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奇走后,他那一脸的悲恸和绝望还闪现在穆才的眼前,挥之不去。
争吵过后,房间里似乎还留有怒火的余味。
穆才愣愣的看着一地的碎玻璃,点点殷红染在晶亮的碎片上,正泛起刺眼的红光,让他不得不别过了头去。
他站起身,撑着手杖,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越飘越多的黄叶,忽的心里就涌上了些许的凄凉。
窗外是秋,他的人生也已经是暮秋。
他只是一心想着在自己还能安排的时候,为穆奇,为nv集团,把一切都打点好,然后早早的抱上重孙子,安享晚年。谁知本是顺顺利利平平稳稳的生活,只不过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光景,竟会因为叶甜的出现,一切都乱了套。
叶甜啊叶甜,谁知你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岳欣,即便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绝对不能允许。
又想起当年成梓峰走时的伤心往事,他的眼睛开始酸痛起来。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可是那一幕幕一直都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纠缠着他。
他怎么都忘不了当初突然接到的那个电话,让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他匆匆的从美国飞到海城,见到的却只是全身冰冷,面如死灰,甚至身体都已经残缺的,他唯一的,至爱的,儿子。
他当场便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不省人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是他依然无时无刻不痛彻心扉的悔恨着,他悔自己当年心软的成全,恨成梓峰孤注一掷的冲动,更恨岳欣的背叛和绝情,恨到想把她千刀万剐,让她粉身碎骨,都不足以平复他心中的怨恨……
往事再次浮现,悲愤有加的他,手渐渐的抓紧了手杖,手背上突起的血管,更是一根根爆现出来。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心软,坚决不能再心软……
忽然身后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他回了回神,慢慢拉回思绪,擦擦眼角,回过了身。
“穆伯伯,可不可以和您谈一谈?”叶之恒正站在门口,恳切的目光望向他。
“进来吧。”他开了口,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方才和穆奇怒吼时的戾气,忽然变的格外的苍老和无力。
“叶甜她,真的是您给禁锢了起来?”他小心的问道。
穆才点点头,“你就放心吧,没有人能再阻碍穆奇和诺诺的婚事了,周六一过,一切就都成定局,你和秀秀也就不必担心了。”
“其实我,我之前和您讲过,也许,我们不该干涉孩子们的事情,其实,诺诺嫁给穆奇,也未必是最好的选择。”他斟酌着语气,话音刚落,看着穆才,发现他本就不悦的脸色已经变的更加阴沉起来。
“又来了,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他恼怒的杵了杵手杖,手杖敲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叶之恒连忙说道,“穆伯伯,您别生气,其实,有件事情,我应该早些告诉您……”
“说!”穆才瞪着他。
“其实,叶甜她,她也是我的女儿……所以我……”他为难的看着他,“所以我想请您不要伤害她,这个孩子,我愧对她,愧对她的母亲,所以……”
“什么?”穆才果然震惊不已,“你从哪又蹦出来个女儿?秀秀知道吗?”
“她知道,我都已经告诉过她。”
叶之恒简单的向他解释起来,穆才听后略略沉默了一会,皱眉道,“即便她是你的女儿,可是她那样伤害诺诺,你能原谅她?”
叶之恒长叹着,“起初我也不能原谅,可是我后来在想,她那样对诺诺,大概全是要报复我,她恨我,恨我另组家庭让她的母亲吃了一辈子的苦,而她知道诺诺是我的心尖,所以大概……唉,是我害了诺诺,这是我的报应,我也不想去和她计较了,毕竟这二十多年我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让她们母女过的孤苦伶仃……”
房间里开始了沉默。
穆才站起身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看着他略略弓起的背,饶是保养得再好,还是难掩迟暮的苍老,而不知怎的,叶之恒忽然就从他萧索的背影上,读出了些许的沉痛和孤独。
人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而在人后所流露出的那些老人的脆弱,又有谁看的到……
叶之恒慢慢走到他身旁,打破了沉默。
“穆伯伯,我知道您这样安排一定有您的道理,有您的苦衷,不然您也不会这样出此下策强逼穆奇。只是,如果您无论如何都执意坚持要穆奇和诺诺成婚,我只请求您,请求您不要伤害叶甜,这个孩子,的确已经很可怜了,求您放了她。”
穆才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叶之恒张张嘴,还想再说几句,却被他一脸的冷霜噤了口。
他退出房间,叹着气,轻轻关上了门,一扭头看见站在门外的上官诺诺,吓了一跳。
“诺诺,你在这里干什么?”
上官诺诺的眼里满是泪水,她颤着双唇,哑声问道,“爸爸,在我和叶甜之间,如果你只能选择一个去疼爱,你会选她,是不是?”
叶之恒心疼的拥住她,“傻孩子,这算什么问题?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你好歹一直有爸爸疼,可她从来没有,爸爸只是觉得亏欠她。诺诺,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其实叶甜她真的很可怜,如今又被爷爷关了起来,是什么状况都不清楚,我心里不是滋味,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行吗?”
“我添乱,我一直都在给你们添乱。”上官诺诺轻声哭着,“穆奇哥不要我,你也开始偏心叶甜,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对我好,再也没有了……”
“不许乱说!”叶之恒抬起她的头,擦着她的眼泪,“爷爷是铁了心要你们结婚,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你越是这样穆奇越会厌烦,听见没有?”
“不,除非叶甜永远从这世界上消失,否则穆奇哥永远也不会对我好。”上官诺诺拼命的摇着头,“我要去和爷爷说,要爷爷让她永远消失,永远永远不要再出现!”
她说着便挣脱叶之恒的怀抱往穆才的房门冲,叶之恒拽住她,脸色拉了下来,“诺诺,你再胡说,我真的生气了,她是你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不是我姐姐,我没有姐姐,我巴不得她赶紧死掉,我想让她死,让她死!”上官诺诺歇斯底里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