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道统之争（下）
    看着对方一脸热情的，好像还想继续问张角是怎么看出自己骨骼清奇的。
    张角忙把话题岔开：“你是无涯子，那那个穿玄衣的人是谁？”
    “他啊，是我师弟，叫月精.子。”
    无涯子撇了撇嘴，不以为意的说着。
    噗~
    张角只感觉，自己内心受到一万点伤害。
    这个名字……
    你们那位国师，取名字很有水平啊，无涯子对月精.子……怎么不把月字去掉，直接叫后面的？
    无涯子自来熟的搭着张角的肩膀，向张角一个劲的吹牛逼：“兄弟，别看我这师弟冷着一张脸，其实比起我来差远了，他入门晚，好多道术都是我代师父传的，水平比我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
    这无涯子的本事怎么样不知道，但是他的脸皮厚度，绝对是可以的。
    也就比长城拐个弯还厚一点。
    “月精……你师弟，和那个胡僧站在那里做什么？决斗吗？”张角开口打断兴冲冲的无涯子，怕这家伙又继续吹牛逼下去，不知要吹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简单的决斗。”
    一脸中年人油腻的无涯子，突然一脸严肃，盯着那胡僧眼神幽幽的：“兄弟，你我一见如故，我也不瞒你，我们这一脉，是承先秦方士，阴阳家的道术，属于中原本土神灵信仰，崇拜的是祖先神，是至高无上的‘天道’，而这化外胡僧，宣扬‘梵天’和‘佛’……”
    无涯子冷笑两声：“我们和胡僧之间，不是私怨，而是道统之争。”
    “道统？”张角有些诧异。
    “就是道统。”
    无涯子拍拍他的肩膀，悠然神往的说：“不要小看了道统，道统就是人心，就是我华夏的信仰。这域外胡佛，把他们的信仰神灵带过来，嘿嘿……其心可诛！”
    张角心里一凛。
    自古以来，宗教与信仰之争，是最残酷的，毫无缓和的余地。
    国外有伊斯兰教与天主教争夺圣地耶路撒冷，十字军东征。
    华夏有三武一宗，武宗灭佛，崇佛灭道……
    每一次宗教的斗争，都是血流成河。
    无涯子一直表现得像是个油腻的中年胖子，一点也没有先前情报资料里说的“真人”的气质。
    直到现在，他的身上，突然涌出一种特别的气场。
    那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超脱之感。
    他在张角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汉人祖先炼气士留下的遗迹，这胡僧跑过来，打的是什么主意？呵呵~”
    他的话点到为止。
    张角听得心里一动。
    先前对于无涯子排斥佛教，说什么“道统之争”，张角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利益之争，无非是一个固定大小的市场，别家的牌子要进来抢生意，所以自家要排斥，把别家抢生意的赶走。
    但是现在，他突然明白了。
    无涯子说的信仰神灵，有一定道理在。
    中原本土的信仰，信五行阴阳，信“道”，敬鬼神与祖先。
    而外来的信仰，完全和中原的一套格格不入。
    比如僧人，是不能有家室，也不事生产的，全靠信徒供养。
    如果天下都信佛了，谁还生孩子？
    这简直比计划.生育还要厉害。
    僧人要靠信众供奉，僧人的田产也从不纳税。
    这会给国.家造成多大的负担？
    僧人越多，朝廷能收到的税就越少，能干活的劳动力也越少，都去当和尚去了，你让朝廷怎么办？
    所以华夏自古以来，每当佛教过于膨胀时，铁腕的皇帝总会实行灭佛，命令僧人退田还俗。
    如果不这样，国.家早晚完犊子。
    在这一点上，本土的道教相对来说要比较收敛。
    当然，无论是道教还是佛教，都有黑历史。
    道教有太平道、五斗米道，天师张角、孙恩、卢循等人造反作乱。
    佛教也有。
    一个国.家，皇权与信仰，就像是黑白两面，完全靠法治，失去信仰和道德的约束，人心容易浮动生乱。
    但完全靠宗教信仰，国.家又往往变成神权至上，也会落入一个极端的环境。
    这一点，看看欧洲宗教审判庭，看看欧洲中世纪的黑暗，和烧女巫那些破事就明白了。
    无论是哪种宗教，有它合理的一面，可以教化人心，导人向善，但如果失去约束，一味的膨胀发展，早晚也会变成社会的毒瘤。
    华夏在这方面，一直是做得比较好的。
    大一统王朝，铁腕强势，任何宗教都要服从于皇权。
    一句话，人间的事归帝王管。
    导人向善的事，宗教去管。
    张角想的有点远，可以说远超过这时代的所有人。
    这是因为，他上一世所处的那个时代，看过太多资讯和信息，眼界开阔，远超这个时代。
    虽然他身负天师系统，但是也绝对，所有的事，都有阴阳两面，要取一个平衡，不能过于极端。
    就像是自己的太平道，需要发展壮大，但是绝不能被一些渗入到太平道里的野心家给篡夺。
    否则就是自己作死。
    就在这时，在他旁边的无涯子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张角肩膀，向他问：“对了，小兄弟，还没请教尊姓大名？看你有如此见识，一定不是普通人吧？”
    琉璃在一旁鬼头鬼脑的，就等给张角拆台的机会。
    见到无涯子主动发问，藏在人群里喊了一声：“他是太平道天师张角！”
    太平道天师？
    无涯子拍在张角肩膀上的手猛地一僵。
    空气，为之凝固。
    张角回头去找琉璃，只见人头耸动，哪里还看到这小魔女的身影，只怕她是早就计划好了，给自己制造麻烦好借机脱身。
    “臭丫头。”
    张角暗骂一声，就想去追。
    不料一只大手，猛地将他拦住：“请留步。”
    抬头看去，正是无涯子。
    这位中年油腻的胖子，身上发丝猎猎舞动，两眼散发出慑人的光芒，嘴里发出嘿嘿冷笑：“道兄藏这么深，几乎连本真人都走眼了。”
    张角急着去抓琉璃，没空和无涯子纠缠，抱了抱拳道：“不好意思，我还有要事，不如改天再聊？”
    “慢！”
    无涯子再次横身挡在张角面前，脸上带起一抹挑衅的笑容：“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咱们接着聊，什么时候聊清楚了，你再走。”
    “你什么意思？你我都是华夏本土信仰，何必彼此为难？”张角的脚步一顿，心里升出一丝怒意。
    无涯子，当真以为挂着个国师首徒的名号，就能横行霸道不成？
    “不不，张角，你错了。”
    无涯子摆了摆手：“你是太平道，我是上古神道，你我道不同。”
    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