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头，不解问道。
    “很难理解么？”罗素嘴角挂着促狭的笑意，道：“盛华并不适合你，与其拿着那么多股份却眼睁睁等着别人来抢，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你的目的既然是要把股份完完整整地还给舒夏，过程其实并不重要。把股份给我，我可以跟你签署协议，如果股份有损失，我负责补偿。而你……不觉得武隆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么？”
    我承认罗素的话有道理，在盛华呆了这么久，我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股份并没有成为我手里的王牌，反而把我一点点拉入泥潭。我相信，如果罗素得到股份，他能做到的事情远比我多，我也相信他可以帮舒夏保住股份。
    至于西夏旅游……那确实是我曾经立志要实现梦想的地方，从那里离开，我的难以割舍无法与外人道。
    可我还是不愿意接受他的提议，因为我听的出来，罗素这次还是给袁弘当说客来了：“这主意是谁出的？不是你，袁弘还是陈暮？”
    罗素撇撇嘴，不置可否道：“谁的主意重要么？重要的是这个主意对你来说是最正确的选择。”
    “你就不怕袁弘有什么阴谋？股份到了他的手里，或许你们能打破现在的僵局，可我并不觉得盛华到袁弘手里会比到吴正和汪陈邦手里强，我甚至觉得到了他手里才最危险！”
    罗素叹了口气，道：“卢西，袁弘以前坑的人是你，不是我，知道为什么我会跟他合作么？不管他品性多么恶劣，但是他不会轻易对付我，因为对付我的成本，要比你高的多，而合作共赢的局面，傻子才会不要。”
    我目光下垂，看着桌上的茶杯，心里烦躁的很。罗素说的越有道理，我就感觉越像是我在胡搅蛮缠，诚然，如果陈暮没骗我，连舒夏都同意跟袁弘合作，我没有任何必要去反对，反正股份不是我的，就算因此让舒夏受了损失，也只是她的问题。退一步讲，让罗素保住舒夏的股份，而我则回到西夏旅游，这的确是个很有诱惑力的主意。
    可每每想到袁弘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就心生不安，我总觉得他费了这么大力气，如果最后只是帮舒夏铺路，等到舒夏出来重新入主盛华，他又能得到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事，尤其是他还跟舒颜在一起了，哪怕他做的再好，舒夏也绝对不会选择他，除了这一点，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心怀愧疚，想要弥补？
    罗素说的没错，我留在盛华没有任何用处，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拒绝袁弘。
    陷入犹豫当中，我开始左右为难起来。
    “你是个纯粹的人，盛华这个泥潭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别这么看我，这话是陈暮说的，你喜欢音乐，喜欢策划，西夏旅游都可以满足你，而在盛华，你除了束手无策坐以待毙，还能做什么？”
    我颓然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耳朵里听到罗素继续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吴正已经在联络集团股东准备对付你了，据说他跟汪陈邦已经达成协议，按照这个趋势，盛华改姓已经无法阻挡了。”
    “就算我把股份给你，你们就能挡得住他们？”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其实我也不是特别了解，都是我们家老头子决定的，盛华这块蛋糕太大，想分一杯羹又没有实力的，早就被排挤出去了。这次我们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拿你手里的股份当儿戏，我们的目的，其实是一致的。”罗素解释道。
    摇摇头，我没有再说什么，让我现在就做决定我肯定做不出来，其中的风险不是我对罗素的信任可以抵消的。罗素见状也没有再催我，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就转而聊起了其他话题。这算是我们上次争吵之后第一次开诚布公地交流，谁也没有提上次的事情，我渐渐放下了心里戒备，罗素还告诉我他去看过杨志，我们仿佛消除了心里的疙瘩，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的关系变了。
    或许从今往后，我们再也回不到那个光着膀子坐在露天大排档里划拳吹牛的日子了。
    …………
    考虑了一周，带着无数的疑惑不知所谓地过了一周，好不容易等到探监的日子，我带了一堆东西来到监狱，这一次我很顺利地见到了舒夏。她的气色看上去还可以，只是不经意间，眼神里依然会流露出悲伤。我关心着她在里面的生活，舒夏告诉我一切都好，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这让我觉得，似乎我们再次相守的日子并不是那么遥远。
    “你有事情要问我？”舒夏一眼看出我的焦虑，开口问道。我点点头，道：“罗素来找我，他希望我把股份交给他，让我回西夏旅游，而且他告诉我，这也是你的意思。”
    “你是怎么想的？”舒夏没有正面回应我，反问道。
    我苦笑着摇摇头：“你应该能猜到，我在盛华寸步难行，空握着你那么多的股份，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我比你差太远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卢西，你在意的是我会不会跟袁弘合作这件事吧？”
    我抬起头来，许久，才嗯了一声：“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对他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我不认为他会想要帮你，舒夏，你可要考虑清楚。”
    舒夏笑了起来，把手放在我们之间的玻璃隔断上，道：“不用担心，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我顿时愣住了：“可罗素告诉我你想要跟他们合作。”
    “信任和交易是两码事，交易受利益驱动，我选择跟他合作，不代表我信任他。卢西，想回西夏旅游就回去吧，那里才是适合你的地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其实在我心里，西夏旅游比盛华要重要得多，我最怀念的，是我们一起在武隆奋斗的日子呢。”
    舒夏的话让我想起了那些在武隆的日子，我又何尝不怀念？可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已经快要失去怀念的勇气了。我忍不住又问道：“如果我把股份转给罗素，你们会怎么做？”
    舒夏咬了咬嘴唇，轻声回答了我两个字：“上市。”
    “上市？”
    “如果舒……我爸没有出事，盛华已经在筹备上市了，上市之后集团内部矛盾会得到有效转移，股东的股份会稀释，这将会引起集团内部权力的大换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集团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了，如果不用这种办法，你手里的股份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越来越少，直到进入别人的手中。”
    我静静地听着，大概领会了她的意思，考虑了很久，我不确定道：“这样岂不是风险很大？你手里的股份也会被稀释吧？到那时你作为公司大股东这唯一的优势也失去了，万一出现问题……”
    “问题总会有的，什么都不做风险只会更大。好了，不要太担心，就算你不相信袁弘，不是还有罗素么？你总该相信你最好的兄弟吧？”舒夏反而安慰起我来，我沉默地点点头，心里却无法判断，我究竟是不是完全相信现在的罗素。
    聊完这个话题，舒夏又问我奶奶的情况。不见面时，思念如浪潮涌动，可见了面，我们却都说不出彼此的心意，话题里除了工作就是亲人，再就是嘱托与关心，关于爱情，我们几乎只字未提。
    从舒夏这里得到答案，我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回家之后我便打电话联系了罗素，把他约出来认真商量了一下关于股份转让的事情，而罗素也在第二天就把西夏旅游的股权转让书拿给了我。这些都跟袁弘有关系，但我们谁也没有提起他，一切都很顺利，三天之后，我便跟盛华没有任何关系，且再次成为了西夏旅游的掌舵人。
    事情开始明朗，时间也过得越来越快，丢掉愁眉苦脸，在临去武隆的前一天晚上，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我忍不住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