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中会元一事才被人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相爷这厢又双叒叕地带着新欢旧爱的热度杀进了长安城四月份吃瓜群众谈笑榜前三甲。
据混迹于民间的吃瓜高手清荷反馈,城中赌坊里已有不少人开始下注,赌一无所有陶阿喜和北魏尚书太史嘉到底谁能和相爷手牵着手笑到最后。
自打前两年相爷醉酒坠驴,我在长安城吃瓜群众的小本本上逐渐有了一席之地。每逢相爷有点风吹草动,我的大名必紧随其后,段不离陶,陶不离段。
久而久之,我听得多了,竟然也有几分飘飘然,失去了自知之明。
去殿试的那天早上,想起说书人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为了做下心理准备好与太史嘉在金銮殿上正面相逢,我心血来潮地问清荷我和太史嘉现在谁的赌注更胜一筹。
清荷听了,正在给我束发的贤妻良母的脸蛋瞬间变得一言难尽。铜镜中,她矫揉造作地低头拿手指绕着衣襟,和我打着哈哈:“我怕公子听了,觉得自取其辱。”
那时我不仅阅历浅薄,还有眼无珠,只觉得清荷这般是和往常一样在对我欲拒还迎。
于是为了该死的好奇心,我咧着嘴摸了摸束好的发冠,从交椅上起身拱了拱手,照着才子佳人的话本,冲她撩拨一笑:“清荷姑娘但说无妨,公子我承受得住。”
清荷默默地瞅了我一眼,转身去铺床,道:“为太史嘉大人下注的银子已达二百两。”说罢,她顿了一下,又回眸有些同情地望了我一眼,“公子你的……只有二两。”
我站在铜镜前望着清荷在床前来回走动的倩影,咧开的嘴巴一下子就失去了弧度。大清早的刚吃饱,我为啥要如此费劲地来自取其辱呢?
在皇城根下等着排队进入宫中殿试时,为了缓解忧伤,降低存在感,显得不那么凸出,我特意没和作为全场焦点的会元荣玉站在一起。
不同于上次贡院会试排队时的安静如鸡,这回贡生们为了排遣即将面见天子的紧张情绪,纷纷三三两两凑作一团说起了长安城街谈巷语的悄悄话。
在一众陌生的面孔里,我也浑水摸鱼凑了过去旁听。然而当听到他们谈论的话题无非是权臣相爷和断袖相爷时,我感觉我的自取其辱达到了人生高潮。
读书人不都应该是两耳不闻世间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然后做学问,考功名,以天下为己任的吗?
什么时候连读书人都这么爱八卦了?
就在我脑子里不断的怀疑人生,闪现一万个为什么的时候,有位小同窗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问得那叫一个温柔和煦:“这位同窗,你可有曾为那太史嘉和陶阿喜下注?”
我们这个临时凑成的小团,加上我有六个人。那位小同窗忽然一问我,我一茫然地抬头,发现大家都在望着我。
为自己和“情敌”下注?要这么疯狂吗?
我有些瑟瑟发抖,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拱手应对道:“不曾……还不曾。”
小团中有位约莫而立之年的大同窗,宽容地朝我笑了笑:“我们也不曾,听说今年来应考的许多考生都压了太史嘉,等晚些时候殿试出来,不如我们也一同过去凑凑热闹。”
“好。”
为了生命的大和谐,我一边瑟瑟发抖着,一边仿佛没有灵魂地随着众人拱了拱手,凄凄惨惨地应了下来。
直至大家一起进了金銮殿,拜见了天子,拿了试卷,我还犹自恍恍惚惚红红火火,觉得我他娘的上辈子一定是个九章算术题,这太难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