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着发麻的双腿解决完人生大事从茅厕出来的时候,我与时钦倚树相视,彼此畅快一笑,同款姿势叉腰仰头望天,用意念感谢了会太史嘉。
以前不懂事只知道听话本伤春悲秋感叹人生如戏,现在才发现原来人生如戏,也可以凭本事靠运气。比如说片晌前,太子殿下等人与济安法师正在喋喋不休地辩论着那劳什子的会三归一之时,太史驸马忽然不急不躁地放了一个响屁。
彼时我与时钦被尿兄憋得那是一个十万火急,一个满头大汗,却仍然不敢动不敢言,生怕一不小心扰了太子殿下与高僧的思路,成为史书上流传千古的罪人。
然千算万算,不如屁算。
浮屠塔九重的佛法佛经如何?高僧和他国太子又如何?在太史驸马坦坦荡荡的响屁面前,众人戛然而止,闭嘴结舌。
我与时钦恰因此得以机会出来解放天性。
如厕前,我望见了那在一旁添茶的十一二岁的小沙弥在极力地抑制嘴角的上扬。
“你说,那济安放不放屁?”时钦侧头,问我。一语双关。
佛塔就在眼前,方才听的经和道仿佛早已经随着尿兄远去。我伸了个懒腰,忍不住随着她继续离经叛道:“吃饭睡觉如厕,乃为人生头等大事,安能存天理灭人欲?”
她笑,哥俩好地抬手勾住我的肩,开始出起了馊主意:“此时回去接着听经喝茶憋尿着实痛苦了些,不若先赏赏花过会再回?”
我正有此意,顺手搭住她的背,回之一笑:“甚得喜意。”
自此,勾肩搭背,经过憋尿一役,开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有了朝廷的扶持,昌平寺要比白云寺大上很多,阔上很多。
太阳慢慢偏向西山,天上白云悠悠,有人往寺里来,也有人从寺里去。
穿过天王殿朝南走约百步,是寺内佛桑花开得最盛的地方。那里有座八角亭。八角亭里有个和尚在打坐。
那个和尚,远远地瞧着,肚子圆圆,怀里的禅杖因为用得年月久了,掉了些许颜色。
我抚了抚肚子,“哎呦”了一声,弯下了腰。
时钦立刻停了下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肚子疼,可能吃坏了肚子,我得去趟茅厕。出来这么久了,你先去看看太子殿下如何了,我拉完就回去。”我捂着肚子,故作难受地指了指左侧不远处林荫里隐蔽的茅厕说道。
时钦迟疑了一下,看了眼茅厕,松开了我,道:“也行,你自己注意点。”
“好,放心吧,一会就回去找你们。”
我猥琐地蹲在茅厕旁盯着时钦不见了身影,才敢蹑手蹑脚地朝着八角亭走去。
不料那和尚听觉灵敏一如从前,我才到阶下,他便率先出了声:“文澜,何事?”
我忍着泪意与激动,迈步跨过阶梯,站到他面前,双手负后,故作傲娇答他道:“无事,就是想见一见故人。”
老和尚平生第一次对着我没有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他欢欣道:“四喜丫头。”
我朝他笑着,眼泪最终还是冒了出来:“静会方丈,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