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唐苗苗说，我也猜到她想约我去干嘛。这几天偶尔回家跟梁远聊两句，我知道酒吧现在请了几个民谣歌手演出，他们还专门找了家广告公司为他们策划了一场小型的活动，为期一周。
    据梁远说，效果还不错，人气比以前好很多了，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亏本，活动力度大，民谣歌手演出费高，加上酒吧一条街竞争太激烈，花钱买人气成了他们无奈又必然的选择。
    这种方式的好处毋庸置疑，凭借低价活动迅速吸引人气，但缺点也不少，一来过低的价格会降低酒吧的档次，无形中屏蔽掉高端客户，二来用这种方式吸引来的人气能否长久是个未知数，如果活动结束人气再次流失，酒吧将得不偿失。
    我跟梁远仔细分析了这些问题，告诉他这种活动很危险，为了证明，我还在网上给他找了一个真实的案例。一个贵阳的餐厅开业后为了吸引人气，开展了一场随心情结账的活动，不管吃什么，顾客结账时全凭自己的心情，这个活动一开始餐厅便人满为患，可很快餐厅就支撑不住了，亏了一大笔被迫结束活动，反而还引来消费者抱怨。
    对此梁远嗤之以鼻，他告诉我这次活动不管亏多少他一力承担，只要唐苗苗高兴。
    得，我就没法跟他交流，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犹豫了一下，我答应下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梁远说了那么久，我也有点儿想知道酒吧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能给他们提一点建议的话当然最好，毕竟不管是唐苗苗梁远，还是詹哥在经营上的能力都差强人意，能帮一把就尽量帮一下。
    唐苗苗高兴地喊上梁远，三人开车来到酒吧。还没下车我便发现酒吧的外观经过了一些改动，说不上好坏，但新的装修风格确实很打眼，能让人一眼便注意到。进门后里面的改动还要大些，舞台的位置挪到了窗边，面积变小了些但装修点缀的很有民谣范儿，桌椅全部换新，梁远给我演示了一下，灯光都换了，原本标准酒吧风格的彩色射灯换成了昏暗的暖光。
    “怎么样？看起来档次瞬间牛逼了不少吧？”梁远得意地冲我挑挑眉，问我。
    我笑着竖起大拇指：“这么高的格调，一看就是梁大少的手笔吧？不愧是我们公司广告策划部的高才，佩服！”
    梁远则对我竖起中指：“滚你的蛋，一天不找我点茬儿你是不是蛋疼？告诉你哥们儿现在可是酒吧最大的股东，搁企业里那就是董事长。这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动手么？哼！”
    “说大话也不嫌闪着舌头，投了三十万不到还董事长呢。”唐苗苗一脸鄙夷地瞪了梁远一眼，撇嘴道。梁远嘻嘻哈哈地毫不在意，看样子两人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怎么样？”唐苗苗问我。
    我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点点头：“还不错，档次确实提升了一些，主题也还算明确，就一点，钱也没少花吧？”
    这么小的酒吧，就算生意爆满营业额也高不到哪里去，何况它的目标客户主要是周边的上班族，投入过高的话是件风险性很大的事情。梁远投了小三十万，那唐苗苗至少也得扔进去十几二十万，加上詹哥的本，这样的成本想要收回来并不容易。
    “想要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不多花点钱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今天叫你来一个是很久没一起喝酒了，另一个也是请你来出出主意，从现在开始，不准说好话，只准找问题，这是我以人事部经理的身份提出的要求，今晚算加班，听到没，卢西同志？”唐苗苗板起脸来说道。
    我故作夸张地皱起眉头道：“你这是假公济私！”
    唐苗苗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就是了，不服咬我？”
    因为时间还早，我们四个一起去附近的餐馆吃了顿饭，回来时酒吧里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今天是活动的第四天，据詹哥说前三天营业额每天基本都能达到接近一万的水平，如果把成本算进去，每天净亏至少五千块。
    也就是说这一周的活动下来，酒吧差不多得亏四五万。
    这真的是放血换人气。
    随着夜晚到来，酒吧里早已准备好的民谣歌手开始三三两两登台演出，在歌声和门口硕大的折扣广告牌吸引下，八点钟左右酒吧里的十来张桌子就坐满了。我们四个坐在吧台里边喝边聊，这种热闹的氛围仿佛把我拉回到三年多前，我和罗素被陈暮第一次带到这里时的样子。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酒吧能不能东山再起，还要看后面一段时间的经营状况。
    在唐苗苗灼灼的目光下，我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意见：“酒吧的主题是民谣，活动结束后，你还打算继续亏本聘请民谣歌手来演出？这个问题不解决，岂不是要一直亏下去。”
    唐苗苗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道：“我又不像你，有那么多玩儿音乐的朋友，不花钱请人，难道天天自己上台演出啊？这个问题我也发现了，找你来就是帮忙出主意的。”
    “合着我找到的问题还得自己解决？”我一阵头大：“那当我没说。”
    “卢西！”唐苗苗鼓着腮帮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有你这么当朋友的么，想想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是谁帮了你？是我，唐苗苗给你介绍的工作！”
    梁远紧跟着举起手来：“还有我，免费给你提供住处。”
    说完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一起盯着我，眼神要是能杀人，我已经死了千百遍了。我苦笑着举起手来：“怕了你们了，施恩图报可不是好青年，我帮还不成么。”
    唐苗苗冷哼一声：“知恩不报更不是东西！”
    随着对唐苗苗的了解，我越来越发现她这张嘴的厉害，也是，没两把刷子就算有关系，这么年轻就想坐稳人事部经理的位置也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我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说道：“其实我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不过想让我告诉你，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唐苗苗顿时一脸戒备地看着我，问道。
    “我就是很好奇，你如今也算事业有成，人事部经理的薪水足够你过得很小资了，你干嘛非得经营酒吧？别告诉我你很缺钱，打死我也不信，也别说你想过把创业的瘾，这不符合你的性格。”
    “说的你多了解我似的。”唐苗苗听到我的话撇了撇嘴，不屑道，顿了顿，她神情落寞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找个理由让自己多来这里，而且能在这里开一家酒吧，一直是我们当初的梦想。”
    我听得很认真，所以听到了唐苗苗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脑海中立即回想起在玉林路上为她唱《成都》的那个晚上，唐苗苗跟我说的那个渣男，不由道：“你还没忘了他么？他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一个渣男有什么好惦记的。”
    唐苗苗叹了口气：“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渣男，可能是爱之深责之切吧，叫他渣男不代表他不好，就像你，在你的前女友心中你也是个渣男，可我并不觉得你很渣啊。”
    “那是因为你是局外人，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个渣男，我的渣你不了解。”我自暴自弃道，听她谈到舒夏，我的心情就瞬间跌倒谷底，这个名字都快成为我的禁词了，而且越是临近我回重庆，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唐苗苗很认真地摇摇头：“我不这么觉得，如果你前女友觉得你是渣男，那只能证明她还爱着你。如果有一天她放下这段感情了，她只会把你当陌生人。”
    “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以后也不会联系了。”
    “真的么？我倒不这么认为。”
    我皱起眉头，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我身上来了：“偏题了，是我在问你呢，你就是因为一段已经过去的感情才觉得经营酒吧的？”
    “你要不相信就算了。”唐苗苗斜了我一眼，末了仿佛自言自语道：“提都不让提，说明忘不掉，两个都忘不掉的人怎么可能不联系，鬼才信。”
    我一脸无语。
    “聊什么呢？还说起悄悄话了。”梁远见我们咬了半天耳朵，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还没开口，唐苗苗抢先道：“夸你呢，说你今天特别帅！”
    梁远闻言上下打量自己一眼，一脸茫然：“有么？我昨天穿的也是这套衣服啊，而且今天我差点迟到都没洗头，难道我特别适合这种邋遢帅？”
    “bingo！”唐苗苗竖起大拇指：“你这张脸就适合走犀利哥的范儿！”
    “……”
    丢下一头雾水的梁远，唐苗苗拍拍我的肩膀：“现在告诉我，你要用什么办法解决刚刚那个问题？”
    我沉吟着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说实话这么小的酒吧本身并不适合聘请歌手驻唱，除非是走会员制路线，可酒吧现状显然不允许你们这么做，至少短期内不可能，否则你们好不容易花钱积累起来的人气马上就会消失殆尽。所以我倒觉得采取另一种方式更好一些，那就是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