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古镇。
    地处蜀西东南，北接巴江，是一座十八线小城。
    自妻儿在大火中丧生后，聂志远离开梧桐古镇已有十三年之久。
    如今再次踏上故土，一切恍若隔世。
    十三年不见，以前街头随处可见的‘苍蝇馆子’几乎全都消失了。
    过去的邻居也大多随儿女搬去了大城市。一路走来，竟连一个熟悉的人影都看不到。
    “你……你是志远？”
    卖着糖葫芦的老婆婆有些不确定地转过头。
    “刘奶奶！”
    聂志远鼻子酸酸的。陡然愣住。
    “孩子，你回来啦？”
    老婆婆伸出苍老的手，聂志远可是她看着长大的，之前妻儿惨遭横祸的事她自然十分清楚。
    “嗯。”
    聂志远记不得多少年没有被人关心过了。哪怕只是老人一句简单的问候……
    他强忍着让自己不要流下眼泪，但积淀的情绪实在太过汹涌，竟站在原地哽咽了起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多了。”
    老婆婆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就在这时，街道突然躁动起来。
    刚才还热情的小贩们四散离去，小镇上鸡飞狗跳，远远传来恶狠狠的叫嚣声。
    “跑嘛呢，跑嘛呢，这个月保护费还没交呢！”
    “把人给我逮住咯。”
    “好勒，难得两位爷亲自出马，您尽管放心。”
    听到这难听的叫嚣声。聂志远皱眉看向前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荒诞感。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收保护费？
    “哼！又是这两个龟儿子，造孽啊。”
    老婆婆恶狠狠咒骂着。
    “晦气。”
    周围路过的乡亲们也嫌恶地转身，显然也和这些来势汹汹的人不对付。
    “张爷！李爷！这边来了一个外地人。”
    几个人注意到了聂志远，立即围了上来。
    “哟。好漂亮的越野车。”
    “啧啧，这应该不少钱吧。”
    众人围着越野车爱不释手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俨然是一副囊中之物的架势。
    “志远，你快走——”
    老婆婆不忍地从角落里站出，悄悄拉了拉聂志远的衣角。
    “刘奶奶，您放心。”
    聂志远裂开嘴。眉宇间多了份浓浓的煞气。
    “死老婆子，快把这个月保护费交了！”
    离得最近的黄毛不耐烦地向老婆婆踹去，同时满是纹身的手臂伸出，就要揪住其头发将其拖过来。
    “青皮。你想怎样！”
    “刘奶奶这么大把年纪了，小时候还抱过你，你tmd动手试试？”
    “对一个老人家动手，算什么本事”
    围在一旁的乡亲们看不过去，在聂志远还未暴起之前，就直接将黄毛团团围住。
    “老大！”
    叫‘青皮’的黄毛明显是个欺软怕硬的角色。此时见到人一多，顿时惊恐地大喊道。
    “老大！他们……他们造反了！”
    青皮扯着鸭公嗓嘶吼。连退几步后，更是一屁股瘫坐到地上。
    “哼！”
    西瓜刀扬起。明晃晃的刀身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老子看谁敢！”
    五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持刀走近，脸上的横肉不停抖动着。
    “结巴张？李瘸子？”
    聂志远讶异地望着被簇拥而来的人，声音在大街上回荡。
    死寂！
    整个街道突然落针可闻，无论是乡亲们还是闹事一方，都明显没有想到竟有人敢当面叫出这两个外号。
    “把他舌头割下来。”
    李瘸子狠厉的命令打破了沉默。
    “腿……左……左……左腿！”
    结巴张比了个打断骨头的动作，目光冰冷地凝视着他。
    “完了，祸从口出！”
    “这人太冒失了。”
    “哎。”
    “犯了这群畜生的大忌了——”
    乡亲们心里叹息着，已经有些不忍看下去。
    “我一个就够了！”
    五个持刀壮汉走出一人。他将西瓜刀扔在一边，不屑地冲聂志远勾了勾手指。
    噼里啪啦！
    他转动脖子骨骼如炒豌豆般爆响，然后一把撕碎背心，露出一快快凸起的强健肌肉。
    “一分钟！”
    聂志远狂暴冲刺。在与壮汉飞快交错间，拳头如铁拳般狠狠砸下。
    “57秒！”
    什么！
    剩下四人将西瓜刀下意识扬起，可聂志远不退反进，竟以一个诡异的下蹲姿势狠狠撞入其中一人怀中。
    “哐当”一声，这人竟被大力直接撞飞出去，连街边支起的木板都砸成了两截。
    “52秒”
    “47秒”
    “4秒”
    ……
    当聂志远最后吐出‘1秒’时，之前气势汹汹的混混们已倒了一地，而不可一世的李瘸子和结巴张被踩在脚底，正一脸惊怖地望着他。
    “聂……聂……志远！”
    “现在终于想起我是谁了？”
    聂志远猛地一跺脚，将结巴张猛地踏出白眼晕了过去。
    十三年前，梧桐古镇风云人物，聂志远！
    “远哥！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像一个屁放了吧。”
    李瘸子脸颊摩擦着地面，凄惨叫嚷道。
    “奇怪，这两个窝囊废是怎么在小镇作威作福的？”
    聂志远抬起脚，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滚！”
    放长线钓大鱼，他将李瘸子一脚踹飞。
    “嘶~他就是我们镇以前最能打的远哥？”
    “我听老爹那一辈人说过，好像是这个名字。”
    “这李瘸子和结巴张背后有人，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
    背后有人？
    聂志远几个起落绕进小巷，不疾不徐地向溃逃而去的李瘸子追去。
    天色渐黑。
    在路过曾经的老宅时，聂志远明显顿了一下。
    “一场大火，什么痕迹都没有了，若教官说的是真的……”
    握紧双拳，结合李瘸子和结巴张的崛起，他隐隐觉得妻儿的死恐怕很有可能和两人有着某种联系。
    偏僻树林。
    李瘸子和结巴张被黑影狠狠一巴掌抽翻在地，但两人像狗一样跪伏着，甚至连愤怒都不敢表露出来。
    “尸油呢？”
    黑影冷冷道。
    “在……在这！”
    李瘸子和结巴张小心翼翼地从木盒中掏出一个瓶子，恭敬地呈在这人面前。
    “很好！”
    黑影消失，丢下一大叠钞票在树林中飞舞。
    “钱！”
    “钱！”
    李瘸子和结巴张疯抢着钞票，目光中的心有余悸瞬间被贪婪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