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诗思离开前厅,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出府必经的小道上等着。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到赵润之颓然而出的身影。
“赵先生。”
沈君茹拒绝了赵润之的提议,他有些失望的被劝离了。
原本脱口而出的话,还没什么感觉,但在见到沈诗思的那瞬间,面上有几分尴尬,脸颊微红。
毕竟,他刚才的建议,确实…
是他太自私了些。
后退半步,抬手与之弯腰作揖。
“沈姑娘。”
“赵先生多礼了。”
沈诗思温柔的回了个礼,直接问道。
“其实,我是在这里等赵先生的。”
“等我?呵…不知沈姑娘是有什么事?”
沈诗思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我方才,听到了你与阿姐说的,赵先生,我想…我可以。”
赵润之一愣,随即耳根子便红了,羞红的,实在是惭愧和汗颜。
“沈姑娘,我并非那个意思…嗐…说来惭愧,在下实在无颜面对沈姑娘。”
竟动了那样的想法。
一个替一个,总要有人去。
谁知,沈诗思并非是来问责的,反而说道。
“赵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想请赵先生帮帮我。”
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坚定之色,她想要帮沈君茹,她的命,本就是沈君茹救下的,没有阿姐,哪里有现在的她?
她活过,爱过,为之争取过、努力过,那就够了。
母亲在时,也常与她说,做人,一定要懂得感恩,她这一生,得到的,够了。
……
一场秋雨一场寒,谁寄秋风满画堂。
沈琼怎么也没想到,这道和亲的圣旨会送到他沈府上来,也没想到,他的三女儿,竟会争这个“和亲公主”的位置。
秋雨稀稀落落拍打在院里放着的那口大水缸中,溅起圈圈涟漪,沈诗思跪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在她的身上,只为“和亲公主”,别无所求。
天香站在沈琼身侧,细白的手腕上套着一只翡翠镯子,手里拿着一本蓝皮书,轻轻的翻动着,却无心去看,反而是竖起耳朵,听着窗户上拍打着的雨水声儿。
终究是放下书来,起身行至沈琼身边,软声道。
“老爷,外面雨下的这么大,还是快让三小姐回去吧,仔细着了寒。”
“哼。”
沈琼却只是冷哼一声,微微转过了身,根本不想多言。
天香微微皱了下柳眉,忍不住笑了一声,温柔道。
“老爷,我知道您这心里疼惜小姐。”
说着,柔荑便在沈琼的胸口处轻轻的揉了揉“妾身不信,您这么聪明,能不明白三小姐的意思,她向来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为何这次,便要做这‘和亲公主’了?妾身瞧着,她平日里也与大小姐关系颇好,哪是那等会做出姐妹争抢之事的性子?”
“你才入府多久,便将关系都看明白了?”
沈琼竟笑她道。
天香娇叱的在沈琼的胸口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跟猫爪子挠一样的,并没有什么疼痛,反而像是挠痒痒一样,挠的他心里都痒痒的。
“这府中关系也不算复杂,妾身跟在老爷身边,又有老爷疼惜和指点,当然看的明白。”
“那你便说说,这三丫头是个什么意思?那和亲公主,是好做的?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何必争着脑袋去?”
天香犹豫片刻,似在迟疑,而后笑道。
“妾身想,大抵是心疼大小姐?不愿意让大小姐去那燕国。”
“胡闹,她比君茹还小,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
“那老爷不如便请三小姐进来,听听她是如何说的,这虽还未入冬,可这秋雨落在身上,也是容易着凉受寒的,三小姐身子弱,这两年儿才稍稍见好,可莫要又病上一场,不管是她,还是大小姐,出嫁时,她总不能还病着,您说是么?”
柔柔软软的声音,好听极了,拨动着沈琼心里的那根琴弦,终究是微微点头,算是应了下。
天香立马笑眯眯的在沈琼的脸颊上落了一吻,声音温柔似水的呢喃道。
“妾身就知道,老爷是这天底下最最仁慈的人。”
说着便迅速抽身,转身去将书房的门打开了。
只见沈诗思还跪在雨地里,身侧连个打伞的人都不让。
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
用什么法子不行,偏生有这最伤自己的苦肉计。
微微摇了摇头,她连忙让丫头拿了伞来,撑着伞便入了雨地去,撑在沈诗思的头上,沈诗思抬起眸子,看着天香姨娘。
那双唇冻的都失去了血色。
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抖了抖唇。
天香连忙说道。
“快起来吧,何苦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
“父、父亲同意了么?”
“你啊,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瞧这冻得,小脸儿都白了。”
说着,她便将人扶了起来,许是跪的久了,沈诗思险些站不稳,天香连忙扶住了她,雨水将天香身上都给打湿了,沈诗思连忙离开了一些,有些懊恼的自责道。
“对不起姨娘,我…”
“没事,快进去吧,小青,快去灌两个汤婆子来。”
“唉。”
丫鬟们应了一声,又是去准备热水,又是去拿毛毯子的,忙碌了去。
而沈诗思则被天香拉着进了书房。
沈琼看着那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女儿,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你说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爹…女儿说了,女儿想代替阿姐,做和亲公主,前往燕国。”
“那圣旨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了,要我的嫡女,你…你这不是给为父添乱吗!”
“不是没有办法,父亲,将我过继到夫人膝下,我便也是您的嫡女了,我不奢求与阿姐一般,我也不是在意这嫡女的名,只是…只是我实在没用…”
说着,沈诗思没忍住,那豆大的泪滴便刷刷的往下掉,一时间,竟是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天香忙抽了帕子替沈诗思擦着泪儿,小声的哄着。
“别急,慢慢说,老爷啊,是天底下最心软,最讲理的人,不会无故怪你的,你也是为了茹姐儿着想,老爷就更不会怪你了,是不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