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天道和人道
马元义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他快步追上张角，脸上闪过一抹羞惭，在张角耳边小声说：“天师，有件事属下没告诉你，其实……咱们的人没有三万那么多，我手下的流民沿路走散，还有些年纪大的跟不上，现在只有一万多人，其中还有大半是妇孺孩童……
真正能打仗的，其实只有前面这两排人，也就是两千可用之兵。”
马元义这么一说，张角就明白了。
这就是虚张声势，一万人往三万人里吹。
不过这在古代并不稀奇，日后曹操征东吴的赤壁之战，手下三十万人，就诈称八十万大军。
马元义如果不吹吹牛逼，只怕这伙不万人的流寇，不等走到郓城就被沿路的豪强吃得骨头都不剩。
汉末各处豪强也是在疯狂扩张势力，建立自己的私兵啊。
张角伸手拍拍马元义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是由衷的夸奖。
能在几个月里，从流民里训练出像模像样的两千人部队，而且还能一直维持补给，这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大致看过流寇这些士兵后，张角看出来了问题。
那就是虽然前两排的年青士兵，精神状态还不错，但后面的人就不行了。
一个个不是年纪偏大，就是妇人和孩童，看上去也是面黄肌瘦，气力不继的样子。
马元义能带着他们走到现在，非常的不容易。
张角深吸了口气，看向眼前的流民们，心中思绪万千。
这些流民，在他眼里，并不是什么流寇，他们不是天生的坏人。
在几个月前，这些人还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在乡村务农的农民。
只是天灾无情，
青州大旱，粮食颗粒无收。
现在已经是十月了，正是深秋时节，原本应该是新粮食出产，帮助饥饿的农民度过难关的时候。
但是旱灾，加蝗灾，粉碎了饥民最后一丝希望。
除了逃出干涸的家乡，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没有水，没有粮食，留在家乡只有死路一条。
除了天灾，或许还有人祸。
张角此前已经听到过不少消息，朝廷的救灾粮，经过层层克扣，最后全都被贪官污吏给吞没，粮食根本到不了灾民的手里。
天灾加上人祸，
人口大量死亡又会引发各种役病。
天地如洪炉，
芸芸众生在这烘炉中被焚煮着。
世间如此苦痛，
生死两难，
这些灾民能怎么办？
除了逃难，除了抢粮食活命，他们还有别的活路吗？
张角稳定了一下思绪，终于开口了。
他要，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志传达给这些流民。
不，这些信奉自己，视自己为信仰的太平道教众。
只要他们信自己，自己就有义务，带领他们活下去，带上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至少，不能眼睁睁让他们饿死。
“各位跟随马元义，信奉我所创立的太平道，就是我教中兄弟，就会得到我张角的庇护。在这里，我想和各位兄弟袍泽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张角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整个流寇大军方阵，立刻便得肃穆起来。
大家都竖起耳朵，想听听天师会和大伙说些什么。
马元义和杨凤等太平军头领，一脸庄重的站在张角身后，腰杆挺得笔直。
还有郑天绝和任红玉、君夜凌他们，也早就赶上来，守在张角身后，显得忠心耿耿。
甚至郑天绝还故意示威的向张角靠近一些，向马元义他们显示出自己的地位。
现在才只是刚开始，新老两班人马，已经显露出相互别劲和争风吃醋的味道来了。
秋风烈烈，卷起流寇军中的杏黄旗，上面的“太平”两个字，随着劲风起舞。
一片肃杀。
张角严肃的说下去：“大家能聚到一起是为了什么？我相信不是为了什么崇高的理想，不是有什么高远的目标，大家在一起，就是想活下去，想吃饱肚子。
青州大旱，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官场上的那些事我不懂，但是，你们既然信了我太平道，信了我张角，我就要让大家吃饱穿暖，让大家都能得享安定，让咱们的家乡，得享太平。
但是，这一切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想吃饱，想穿暖，我们就要去战斗，去争取，为什么？
因为世家豪强兼并土地，逃避税收，朝廷所有的摊派和税都压在最底层，最穷苦的大家身上，豪强可以过上富裕生活，而咱们穷苦百姓，却要食不裹腹，凭什么？
大家告诉我，凭什么咱们就得挨饿？！”
张角的话音如同从九天之外降下，隆隆作响。
整个西城校场，一片死寂。
但是，无数双流民的眼睛，牢牢的盯在张角身上，那眼里，似有火焰在燃烧。
张角的话，引发了他们的思考。
如果能有一口吃的，谁想背景离乡？
如果能活命，谁会成为流寇？
张角的话告诉他们原因，是豪强，通过兼并，不断攥取土地和财富，同时还逃避应承担的朝廷税务。
结果是最穷苦的老百姓，要缴纳最重的税。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富者越富，穷者越穷。
呼哧，呼哧~
所有的流民，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愤怒感。
他们的胸膛急剧扩张着，发出如同铁铺里风箱的呼啸声。
而此时，郓城内里一片静悄悄的。
无数富户豪强，听到张角的声音，一个个在家里坐卧不安，甚至簌簌发抖。
民可载舟，也可覆舟。
要是这些流寇的复仇情绪被张角点着了，那真的会变成燎原之火，将整个郓城化成灰烬啊！
麋芳和陈及等人，蜷缩着身子，远远看着张角的背影，牙关发出碰撞声。
大脑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
这位天师张角，莫不是想学秦末的陈胜，揭竿造反吧？！
正午的秋日阳光，像是千万把金色的利箭，射在张角身上。
此时此刻，张角平摊双手，声音无比洪大。
他的身姿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下，口吐金玉之声。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凡是过于强大的，天道就会抑制它，弱小的，天道就会补足它，这便是天道。
而人道……
人道是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为什么？
因为老天不会给我们富贵，我们要吃饱穿暖，我们要养活家人，就得凭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去创造。
人道本就是死中求活，逆天改命。
今日，我张角，兴太平道，就是为了天下人，守护‘公平’二字。
我以天师之名，与大家约法三章——
第一，不妄杀，非有罪之人，不杀；
第二，不妄取，为了生存，我教门徒可以找各地豪强‘借’粮，但凡事有度，不可过贪。
第三，如有杀伤我教众者，我张角会与你们讨回公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当张角斩钉截铁的说出最后几个字，整个流民大军为之沸腾。
无数人举着手里的武器，发出发自肺腑的呐喊声。
“天师威武！”
“天师威武！！”
在这之前，从未有人，把流民当做人看。
越是豪强和官府，越是把流民视为蝗虫，视为毒虫猛兽，恨不得赶去别的州府，或者掳为奴隶。
只有张角，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应该做什么。
在这一刻，张角已经征服所有流民的心灵。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装逼黄金封号，得到装逼点30000！”
“叮咚，收获来自马元义的正能量……”
“叮咚，收获来自杨凤的正能量……”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