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的我最终把选择权交给了最让我痛恨的命运，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我默念着正面去反面不去把它抛向半空，落下的一刹那我闭上眼睛将它接住，许久，我缓缓摊开手掌，睁眼看到的是硬币的大头像。
    反面，看来连老天爷都觉得我不应该去么？我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勇气顿时消失殆尽，把硬币收起，我转身向车站外走去，不去就不去吧，现在这样的关系，见面也许只剩尴尬了。
    即将迈出车站的一刹那，我停下了脚步，再次掏出那枚硬币，我记得有人说过大头像才是正面，或许我一开始设定的规则有问题，我决定重新抛一次，有字的一面去，没字的一面不去。
    手指轻弹，硬币飞出一个弧度，落到我掌心的一刹那被我攥住，犹豫了一下，我把硬币径直放进了口袋里。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
    做出选择，整个人感觉轻松了许多，我快步走向售票厅，买了一张去重庆的车票，等待的过程中我给老头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有事要去重庆，老头子以为我跟韩溪在一起，没有多说什么，挂掉之后，我又拨通了小敏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小敏压着声音问我在哪里，得知我还在江津，她有些不满地沉声道：“卢西，你到底想不想来？不想来就算了，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舒总就在我旁边，就这样，挂了！”
    “别啊。”我急忙叫住她：“我已经买上去重庆的票了，正在往武隆赶呢，她……她现在怎么样？还好吧？”
    “你觉得能好么？”小敏冷哼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拖到现在，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你好自为之吧，我看就算你来了，舒总也未必会见你。”
    “不管她见不见，我都是要来的，等我到了联系你吧，她就麻烦你照顾了。”我颓然说道，心里却有些没底。
    嘴上埋怨我，小敏却很细心地考虑到我来武隆不方便，帮我安排了一辆车，让我到重庆之后直接去重庆那边的酒店取车，还问我累不累，如果开不了车，她可以安排一位司机。我告诉她没问题，自己能开车，挂电话之前，小敏催促我快点儿。
    我的心因为这句话变得急迫起来，在这样的心情下，客车一百码的速度变得像龟速一样缓慢，半路上，我接到了韩溪的电话，她告诉我她已经到重庆了，正在回家的路上，问我在哪儿，我撒了谎，告诉她我已经回家了，因为有些累，准备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韩溪不疑有他，跟我聊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这让我松了口气，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骗她，只是觉得如果现在说实话，那我这一整天的用意就白费了，我就是不想让她因为我不高兴才陪着她玩完，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好不容易熬到重庆，我下车之后飞奔的车站外，打上车直奔酒店。路上联系了小敏说的那个司机，让他在酒店门口等我，到地方我远远看到一辆银灰色5系停在路边，一个年轻人站在路边像是在等待。我拨了个电话过去，他很快抬起手来，应该就是他了。下车之后我直奔过去，确定我的身份，他二话不说就把车钥匙给了我。
    开着这辆以操控著称的宝马，我一路飞快地驶向武隆。一路上除了有摄像头的地方，我一直踩着地板油，把速度几乎提升到了极致，走了一天，我已经有些累了，但我精神却极好，边开车，脑袋里边想象着跟舒夏见面的场景，越是靠近武隆，我的心情就越是紧张，我不断暗示自己，我们已经分手了，就算是见面，也不过是为了讨一个说法，仅此而已。没有期望，何必担忧？可这些话并没有说服我，尤其是在到武隆收费站的时候，我甚至产生了调头回去的冲动。
    无论想多久，我依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真正要见面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疑问、质问、不甘与怨念，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到公司之后，酒店外的停车场上静悄悄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大部分人已经休息，但我知道，她肯定还醒着。无论她跟舒建生的关系如何僵，也改变不了他们是父女的事实。经历过舒建生病重的事情，我知道舒夏心底里其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排斥舒建生。
    把车停好，我没有立即下车，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目光寻索着酒店里亮着灯光的房间，或许，舒夏此刻就在其中一间，压抑着自己的痛苦，独自哀伤？
    这个时间，想要见她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已经分手，不再是恋人，更不会是朋友，我自然失去了半夜约她见面的资格。正犹豫着是否先找个地方住下，手机响了起来，是小敏的，她问我到了没。我告诉她刚到，小敏问我在哪里，她已经给我安排好了房间，让我今晚先休息，明天一起去疗养院处理舒建生的后事。
    我们约在大厅门口，等我进去，小敏已经在收银台等着了。说了一声麻烦，小敏催我办好入住手续，陪着我一起进了电梯：“我给你安排的房间就在舒总隔壁，她刚刚从疗养院回来，现在还没有休息，如果你想见她，应该还有机会。”
    手里拿着房卡，我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小敏，你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地帮我？你应该知道，提出分手的是舒夏，是她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你这样帮我，就不怕她不高兴？”
    小敏看了我一眼，沉默稍许，道：“我是个没什么感情经历的人，所以我不懂你们的关系，但有一点我可以看得出来，那就是舒总对你有感情。这一点就够了，至于她为什么跟你分手，我不清楚，你需要亲自问她。如果真是她不想和你一起了，至少也会给你一个答案。卢西，你一定很想要一个答案吧？”
    我充满无奈地点点头，说了声是的。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答案，我也不会连夜跑过来。我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虽然回到江津之后我一直在努力经营自己的新生活，可内心深处，我始终无法忘怀。
    “既然想要，那就去问吧。这也是我把你叫来的目的，我同样不希望舒总因为你痛苦，她经受的磨难已经够多了。”小敏面无表情地说道，随着电梯门打开，她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我看了一眼房号，在我隔壁的隔壁，而中间那间，就是舒夏的房间。
    目送着小敏进门，我犹豫了半天，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走向舒夏的门前，敲响了房门。
    门后，有我想象了很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