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袭来,如大夫所料想那般,半夜里沈君茹便发起了高烧,嘴里糊里糊涂的说着叫人听不懂的胡话。
沈诗思牢牢的抱着人,即使出了一身黏腻的汗水,她也不撒手,只将沈君茹牢牢抱着。
沈老爷来过一趟,喂了沈君茹一碗药,不便久留便离开了。
沈钰偏是个死心眼的,就在院外候着。
那赵润之倒没久待,瞧着大夫出来之后,便跟着一道离开了。
却是将大夫所言一字不漏的询了去。
映星也是满身湿润,及时喝了驱寒的汤药,但是习武之人,身底子强健,只打了几个喷嚏便过去了。
倒是沈君茹,发了一.夜的烧。
那八个字在沈诗思脑海里转了一遍又一遍。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阿姐这到底是为情所困,还是因忧思过度而导致的?
好在,天色将亮之时,这一.夜终于过去了,沈君茹的高热褪.去,安稳的睡了一觉,至当日傍晚之时便已恢复了精神。
已经能靠在床头喝些南瓜小米粥了。
胃口似乎还不错,有些想吃有味道的东西了。
她罗列了一系列食物,然而冬梅却摇了摇头,道。
“不行,大夫说了,小姐您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等你好了,奴婢再做给您吃。”
“嘿,你还真是梅嬷嬷…”
“小姐便是取笑奴婢,奴婢也不允小姐的…”
“我的好冬梅,这小粥实在寡淡极了,便只吃一口?”
饶是沈君茹这般撒娇哀求都没能让冬梅软下心肠来,反而是将她手边的那本账簿给拿了去,说道。
“大夫说了,小姐不便多思,要静心休养才是,所以这些还是等小姐彻底好了再看吧。”
“你这小丫头,竟管起我来了?”
沈君茹此刻并没多少力气,教训的话听起来也软绵绵的,像一只小猫咪一般,毫无威慑。
不管外面传的如何疯言疯语,至少这小院里没有受到半点波及。
“阿姐,你到底是如何落水的?”
总不可能是自己跳下去的吧?
沈君茹面色微微沉了下去,低头看了一眼碗中南瓜小米粥,叹息一声,将瓷碗递了出去,说道。
“有人推了我一把。”
“是谁?竟如此大胆!”
谁人竟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沈君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经过之人头覆兜帽,遮住了整张脸,根本没看清。”
“都怪我,若我当时守在小姐身边就不会如此了!”
映星自责的说道。若当时她更够速度更快一些,也就不会弄成如今这番局面了!
沈君茹微微摇头,说道。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别人要我的命,我偏要命硬的活的比他们都长!”
沈君茹冷声道,个个都想她死,她偏就不死!谁要取她性命,她便要叫谁付出代价!
想取她性命?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阿姐,你可有头绪?”
沈君茹沉思片刻,低声道。
“让人去查!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与我,此事,便不要让阿钰和父亲知晓了。”
“可是…若问起来…”
“我那个父亲可没那么清明,不会想到其中缘由的,至于阿钰…便说是我失足落水,幸得赵大人所救。”
“说起来,咱们这次真该感谢赵大人,若非他当时就在附近,小姐…小姐怕是…”
言及此处,冬梅都忍不住想要为赵润之说些好话了,只是瞧着沈君茹的模样,似乎除了感激,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愫。
便是连半点喜悦都没有么?
可怜的赵大人哟,您这一片痴心,偏碰上小姐这种不解风情的。
“小姐,秦王府派人送了些药材来,说是听闻小姐落水受了风寒。”
沈君茹一听凤珉让人送了药材来,那脸色瞬间又冷了几分,道。
“丢出去,日后秦王府送的任何东西来,不必通报,一律送回!”
“阿姐,咱们这样不是会得罪了秦王殿下?这两日外面都在传,如今秦王殿下正得圣宠,将胡蛮退出境外百里之余,实乃大乾战神呢。”
沈诗思的话,让沈君茹又想起那日夜里看到的凤珉后背交错的伤口,有新伤也有旧伤。
战神?说的容易,可知这战神二字,却要他用多少鲜血和多少次危在旦夕换来的么!
“阿姐,不如就将药留下吧?秦王殿下如今正得势,我们沈府不便得罪。”
沈君茹闷哼一声,稍有心软,却又想起那队伍中的女子,她看着凤珉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爱慕。
而凤珉将这样的女子带在身边,且一路从漠北之境带到京城来。
这月余和这一路而来,两人都经历了些什么,沈君茹都不得而知。
而那女子,瞧着便是能与他一同上得战场厮杀的,而她,却只能坐在这幕后搅弄这一片风云。
“不必,送回去吧,替我多谢殿下好意,就说沈府药材众多,我身子也无大碍,有劳殿下挂心。”
“阿姐,这…”
沈诗思还待再劝,沈君茹却说自己困乏了,连那南瓜小米粥都没吃几口,便又躺了下去。
被褥早就换了干净舒爽的,这会儿躺着也不似先前出了汗的那般黏腻。
而后一觉便又睡到了午夜之时。
悠然转醒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
沈诗思已然离开,只有守着火炉温着茶水的冬梅丫头。
“冬梅…冬梅…”
冬梅打了盹,一听到沈君茹的叫唤,便一下子惊醒了,猛然抬头看着沈君茹,揉了揉眼睛,说道。
“小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夜深了,不必守着,你也去睡吧。”
“奴婢不困,是不是饿了?您白日里没吃两口,奴婢给您温着小米粥呢,吃点么?”
“我口中无味,不想吃这些寡淡之物。”
“那明儿奴婢再给您做些好吃的,今儿便将这南瓜小米粥喝了?”
说着,冬梅端着小米粥坐到沈君茹床边。
有那么一瞬间,沈君茹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以前,她生病时,母亲也是这般哄着她的。
可冬梅丫头呀,明明比她还要小上一些,竟贴心的叫人心疼。
此生,得这些真心相互的丫头,又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