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上次见到蔡琰，还是在半年多以前，在颍川，袁家几兄弟办的世家贵族的酒宴上。
那时的张角，因为才华震惊当时的贵圈，也获得才女蔡琰的亲睐。
要说蔡琰也是苦命人，自从嫁给河东卫家的卫仲道后，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嫁过门才知道卫仲道是个痨病鬼，把自己娶过门是为了冲喜的。
结果也才半年时间，连房都没来得圆，这个痨病鬼就蹬腿了。
卫家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悲伤，而是一个个厉害角色冒出来，指着蔡琰的鼻子骂，说她是个克夫的寡妇星，是她把卫仲道给克死的。
正因为卫家人实在太过份，不甘受辱的蔡琰一怒之下，离开了卫家，准备回自己父亲家。
也就是在那次中途和师兄一起，换了男装，参加了袁术兄弟举办的酒会。
在宴会中 ，亲眼见到张角的蔡琰，一颗尘封的心突然动了。
感情有时候来得就是这么突然，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防备。
第二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找张角，才刚说了一会，结果后面的事突如其来，自己的老爹蔡邕居然也杀到了。
后面的事，就失控了。
张角明确拒绝了蔡邕的要求，彻底断绝了蔡琰与张角的可能。
那一刻，蔡文姬不怨吗？
为什么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但结果却又是令人神伤？
后来，她想明白了，自己毕竟是结过婚，有着克服之称的人。
男人和女人毕竟是不一样的。
就算自己再结婚，也是离异再嫁，而对男人来说，死老婆再找，那叫续弦。
虽然汉朝不禁女子改嫁，风气也比后代的程朱理学，宋明时期要开放，但那要看跟谁比。
以蔡琰的出身和家世，如果改嫁，不能做人家的正妻，而要做平妻或妾，那会让文坛蔡邕的颜面尽失。
所以……
蔡琰不可能，蔡邕也不会同意女儿与张角发生点什么。
时间有时很慢，但有时又快得令人措不及防。
半年时间一闪而过。
蔡文姬做梦都想不到，在这洛阳帝都，东市集的街头，居然会再看到那个男人。
那个曾让她心动心折的男人。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能够忘记对这个人的心动。
原本，她以为自己心已如死灰了。
但直到见到张角的这一刻，蔡文姬的胸膛里，心脏呯呯跳动着。
是如此的急促，如此的慌不择路。
仿佛一头误入丛林深处的麋鹿，那样的慌张，那样的……
无措。
一种似酥似醉的感觉，从心底深处，迅速弥漫向全身。
很长时间里，蔡文姬的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张角说了那声“好久不见”。
是真的好久了，在人均寿命只有五十来岁的汉末时代，半年时间，已经足已改变太多的事。
比如有人生了，有人死了。
又比如，曾经文名扬天下，被视为文坛领袖的蔡邕，一夜之间，被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整的生活不能自理，官职被一撸到底不说，还判了个流放。
流放，那荒野之地，而且是举家流放。
也就意味着蔡文姬如果不愿意回她的夫家，河东卫氏家族的话，就得跟着蔡邕去那从未去过的蛮荒边疆。
光是路上的时间就长得吓人。
走个半年一年的也不稀奇。
历史上，蔡文姬正是因为这次流放，在几年后，匈奴左贤王入侵边疆“打草谷”时，一把打了个大的。
把她这个大美人给劫掠到了草原。
直到那个时候，蔡文姬才知道，人生跌宕起伏，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她以为嫁给痨病鬼卫仲道，嫁过去半年卫仲道就死翘翘，就已经够惨的了。
谁料到还会被卫家人排挤辱骂，说她是丧门星，扫把星，克死卫仲道。
一气之下，跑回娘家。
谁料到蔡邕居然会被贬，一夜之间判流放三千里。
受亲爹牵连，觉得流放边疆就已经够惨的了，
但这远不是绝望的终点。
若干年后，历史上黄巾军起义，大贤良师“张角”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震荡东汉十三州。
风云变色，
天发杀机。
然后东汉帝国最后一次垂死挣扎，将星璀璨。
皇甫嵩、卢植、朱儁、孙坚、曹操等等在黄巾之乱中逐一爆发。
旧的将星陨落，新的将星冉冉升起。
此后经年，朝堂昏招频出，大汉天子刘宏驾崩，谥号为“灵帝”。
外戚，大将军何进与袁绍密谋，召边军董卓入京勤王，弹压各方不服。
结果董卓失控乱政，废少帝，立陈留王刘协为汉献帝……
再之后，王允设计，策反董卓身边亲信吕布，于宫门外诛杀董卓。
这一切，风云突变，对整个大汉天下，对蔡氏满门来说，都是巨大而激烈的动荡。
最惨的莫过于，蔡邕因为董卓强行征召，并且执礼甚厚。
在董卓死后，蔡邕去凭吊了一下，怀念了一下董卓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却被王允以私通董卓为乱党，以这个借口，居然把蔡邕给杀了。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汉灵帝刘宏时代，蔡邕没被杀；
在董卓乱政的时代，蔡邕没被杀；
却在最后，朝廷诛杀董卓，王允掌权之后，蔡邕被当做杀鸡敬猴的那只“鸡”给杀了。
从此，蔡文姬的人生，滑向了无底深渊。
父亲死后不久，还没从悲痛中走出的蔡琰被匈奴左贤王打劫。
把堂堂大汉美人，文坛领袖，有着才女和美女之名的蔡文姬给掳去草原。
在那里，蔡文姬度过了黯淡的十二年，给匈奴人生了两个儿子。
一直到若干年后，曹操一统北方，听说了蔡琰的事，才派人用钱把她从匈奴人手里赎了回来。
只是此刻，站在张角眼前的蔡文姬，还远没有到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她虽然心里对张角暗生爱慕，但却无法放下蔡邕女儿这重身份。
看着眼前的张角，一时间，蔡琰的眼中，泛起了泪花。
但她仍只是倔强的，咬着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骄傲的白鸽，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张角的眼神，有复杂的情愫。
有爱恋，有不舍，也有心痛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