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河说的坦然,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的鼓动在里面,把给老师评差的活动,说的冠冕堂皇义正言辞,以致大家在拿到报告的时候,纷纷被方星河的话感动。
没办法,方星河出品的方案,质量素来顶呱呱的好,文案漂亮内容新奇,这都是学生会老成员人所共知的事。
肖韧目瞪口呆,他拿着文案,觉得千斤重。
方星河要是不告诉他,他当不知道也就算了,偏偏方星河还告诉他了,这分明是要把责任分摊一半给他。
肖韧整个人有点焉,就盼着有人看了文案后,能提出反对。
他心事重重的翻开方案,赫然发现方案的名称写的十分积极正面,充满了对老师的尊重和期待,充满了款款的深情。
开头的题目是:有关“我最亲爱的xx老师,我想对你说……”活动策划方案。
肖韧一看到这题目,就知道坏了,这题目写的太具有煽动性了,他相信在场的人看了,都会认定方星河刚刚的话是对的,这根本就是个有机会和学校里那些高冷的讲师、教授等互动的方案,这个提案对学生来说,太有意思了。毕竟,方案里没有规定,想对老师说的话,究竟是好话还是坏话。
方星河看着大家:“大家都看完了吗?说说想法吧。”
作为方星河的忠实拥护者,赵小印第一个举手发言:“我赞同,我觉得这是个非常难得的跟我们学校老师互动的机会,毕竟,我们先走的大学老师,跟高中初中不一样,跟学生的互动性太少了。像网上那些有意思的大学老师,我们一个都没碰到,我希望我们学校能涌现更多的新鲜师资力量,能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
“小印这个建议好,我也赞同,我也希望我们学校能有更多年轻有意思的老师出现,要不然,现在有些大学生都快成废柴了,就天天窝宿舍打游戏。”
“我也赞同这个方案,很新颖,而且能加强老师和学生的联系。”
“没错,我还注意到方案的后面有一个备注,不论是感谢老师,还是跟老师提意见,大家都可以是匿名。如果说,担心自己的建议太过尖锐,或者说对有些老师不好,还可以提前打印好。我觉得这是个会让学生十分感兴趣的活动。”
肖韧有点坐不住了:“可,可大家有没有想过,老师会不高兴啊?”
“我们就是要让有些差劲的老师不高兴啊!”一个男生突然说:“要不然匿名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保护提反对意见的学生?我觉得这个活动比我们之前的那些活动都有意义,也更贴近学生的心里。你们不知道,就像我们系,百分之九十的老师都非常好,但是就是有那么一两个垃圾老师,天天仗着自己是老师,在课堂上说话十分刻薄,你们见过在大课堂上当众讽刺女生像鸡的老师吗?我觉得,就是要有这样的活动,让学生有机会发泄自己的不满,也有机会让某些老师知道,他们在学生眼中,究竟是怎么样的垃圾,怎么样的德不配位!”
肖韧被那男生堵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策划部部长也举手:“我没意见,我觉得这个方案非常完整,而且把所以我看标题时心里的担心都解决了。不过,会长,这方案是谁写的?”
其他人的眼睛顿时齐刷刷的看向策划部部长,异口同声的问:“不是策划部提交的?”
策划部部长瞬间涨红乐脸:“我们的方案还在想,这一份不是我们提交的。”
“那是谁写的?”
肖韧无语了半天,最后不情不愿的艰难伸出一个手指,指向方星河,“会长写的。”
众人顿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肖韧的表情却是有些憋屈,怎么风头都是她出的?
学生会的老人们,似乎都有一个共识,方星河任会长后,整个学生会的活动画风都跟以前不同。以前的所有活动,都中规中矩,不能说不好,可大多都引不起学生的热度,偶尔娱乐性的东西还能让学生感兴趣,可欢乐过后很快就过去,让人再想记得就很难了。
可方星河不一样,方星河提倡发起的所有活动,都有很强的话题性,都能在学校论坛引起众多人的讨论。比如当初反响很大的贫困生评选机制,又比如奖学金的一系列事件,再再比如和澳大的交流活动,年轻漂亮又时尚的澳大学生在活动几天,就是学校里靓丽的风景线,不知道多少人打听过澳大的那些帅哥美女们……
方星河的存在让整个学生会脱离了过于正经和严肃的氛围,也让学生会不再那么官气十足,她打破了一些团委老师习惯的常规,让他们有时候无奈,却也意识到现在学生的新潮和更为开放的思想,不再过多的插手学生会事务。方星河肯定不是最有能力的会长,却是最有个人风格的会长,她就像是赵小印口中说的那种大学里有意思的老师,所以才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某些时候,肖韧虽然态度上不服气方星河,可他内心某个瞬间,还是会出现短暂的认命,方星河确实有两把刷子。
方星河坐在原地,“大家的态度都统一吗?有没有人反对的?反对的话,现在提出来,别到时候方案上交通过了,还要反对就不行了。要不然,大家举手表个态吧,同意这份方案的举手!”
她自己率先举了手,赵小印跟着举起手,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举起了手,态度大多十分干脆。最后肖韧一看,就剩他没有举手,虽然不服气也不想同意,但是肖韧还是十分勉强的把手举了起来。
方星河点头:“全票通过!”
肖韧:“……”
活动递到了团委老师手里,团委老师很认真的看了三天,在肖韧忐忑的等待着中,竟然一个问题都没问的批了活动。
因为方星河的腿不方便,所以最近往团委老师那边跑的全是肖韧,当团委老师把批准过的方案交给肖韧时,他忍不住问了句:“郑老师,这个方案没问题吗?”
“没问题啊,挺好。”团委老师说:“看得出来写得挺用心,继续保持啊。期待你们的活动!”
拍了下肖韧的胳膊,转身走了。肖韧呆呆的站在原地,木木的回了办公室。
方星河正打算回去呢,看到他进来,问:“活动批了吗?”
“批了。”肖韧说:“还真批了,都没问我问题。”
“这种活动肯定要批的呀。”方星河一点都不意外。
肖韧忍不住问:“为什么呀?这种活动的隐患明明很大呀!”
“你觉得隐患很大,那是因为我有先入为主的概念,是我一开始跟你说这是一个针对老师的评差活动,所以你的认知里,这个活动会对老师而言是负面的,所以你才这样觉得。”方星河收拾本子:“不过事实证明,虽然你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活动负面不好,但是你没有找到强有力的论点来证明这一点,反而让其他没有准备的人辩论输了,这说明这个活动的负面影响不大。所以这个活动不但要搞,我还要把活动搞的声势浩大,等到活动那天,让每个小校区都有人来围观。对了,我腿脚最近都要注意休养,活动的主要任务还得交给你来搞。我家人来接我了,我先走了,拜拜!”
她摆摆手,背着包慢慢走了。
肖韧站在原地,看着她关门走了。肖韧抓了抓头,再看看手里批准的活动,不知为什么,他又觉得压力大,又觉得担心,内心深处却还是有难以抑制的雀跃。毕竟,是人都希望自己在职的时候,能做点什么。像这样的机会,肖韧自认如果是陈飞扬当会长,他绝对是得不到这样的机会,当初傅云被陈飞扬压制的没有存在感这事,谁都看得到。可方星河不一样,她不像陈飞扬那样贪恋站在权势之巅的感觉,也不像历届其他会长那样会利用手中的权势随意指使他人,她大方的不像是一个学生会长,她没有因为意外的摔伤痛恨没能前往澳门,也没有因为脚伤影响工作而怨恨,她很坦然的行驶作为会长的权力,在她不能全力以赴工作的时候,便把工作和权限放给副会长。
当初去澳门的时候她是这样,现在搞这样一个她很重视的活动时依然是这样。肖韧不知方星河当初为什么会竞选会长,毕竟,她当初的竞选稿更像是随口应付的,只是她直接当选。开始肖韧觉得饿,方星河就是个沽名钓誉,想要那个权势,可这半年下来,肖韧发现方星河并不想要那个权势,她去找团委老师的次数比他还少。
肖韧手里拿着方案,在屋里犹豫了一会,抬脚追了出去:“会长!”
方星河正小心的下台阶呢,被年伯同骂得多了,她现在也很小心了,生怕自己的脚更严重。听到肖韧的声音,她在台阶下回头:“还有事?”
肖韧举了举手里的方案,他扯了下嘴角:“你放心把这个交给我啊?你就不怕人家觉得这是我的功劳?”
方星河觉得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你们加入学生会不是来学习东西的吗?你现在都大三了,是副会长,如果你再不单独搞点活动出来,你在大学期间都没机会了。功劳这东西吧……一个圆满的活动一定是团队的劳动成功,单人是抢不走的。”她摆摆手,背着包走了。
肖韧拍了拍方案,转身回去。迎面赵小印正跟副会长说话:“……上次小玲的那个赞助拉得漂亮,这次要鼓励其他人一起,老人带新人,也要给新人机会,要不然新人没机会成长……肖会长还没回去啊……这次的活动预计……”
肖韧回头看了眼赵小印的背影,他都快忘了赵小印在鲍舒后面当跟屁虫的画面了,而这个画面足足存在了两年,赵小印却在半年的时间内就扭转了这个画面。不得不承认,这是方星河给了赵小印的机会,给了他的足够成长的空间,所以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摆脱了当初跟屁虫的形象,曾几何时,赵小印在学生会会议上的发言变得积极主动得体大方起来。他逐渐成为了他身为大三学生该有的样子,也拥有了一个学生会外联部长该有的品质。
……
校门口,方星河坐到车上,对坐在里面的年伯同说:“老年,你认不认识一些社会或者是教育方面的记者啊?能不能介绍给我?”
“介绍给你干什么?”年伯同好奇的问:“你又要干什么了?”
“你跟我说话,不要说什么‘又’干什么了,你这样说,我会觉得我是干了什么坏事。”方星河转了转身体,跟他解释:“实际上我是做好事的,我想要在学校搞一个学生对老师提意见或者是夸奖的活动,匿名的,我想要找一些媒体记者来了解一下,校内的到时候肯定回去,但是校内的印象里不大,如果校外的记者,到时候这个影响力应该会挺大的……”
年伯同看着她:“你之前搞那么多活动,都没安排媒体,这次怎么还打算安排媒体了?”
方星河默了默才说:“这个嘛……好吧,我跟你说实话,我就是想要有目的的搞一个人,这个人不管到时候有没有批判他,我都会把准备好的话提前塞到意见箱里,当众读出来。这个人很不要脸,身为人师却没有身为人师品德,不断的骚扰女生,还专门挑那些家境不好的女生下手,很多女生为了学业和最后的毕业证书,不敢得罪,要么默默忍受,要么选择妥协,即便有一两个大胆的揭发出来,可也很快被他压下去。所以……”
“所以你要搞事情?”年伯同想了下,“如果你也搞不掉了?”
“我都没开始了,你就乌鸦嘴了?快点说‘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快点!”
年伯同不理她,方星河催:“快点说‘呸呸’,快点说!”
年伯同深呼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