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午,段相爷又被皇上紧急召进了宫。我陪着温家七郎在相府的亭下一直坐到夕阳西斜,后来我送他回去,送至门口的时候,他同我说:“寄安有憾,愧对一女子。从此吾愿用余生去完成她少时立过的誓言。”
我望着他落寞的身形,明明宽慰的话有万语千言,到了嘴边,却还是只说了一句:“望温兄珍重。”
他曾拼尽全力后退一百步来成全她,经年以后却发现原来她竟是一步也未动。这一段少时的情事,于他终是遍体鳞伤。
然世上的苦伤,同病相怜者多,真正感同身受者又有几人呢?
阙前登闻鼓一响,不到翌日便风风雨雨传遍了长安城。
梁莺莺撞柱而亡,柳少府辞官避世。
长安城悠悠众口,茶馆酒楼,有人替无双郡主不值,落泪同情;有人为那妾侍狠毒,咬牙切齿;还有人恨柳少府识人不清,骂其眼盲。如此热热闹闹过了一两个月,才逐渐消停下来。
这一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皇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下令让温家七郎接了柳珩的官职。温家七郎遵旨做了少府,开始按部就班地上朝下朝。
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我做相爷的侍从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自元夕节一见,温家小姑娘寄欢似是对荣玉极为钟情,常常借着找她七哥哥的名义过来看荣玉。相府的人对此都心照不宣。
有次赶上相爷休沐,我闲来无事,去了梅花轩溜达。彼时荣玉刚刚送走温家小姑娘,正对着她送来的香囊发呆。我凑近瞧了瞧,那针脚活同我当年好不了哪去,但心意都是实打实的,不知是她熬了多久才绣好的,于是便忍不住多嘴提点荣玉道:“温家小姑娘再过一年多也要及笄了,你若对她有意便罢,若是无意还是趁早断了她的心思为好。”
荣玉握着香囊笑了笑,问我说:“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我当时并未多想,点了点头反问他道:“温家小姑娘天真可爱,谁不喜欢?”
荣玉依旧笑着让清菡收起了香囊,没再说什么。但此后对着温家小姑娘眼见的比以前热络了几分。原本我担忧寄欢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后来便也放了心,不再过问。
之后得知孟桑来了长安,我还是听清荷先说起的。
晚间梳洗的空儿,我同清荷一起坐着八卦,她一脸得意地朝我说:“我今儿得了一个新的秘闻。”
于是我眼巴巴地搬了小板凳挪了过去,问她:“什么秘闻?”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我再离近一些:“听说平遥公主和董驸马闹了别扭。”
听此,我又意兴阑珊默默将小板凳挪了回去,然后手拄着脸放在桌上,懒洋洋问她道:“为啥?”
清荷小小地鄙视了下我不严谨的八卦态度,然后神秘兮兮道:“听说是因为董驸马那美若天仙的表妹来了,公主有些吃味。”
我拄着脸的胳膊一下子惊得倒了下去,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那表妹可是姓孟?”
清荷被我一惊一乍吓到了,想了半晌,方才说道:“好像是姓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