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我手的不是别人,是秦朔。
他出现在这,那就说明昨天我没看花眼。
“跟我走。”
他将我拉出人群,病房里的争吵声渐渐远去,见他是要将我带出医院,想到病房里的张曼丽,我挣了挣,说:“曼丽还在里面,你带我去哪里。”
“怎么,你想去多管闲事?”秦朔停下来,冷眼看我:“你也听见里面什么情况,进去就是淌浑水,这里是医院,闹不出人命,你去能做什么?”
上次分开时还在浓情蜜意,这次相见,他又是这种冰冷的态度,若不是知道这世上就一个秦朔,我真会觉得秦朔有孪生兄弟,或者他人格分.裂。
“她现在有困难,难道就让我跟门口那群看热闹的人一样冷眼旁观?”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这是我欠张曼丽的,曾经答应过,只要她有难,我尽自己的能力帮她,作为报答。
秦朔松开我,好整以暇地睨着我,不屑的冷嗤一声:“那你跟我说说,你进去打算做什么?你知道张曼丽惹上的人是谁?知道里面那妇女是谁?上次画展的事还没让你长记性,顾以盼,记住你的身份,别给我鲁莽行事,这圈子里人不是你表面看着的那样简单,你管好自己就行。”
我不知道秦朔为何说如此重的话,他特意将我拽出来,又对我警告,这不像他的作风。
从他的眼神里,我好似看到了一丝害怕,他在担心什么?
我没有那个脑子去猜想。
这圈子里的人不简单,这点我深有体会,可那又如何?我只知道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张曼丽她对我伸出援手了,这世上不缺锦上添花的人,可唯独难求雪中送炭。
我心里闷着一口气,淡淡地说:“谢谢秦先生的警告,我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我不像秦先生那么顾全大局,对于您而言,张曼丽不算什么,可从某种角度来说,我跟她是一类人,我没法做到冷眼旁观,哪怕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转身朝住病房走,秦朔上来抓住我的手,语气颇为无奈:“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张曼丽惹上的是陆家的人,这浑水,你淌不了。”
秦朔眼里的担心让我心里稍稍好受了些,语气也软了些:“我不知道什么陆家,张曼丽虽然跟我非亲非故,可她之前帮过我,她既然找我来了,哪怕我帮不上忙,至少不能丢下她。”
在我的坚持之下,秦朔也妥协了,他不知道担心什么,想跟我一起过去,我拒绝了,他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既然陆家这么不好惹,也就不让他跟着淌这浑水。
我让他在外面等我,我就是进去看看情况,能帮上什么忙就搭把手。
再次进去,病房外的人都散了,病房里没有争吵声,只有女人的哭泣声,还有好听的男人声音,似乎是在调解。
我站在门口,张曼丽头发凌乱十分狼狈的坐在床沿,医生正在给她重新包扎伤口,她复杂的目光透过凌乱头发的缝隙看向哭泣的女人。
当时我读不懂张曼丽眼里的情绪,只能感受到浓浓地忧伤,还有悲凉。
男人十分头大的站在两女人之间,眉头皱紧,当看清男人的脸时,我十分震惊,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昨晚跟我唠嗑一晚的陆炎。
他目光厌恶又带着痛心的同情看了眼张曼丽,尔后声音清冷的对贵妇说:“你们要还想闹就腾个地方,别在陆家的医院里丢人现眼,若是不想我爸跟你离婚,现在立刻跟我回去。”
从年龄上看,陆炎跟贵妇像母子,但从语气上来听,又不像,反倒是贵妇跟张曼丽有几分相似。
贵妇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里面有惶恐,大概是陆炎那句离婚震摄住她了。
贵妇愤愤不甘的瞪着床上的张曼丽,训斥的语气:“你怎么不死了算了,要我是你,那一刀子就割深一点,死了一了百了,张曼丽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给我跟他尽快断了,若让我知道你还跟他牵扯着,我不会饶了你,我真恨不得,恨不得……”
贵妇痛心疾首,又愤怒悔恨,她似乎难以启齿,怎么也说不出最后那话。
面对情绪激动的贵妇,张曼丽无所谓的晃着腿,讥笑道:“男人永远都喜欢十八的女人,你都人老珠黄了,谁还愿意多看一眼,自己管不住老公那怨得了谁呢。”
“你……你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不要脸,你怎么能变成这样,你跟那些骚狐狸精到处勾.引人,破坏家庭的小三有什么区别。”这话将贵妇气的不行,站起来就想要点燃战火。
张曼丽冷笑了声,看贵妇的眼神特别奇怪,索性站了起来,仰着下巴说:“我不要脸,那还不是遗传得好啊,我这贱性是骨子里透着的,说起小三,你不也是小三上位,高贵了多少啊,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会比你做得更好,不过放心,到时你若被赶出家门了,我会看在你人老珠黄的份上让陆啸天多给你一点养老费。”
两人的对话越来越让我糊涂,这跟一般的正室小三撕逼有些不同。
很快我的疑惑就被解开了,陆炎见两人剑拔弩张,脸色一沉说:“你们母女要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吧,我管不了。”
一句母女,让我石化当场,却也让我恍然大悟。
难怪刚才张曼丽看贵妇的眼神是那样的悲凉复杂,贵妇对张曼丽充满怨毒而心痛。
秦朔让我不要淌浑水,陆家不好惹,原本是觉得陆家在北城有什么特别牛的身份背景不好惹,现在一听这话,我就明白了。
陆炎甩手走人,抬头看见我,眼里充满惊讶,他正要说什么,张曼丽这时若无其事的朝我笑道:“盼盼姐,你来了。”
我看了陆炎一眼,这也不是还他银行卡的时候,我朝张曼丽过去,医生已经给她包好伤口,面色镇定的出去。
其实我挺佩服医生的,这医院是陆家的,那他大概也是清楚这三人的纠葛,能这么面不改色的听完,包扎好若无其事的出去,真乃神人。
陆炎走了,贵妇估计也担心着刚才那离婚的威胁,抹着眼泪也走了,张曼丽得了便宜还卖乖,冲贵妇笑道:“有空过来坐坐啊,我们母女可是难得有机会坐一块聊聊天。”
我实在无法理解张曼丽笑着对自己母亲说这话时的心情,若不是隔着她近,察觉到她声音里的轻颤,我会以为她真的很无所谓,无所谓的跟自己的母亲同争一个男人。
人都走了,我站在一侧看着忽然像泄气的皮球颓坐在床沿的张曼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响后,倒是她先开口:“盼盼姐,让你见笑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卑鄙?肮脏?瞧不起我?”
如此相似的话,曾经我也问过以琳,我能明白张曼丽此时问我这话的心境,因为感同身受。
“我比你好不了多少,都是这风尘之中的罪恶人。”
她带着讶色看了我一眼,好似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明白,可最后却只是说:“盼盼姐,我累了想睡一会儿,麻烦你跑一趟了,你回去吧。”
此刻的她很是疲惫,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上,或许就是这种疲惫跟厌倦才让她有轻生的念头,自己的母亲指着自己,问自己怎么不去死,那种痛我无法领会。
我什么也做不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现在需要的是私人空间。
我给她带上门离开,秦朔还在外面等我,见我无精打采的,上来牵着我手,语气无奈地问:“后悔了没有?”
他是在问我后悔进去管闲事没有。
悔,当然悔,那是人家母女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管不了。
我想到一个问题,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医院,而且还及时的要带我走?”
“碰巧。”他不愿多解释,牵着我走出医院,让我上车送我回酒店。
路上,我对病房里的事还是十分震惊,扭头看秦朔:“你掐我一下,刚才的事是真的吗?我现在还觉得玄幻,俩母女抢一个男人,我一直以为这是狗血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剧情。”
他语气了夹杂着挖苦的意味:“你不是经常跟张曼丽混一起,刚才还姐妹情深的要去帮忙,她没有跟你提过一点半点?你不知道她的金主是谁?”
我摇头:“她从来没有提过,我也没见到过她的金主,她好像说过她的金主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当时还夸我运气好,遇上秦先生这么年轻帅气又多金的,我怎么也没想到,那老头会是陆啸天,她竟然跟自己的继父……”
张曼丽母亲嫁给了陆啸天,那陆啸天不就是张曼丽继父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
母亲小三上位了,女儿又来撬墙脚?
这里面有多少报复性的成分?
“张曼丽这话说的不错,你运气确实不错。”秦朔凝眸看了我一眼,并未多说张曼丽的事,只嘱咐我:“以后少跟张曼丽来往,离她远点,你记住,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除非你身上有利用价值,这圈子里很复杂,你能触及到的只是一层表象。”
秦朔第一次像良师一样教导我如何为人处事,如何保护自己。
他忽然说如此别有深意的话,我心里难免有点狐疑,盯着他完美的侧脸,问:“那我所看到的你,也只是一层表象?”
“了解全部,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我喜欢你时,你或许还有点自由,若是我允许你走进这里……”秦朔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眸光晦暗不明,声音也特别低沉:“那你就要做好走进这里需要付出的代价的准备。”
秦朔说过,现在游戏开始了,能喊停的只有他,虽然主宰权在他,至少还有放我走的可能,可要是走进了他的心,那代价不一定是我所能承受的,可我的心蠢蠢欲动,想要他那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