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建生一手创建的商业帝国虽然还算不上市内同行业龙头,但至少也是排在前列的,虽然跟舒夏认识很久了,但对于她们家的产业到底有多少,我还真没有数。
见我发愣,舒建生道:“你可以去了解一下,到了我现在的地步,不说更进一步,只是维持下去,就不是小夏能够轻易做到的,而你……不是我看不起你,以你如今的起点,想要真正帮到她,十年都不够。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在我的心中,小夏很重要,哪怕她对我没有多少父女之情,但她依然是我最爱的孩子,我的一切都希望能由她来继承,可一旦交给她,她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无论是对家庭,对集团,还是对这个社会。相比起这些责任,一段并不算太深的感情,你觉得还算是大事么?”
“所以你坚持让舒夏嫁给袁弘,为的就是让她能够顺利接手你的一切?”
“他或许有一些地方不如你,但至少会让舒家继续辉煌下去,每个人在做出选择时都要面临取舍,并不是我不在意小夏的想法,只是我所考虑的高度与你们不同。你们还是太年轻,我不想小夏因为你走一段弯路,等她后悔时,她所背负的东西会把她压垮,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么?”
我无言以对。必须承认,舒建生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让我背离自己的目标,我不想承认,但却无法反驳。
接下来,舒建生没有说更多的话,该说的已经说到了,他很懂得适可而止,让我自己想一想,考虑清楚了再找他,便独自离开了。临走前他嘱咐我不要将他生病的事情告诉舒夏,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影响企业权力的交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脑袋昏昏沉沉,像塞满了浆糊一样,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去奶奶家的那天,整个人变成了行尸走肉。
躺在床上,我丢掉了睡眠,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发了一整晚的呆。
不过在天亮来临之前,我做出了决定。我不会再一次自以为是地选择退出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任何单方面的退出都是背叛。或许舒建生说的话有道理,但我还是要遵从舒夏的意见,因为他的话里有一点我是不敢苟同的,那就是他所谓的那些责任比爱情要重要得多。
至少于我而言,我并不这么觉得,我希望舒夏过得好,但这种好是她所认定的好,不是我或是舒建生自以为是的给予。
又熬了一个多钟头,七点不到我便起床了,洗漱好之后给舒夏熬了一锅小米粥,煎了两个鸡蛋,然后把她叫醒。舒夏看到桌上的早餐,冲我甜甜一笑:“越来越有居家好男人的风采了,给你点个赞。”
我苦笑着指了指卫生间:“快去洗漱吧,洗漱完了一起吃早饭,我有话跟你说。”
舒夏闻言盯着我,一脸狐疑:“怎么回事,睡了一晚上你好像多了很多心事?不对,看你这样子昨晚都没怎么睡吧。”
我推着她走向卫生间:“待会儿再说,先洗漱,粥都凉了。”
舒夏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坐到了餐桌上,用凝重的语气问我:“说罢,到底是什么事,我想应该不是工作的事情吧。”
“不是。”我摇摇头:“是你爸的事情,他昨天来找过我。”
舒夏闻言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来找你做什么?又威胁你什么了?”
“这次没有威胁,你先不要生气,我之所以跟你谈,就是想心平气和地和你说,我不会再自己做决定。这一次你来做主,但是要先听我说完。”我忙解释道。
舒夏表情缓和了一丝,示意我继续说。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把那张病检报告拿了出来,递给舒夏。舒夏接过去之后只是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许久才把目光收回来,深深呼了口气,她说道:“你能确定这份报告的真实性么?以舒建生的性格,我毫不怀疑他会为了达成目的做个假东西出来。”
“我当然希望这是假的,但他说过,如果我不相信,他可以让我选一家医院,亲自跟我去检查。”我叹了口气:“他准备把集团交给你,但如果我们在一起,他觉得我给不了你半点帮助,而你自己又很难支撑得起现在的集团,所以……”
“卢西。”舒夏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你不要说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从舒夏刚才看病检报告的反应来看,她对舒建生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就算是恨,那也是因为有爱。我劝道:“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叔叔的身体,今天你就不要去武隆了,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打电话。”
舒夏应了一声,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我能体谅她的心情,却无法给予她更多的帮助。
“卢西,你总是这么为别人着想,就没有想过你自己?如果我做出的决定并不是你想要的,你会怎么办?”舒夏问我道。
我苦笑一声:“必须要承认的是,叔叔说的很多话都是对的,如果你也这样认为,我还能怎么办?但有一点希望你能答应我,如果考虑好了,希望我们能有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或许这算不上是争取,但至少要让我死得明白些,可以么?”
听舒夏这样说,我的心就沉了几分,我想她一定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毕竟理性地去想一下,现在的情形下我们如果坚持在一起遭受的将不只是阻力,还有未来的无数变数,而舒夏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变数。
舒夏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分道扬镳,她去找舒建生,而我则前往武隆。临走前舒夏执意把她的车给了我,自己让重庆总部派了辆车。
一路开着舒夏的车,被她的气息包围着,我的心却无比沉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我攥住,把我拉的越来越远,我隐隐看到,在我前方的道路上,一堵墙冷酷无情地矗立着,这又是一个该死的死胡同!
到武隆之后,我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投入到工作之中,就算我们的未来……或许我们将没有未来,但我依然要做好现在。
和刘源交流了一下工作,对于我现在的困难他同样一筹莫展。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我们在圈子里没有太多的关系,而这个圈子里的人对于商业化大多怀有排斥心理,所以单纯的利益很难吸引到他们。
原本我还打算退而求其次的,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或许西夏音乐是我能为舒夏做的最后一件事,所以我一定要做到最好。
赵磊这两天去了北京,帮方琳录新歌,要过段时间才回来。他告诉我,人倒是联系上了两个,不过水平在圈子里只能算一般,究竟能不能达成合作还要看我们,他不过是牵个头。
我应了下来,跟他约好时间,然后又联系了罗素和陈暮,让他们也帮我问问。
一连三天,舒夏都没有回来,我每天都会跟她联系一次,从她的口中我得知,舒建生是真的病了,他并没有骗我们。我没有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现在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其实我很想回重庆陪在她身边,可是我不能,我不想因为我的存在让这对父女连最后一段时间都不能融洽地度过。
舒夏告诉我,她已经开始接手集团,但为了维持稳定局面,舒建生得癌症的消息还没有大规模透露出去,只有个别高层知道。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需要尽快把握住集团大权,以避免舒建生去世后不可避免地会产生的一些问题。
关于工作,我们没有聊很多,其实我已经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但我还是不想放弃。等舒夏完成权力过度,武隆分店对她而言将会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就算她依然坚持既定的目标,可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全身心投入进来了。她会站在更高的层次,离我越来越远。
这天下午下班之后,我走出酒店,准备随便找个地方解决晚餐,然后回家加会班,马上就要春节了,把手头上这些工作忙完,我就可以早点回家过年,春节之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所以我要把事情尽可能地完成。
大街两旁已经挂起了一排排的灯笼,春节的气氛越来越浓厚,可我却只能从这越来越热闹的环境中感受到孤独。我想,今年过年肯定又是我一个人回家过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舒夏肯定不会去江津的。
走到门前的广场上,一道灯光突然打在了我身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灯光晃的我眼睛一阵发晕。拿手挡着,我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是谁在跟我恶作剧,却不想那辆车笔直地向我开了过来。
等来到我身边,车子一个急转弯,停了下来,车窗打开,我看到了舒夏嘴角微翘的脸:“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