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前，江野在我耳边嘀咕，十万块已经划到我账上。
    惊讶于他的速度，但也顾不上这钱，全然惦记下山。
    而下山后已经快天亮，梁邵宸把车子停在山脚：“下车。”
    这句话撞进耳朵里，显然让我怀疑我是否耳朵失灵。
    这是山脚，离城区尚远。
    “我一向奖赏分明，你做错了事，还奢望我带你回去？”身边的男人朝我这边凑近，把我头发拨到耳朵后面，玩味地笑着，“不然，你想跟我回去，再玩几次？”
    三分钟之后，我站在山脚，引擎声渐渐消失，终于意识到，我被抛下了。
    一脚踹飞地上的小石子：“梁邵宸，王八蛋！别让我再碰到你！”
    天已经快亮了。
    刚才还热闹喧嚣，现在只剩我自己。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人影，还好我记得酒店的名字，一路打听。
    二十岁那年，跟现在的情形如出一辙，我一个人在黑暗的道上，只有影子一路伴随。
    ————
    终于到了酒店，前台告诉我，陆雪婉帮我把包放在前台，她去参加酒会了。
    回到房间第一件事，洗了个澡，然后倒头睡觉。
    梦里，梦到自己还坐在梁邵宸一路狂奔的车上。
    车子疯狂往前，风驰电掣，车子摩擦到山体的声音尤为刺耳。
    我想尖叫，尖叫无声。
    突然，山上滚下来一块巨石，全身肌肉骤然紧缩。
    双手胡乱地抓……
    睁开眼，大汗淋漓。
    呼吸平缓一阵之后，才明白过来飙车这事儿给我落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阴影，后怕劲儿涌在心口，出不来，进不去，堵着。
    耳边安静了，再没有风驰电掣声，也没有金属摩擦山体声。
    有的，是我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速的真实感。
    猛地想起今天是最后的还债的最后1;148471591054062期限，再也睡不着。
    把包拿过来翻了好一会儿，还好，梁邵宸给我那张卡在里面。
    不敢耽搁，也顾不上跨区转账的手续费会不会很高。
    鼓捣一阵就往外冲。
    裙子，是梁邵宸昨晚好心赏我的裙子，没洗脸，蓬头垢面。
    踏出酒店大门的一瞬，脑子仍是一团麻线，下午四点。
    先转款还债，然后找陆雪婉。
    ……
    汇完款，大脑一阵晕眩。
    买了部手机，把之前的号卡补办回来，刚捯饬好，一个陌生号码闪出屏幕。
    对方劈头盖脸一阵怒吼。
    五分钟后，我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是廖总打来的，代驾公司的老板。
    他说，陆雪婉失联了。
    毫不犹豫打车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问前台关于陆雪婉的消息。
    她既然帮我把包带回来了，就说明她昨晚回来过。
    但前台告诉我，陆雪婉把包放下人就走了，没有留宿。
    彻底懵了。
    头痛欲裂的同时，饥肠辘辘。
    她的车子还在酒店的停车场，我靠在她的车子旁边头脑发热。
    陆雪婉电话不通，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没有一丁点儿食欲。
    倒是左立打了个电话，问我联系梁氏那项目到哪一步了。
    得，刚平一事儿，还有一事儿没解决，就又来一事儿。
    连忙敷衍过去，挂了电话。
    “哟，这不是漫漫小美女么？这一脸落魄给谁看呢？！”
    一回头，江野正搂着昨晚陪他赛车的女人站在他那辆白色车子旁边，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还顺手拍了一把她的屁股。
    那女人跟听话的马儿似的，自己摸着车门上车了。
    而江野，走了几步，到我旁边站着。
    “江总。”我听其他人都这么叫他。
    江野挖了挖耳朵，表情夸张：“别别别，你可别这么叫我，折寿！谁不知道你现在是阿宸罩着的人，这么叫我，让我很为难啊！”
    不过是“伺候”了梁邵宸一晚上，哪来的罩着？
    罩也不是让我自己一个人走路回来的这么个罩法！
    但我懒得应付，只说：“江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行一步了，还有点急事得办了。”
    叮——
    手机短信闪进来，债主收到钱了。
    谢天谢地。
    背负了三年的债务，总算清了，甚至觉得这是做梦，觉得明天依然还会有人找我要账。
    没欠过钱的人，永远体会不了被追债是怎样的战战兢兢，暗无天日。
    “啧啧，欠钱了？”江野扫了我手机一眼，“照理说，凭你这张脸，阿宸是不会亏待你的！”
    江野三翻四次提到梁邵宸，我后背直发寒。
    若不是他给了我十万块，我还真想扛着包走人。
    “我跟梁总……”还没说完话，老板再一次打电话过来。
    忙不迭一接，无非是找我要人。
    而对话，完全被江野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