?北城的人谁不知道,我跟了秦天海几年了,一个孩子也没有,还有,我是郑秀,你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谁会信。”
“我是乡下来的,可我这个乡下来的,却能将你拉入地狱,将你从富贵的生活,从云端拉下来,现在是二十一世纪,难道秦夫人没听说过亲子鉴定这东西吗?你说我跟以琳都赖着秦家去认你,秦天海他会怎么想?再怎么信任你,怕是也要私下找人做鉴定,到时你这秦夫人的身份恐怕就……”
后面的话,我也不说了,聪明的人自然会懂。
说来,想想都觉得可悲,自己有天会跟自己的母亲,剑拔弩张,威胁警告,这跟当初张曼丽跟她妈有什么区别?
我跟张曼丽的命运,真是惊人的相似。
不过有一点不同,我对眼前这个女人,不会傻傻的去期盼,从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刻开始,注定形同陌路。
而多年之后,也确实如此,哪怕她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朝我招手,满眼悔意的希望我叫她一声妈,可我就站在门外,紧闭双唇,直到她咽气,我都没有喊她。
郑秀拍桌:“你敢,顾以盼我告诉你,你最好收起这些想法,否则别怪我心狠,连条后路都不留给你。”
到底是跟了秦天海有几年了,架子摆起来,还真是十足的像。
我也懒得跟她多话,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摔碎在墙角,气势比她更决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咱们到时同归于尽好了,秦家人要的不就是一条命吗,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我给三条,我要看看,这笔买卖,划算不划算,秦夫人,是要你的荣华富贵还是帮我保住孩子,你自己掂量,慢走不送。”
我指着门,直接下了逐客令。
郑秀眼底闪过一抹恐惧,她心里虚了,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抓起包朝门外走。
我叫住她:“把你的支票给我拿走。”
她又倒回来,抓起支票怒气冲冲走了。
跟自己的母亲一番唇枪舌剑,真是悲哀。
刘阿姨听到摔杯的声音,从楼上下来:“顾小姐,你有没有事?”
我背过去,抹了抹湿濡的眼角,语气平常:“没事,刘阿姨,把这收拾一下吧,我出去一趟。”
刘阿姨说:“顾小姐,现在外面不安全,秦先生说过,不让你出门的。”
“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我不知道郑秀会不会同意我的条件,一个能将秦天海都哄的服服帖帖的女人,我不能将全部的赌注都压在她身上。
我想到陆炎,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将他约了出来。
我现在哪里敢一个人出去,让秦朔留下来的保镖跟我一同去的。
天太冷了,我裹了很厚的衣服,肚子大了,行动特别不方便。
我将他约在附近不远的公园,见他来了,才从车上下去。
陆炎见到我大着肚子特别惊讶,愣了好久才道:“秦臻跟我说起来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在众目睽睽之下瞒天过海,真的不得不佩服,秦朔这招很不错。”
“可到底还是失败了。”至今,我都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我待在天津,哪里也没敢去,门都很少出,也不与人联系,甚至秦朔都只来看过我一次,却还是被秦家人知道了。
其实我有想过,是不是那晚我在阳台上看到的白衣影子,那真的是有人装神弄鬼,我有怀疑那就是季曼,可她后来又拿以琳威胁我回北城去,试图避开秦臻,她在帮我,那会是她将消息传给秦家的吗?
想不太明白。
我与陆炎并肩站在公园人工木桥上,他说:“秦朔他很努力的想保住你跟孩子,这一点上,很让我钦佩,不过说句实话,他目前没那个实力,他在秦氏,如果不是秦天海纵容着他成长,他根本没有跟秦臻抗衡的力量,秦天海能纵容,也能压制。”
“我知道,可是这实力,你有。”我看着他,抿唇:“陆先生,我思来想去,除了你,我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保住我孩子的人,现在我不期盼这个孩子能否足月,只希望若到时孩子不得已出生时,求你帮我一次,帮我保住孩子,这个恩情,我顾以盼永生不忘,愿以任何代价偿还你这个恩情。”
陆炎家是开医院的,这北城,有多少家医院都是他家的,若他肯帮忙,孩子的存活几率就大了许多。
陆炎微微一怔:“你真敢将孩子交给我?”
“我信你。”我说:“若是不敢,我就不会来找你。”
陆炎沉思了几秒,瞄了一眼我的肚子,说:“看来你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
“我并没有做好打算,只是想赌一次。”我说:“人不狠则不立,我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孩子能活,这个月底,孩子就七个月了,我会去你家的医院做产检,而到时秦家人估计也就忍不住动手了,而在那时,我则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秦天海肯定会拖住秦朔,而你,是我最后的希望。”
陆炎淡笑:“你开出的条件很诱人,盼盼,若是我能保住你的孩子,那就请你记得今日的承诺,做好有可能离开秦朔的打算,到时我可不希望听到一个‘不’字。”
我望着他,仅犹豫几秒:“既然我敢开口,就能做到。”
陆炎满意的笑了。
风平浪静的度过了大半月,转眼到了月底。
秦朔从浴室出来时,我走上前,环住他精壮的腰身,脸贴在他炙热的胸膛,像猫一样慵懒的蹭了蹭:“明天我想去医院做检查,已经约好了一家医院。”
“哪家医院?明天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