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楼上，一个女佣正从张创业的房间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水，水里有条脏毛巾，大概是刚给张创业擦洗过。
    “他还在发脾气？”乔希走过去问。
    女佣脸色发白，像是刚才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只慌乱的对乔希点了点头，就逃命似的快步走了。
    乔希把串珠花瓶放在托盘上早餐旁边，一手端着托盘，一手轻轻放在了门把手上，只把门推开一个很小的缝隙，就闪身到了墙边。
    果然不出所料，她刚闪开身，房门就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要不是她事先有防备，肯定被砸个正着。
    紧接着房间里就是张创业的骂声，“你们这些饭桶，让你们给我洗脸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都给我滚出张家，我张家不养你们这样的废物！”
    大概张创业以为是刚才的那个佣人吧。
    乔希吐吐舌头，按说张创业早饭都没吃，可骂人的嗓门还是不小，要是换做她，早就犯了低血糖的毛病晕倒了，可能一个人嗓门大小和吃不吃饭没关系，只和肺活量有关吧。
    乔希再次把门推开一点点，然后马上躲开，房门里面又是不知什么东西重重砸在门上，张创业的骂声又高了八度。
    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当最后一次乔希推门后，里面再也没有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乔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能砸到东西应该都砸光了。”
    彻底的把门打开，乔希看着一地狼藉，书籍，枕头，茶杯到处都是，当看到拐杖也躺在地上的时候，乔希笑了，“这下看你还怎么打人。”
    再看张创业，已经换了一件新睡衣，先前那件因为滑倒在燕窝粥上早就弄脏了，可是换了新睡衣，人还是臭臭的脸色，死死的盯着乔希，“把拐杖给我捡回来。”
    “这个？”乔希看了看那拐杖正在门口，而张创业在房间最里面半靠在床头，两者之间的距离是最远的。
    “你眼瞎还是耳聋？快点给我捡回来！”张创业不耐烦的吼。
    “没问题。”乔希说着，一脚就把拐杖给踢出来房间，然后把门砰的一关，托盘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双手叉腰的瞪着张创业。
    “你……”张创业用手指着乔希，气的手都在发抖。
    “我什么？现在门一关，这里我最大，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佣人们都被你吓跑了，你再喊人也没人管你。”乔希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就叫报应。”
    “你个混账东西，我扒了你的皮！”张创业说着就要起身，可是腿上打着石膏非常不方便，好容易才站起来，一不小心没拿捏好平衡，又摔了回去。
    乔希也没闲着，把那个串珠花瓶给拆了，几百颗溜圆的小珠子在地板上滚的到处都是。
    “你走路都不稳当，要是踩上这些小珠子摔死了，可别怪我，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这些珠子可比燕窝粥滑的多。”乔希得瑟的看着张创业，谁怕谁啊，有本事你过来啊。
    张创业几次站起来，几次又坐了回去，他不是傻瓜，也看到出来，以他现在的情况，别说走过去，就是爬过去都费劲。
    “怎么，不闹了？我看就是那些人太顺着你了，你就欠修理。”乔希指了指托盘里的早饭，“刚才好好的早饭你不吃给砸了，现在想吃也不给你吃，你就看着我吃吧，也好好的反省一下什么叫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说完，乔希盘腿坐在地板上，大吃起来，姜秀烟的手艺还真不错，她饿了一早上还没吃饭，吃的津津有味。
    张创业想骂人，乔希就拿出手机，开始放音乐，没有放什么流行歌曲，放的是最平心静气的胎教音乐，生乔毓的时候她常听，据说能有助孕妇缓解压力顺利分娩。
    “……”张创业。
    “你都喊叫了半天了，再继续骂人，嗓子哑了口渴了，可别指望我会给你倒水喝。”乔希边吃边说，虽然房间里的饮水机就在张创业床边两米多远的地方，但这两米的距离将是张创业最遥远的距离，他死活都够不到，更何况地板上还有那么多珠子，一踩上准滑倒。
    张创业不出声了，乔希得以安安静静地享受了一顿美味的早饭。
    “喂，我吃饱了，你听了半天音乐，火气应该也下去一点了吧？我有事跟你谈。”乔希吃饱喝足，抹了抹嘴巴。
    张创业看看托盘里，燕窝粥的碗比猫舔得都干净，小菜盘子连个渣都没剩，他是不可能对乔希说软化的，暗自咽了口口水。
    “我来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对姜秀烟那样？就算你们当初是商业联姻，就算这么多年对她一直都没有感情，但是姜秀烟为你生了雪茹，还尽心竭力的照顾你的生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应该得到最基本的人/权尊重，你有什么资格对她非打即骂？”乔希吃的有点撑，开始在房间里溜达消化食，同时注意不让自己被珠子滑倒了。
    张创业干脆闭上眼不说话，一脸的懒得搭理乔希这种弱智。
    “你以为你装死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乔希轻蔑的一笑，反正张创业被珠子围住，等于被困围城，不能拿她怎么样，她就开始教育张创业，“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什么最重要？连我儿子都知道，是责任感。你娶了姜秀烟，却连最基本的责任感都没有，还把林美丽弄到家里来，你知不知道姜秀烟心里会有多难过？这是对女人最大的伤害。”
    乔希都为姜秀烟心疼，不知道她这么多年时怎么面对小三活过来的，如果没有对张创业极深的爱，恐怕早就崩溃了，反正乔希自问是做不到，要是她的话就会宰了这对狗男女，带着孩子浪迹天涯去。
    不管乔希怎么说，张创业都不说话，最后乔希嘴巴都说干了，走到饮水机旁，喝了一大杯水，然后又倒了一杯，把水和药都放到张创业旁边的床头柜上，就立刻闪到安全的距离。
    “喂，吃药了。”乔希没好气的说，“你要是想打人，就要吃药快点好起来，要是不吃药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痊愈呢，也说不定等不到痊愈你就死了。”
    张创业猛然睁开眼，精光的眸子看了乔希一眼。
    乔希吓的倒退好几步。
    张创业看了眼水和药，伸手去拿，他的手很大也很宽厚，几乎把药片都要捏碎了，才放进嘴里。
    乔希发现张创业吃药的时候，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表情，就像是吃毒药似的。
    按说一个人要是怕吃药嫌药苦，就会做成蜂蜜药丸或者吃完后猛吃巧克力等甜食来缓和药味，可张创业连口水都没喝，就那么直接咽了下去。
    那可都是白色的药片，最苦的那种，乔希都觉得自己嘴里不是滋味，可张创业咽下药后却像没事人似的看着乔希。
    “看什么看？你昨晚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现在去吗？”乔希话是这么问，可看张创业那个样子，绝对不像能出门的，她只是好奇张创业要带她去哪里。
    没想到张创业指了指衣柜，“把我当衣服拿来。”
    乔希走过去，一打开衣柜就看到一套熨烫好了的黑色唐装，就把衣服扔给了张创业，“可别指望我伺候你穿衣服。”
    “你出去，十分钟后再进来。”张创业没有任何感情的说。
    “不用我帮你叫个佣人吗？”叫个男佣来可以帮张创业换衣服。
    “滚出去。”张创业把刚才乔希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砸了过来。
    乔希赶紧跑，心里骂，就不能可怜这种人，以后再给他吃药，绝对一滴水也不给他，就看着他直接往下咽。
    这十分钟乔希觉得过的很漫长，在走廊里不停地走动，一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在九分五十九秒的时候推门而入。
    张创业已经穿好了唐装，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床边，“让佣人把我的轮椅推来，同时准备车。”
    乔希照做，下楼吩咐佣人的时候，看到姜秀烟一直焦急的在楼下等待着。
    “创业他吃早饭了吗？”姜秀烟看到乔希，一把拉住，关切的问道。
    “额，吃了，都吃了，还夸你做的早饭好吃。”其实是乔希在夸姜秀烟手艺好，不过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说过的最心安理得的谎话。
    “那药吃了吗？吃药的水是不是温的？这么多年创业生病吃药的时候，对水温的要求是最严格的。”姜秀烟又问。
    “你就放心吧，我一切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乔希继续说谎。
    “谢天谢地。”姜秀烟一脸的如释重负。
    乔希吩咐了佣人，姜秀烟很担心的问，“创业身体状况这么差，怎么还能出门？今天天气特别冷，他怎么受得了？”
    “他那么大的人了，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别瞎担心了，你可千万别去劝，小心又打你。”乔希认为，人生有时死有地，当一个人要作死的时候，那就别拦着，让他去好了，最好张创业能重感冒发高烧一病不起，也省得再作践姜秀烟。
    男佣推着张创业下楼的时候，乔希看到他还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姜秀烟几次想劝阻，都被乔希给拦住了。
    可是上了车子，乔希和张创业两个人坐在后排座，车子开出张家大门后，乔希忽然发现张创业不一样了。
    唐装，拐杖，高大的身躯，就像是民国时期的那种风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