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官！”
    叫门之后，又耐心等了一阵，田实才推开舱门。
    高野站在舷窗旁边，看着外面的大海，根本没有注意到舱门已经打开，或者是装着没有听到。
    “司令官，午饭送来了，是你最喜欢……”
    “放着吧。”
    田实暗自叹了口气，把带来的饭盒放在了门边的柜子上。送午饭过来，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带上那封信。”
    在高野说这句话的时候，田实已经看到了放在柜子上的信封。
    “你等会就乘坐那架改装的水上飞机离开，直接回长泣。”
    “司令官……”
    高野压了压手，打住了田实的话，接着说道：“回去后，务必亲手将这封信交到文卫首相的手上。”
    田实轻微的哆嗦了几下，不过还是拿起了信封。
    没有封口，表示信件内容没有什么保密的，至少不用向田实保密。
    “这封信，未必能改变什么。在文卫首相眼里，上将与列兵都是听使唤的军人，并无本质的区别。只不过，我们决不能因此放弃希望，更不将此当成放弃的理由。就如同我们没有办法选择父母一样，在出生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是狭夷皇国的臣民，注定要为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奋战到底。”
    高野的这番话，让田实无言以对。
    “乌冬面？”
    田实微微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把饭盒递给高野。
    确实是一份乌冬面，而且除了盐，没有加别的调料，用的是熬制的大骨汤，有一股独有的清香味。
    “司令官，我们败了吗？”
    田实本来不想扫兴，可是他怎么都忍不住。
    中午，收到第二主力战队发来的电报之后，高野一声不吭的返回了司令官住舱，连午饭都没去吃。
    原因无二，第三航空战队遭到了突然袭击，两艘小型舰队航母被击沉。
    与前两天一样，梁夏海军的舰载机集中打击了两艘航母，在击沉两艘航母之前，没在其他战舰上浪费弹药。
    当时，第二主力战队四艘战列舰就在附近！
    此外，梁夏海军的侦察机首先发现了第二主力战队，是在进行第二轮侦查之后才打击了第三航空战队。
    也就是说，梁夏海军根本就没有把第二主力战队当回事。
    战斗当中，有不少的敌机从第二主力战队附近飞过，有一些敌机甚至围绕第二主力战队飞了几圈。
    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一架敌机攻击第二主力战队。
    那熟视无睹的态度，价值就是在侮辱狭夷海军，嘲笑四艘空有几万吨体量，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战列舰。
    到此，狭夷海军的现役航母全部战沉。
    没错，一艘都没有剩下！
    除了航母，到目前为止，还有六艘巡洋舰与一艘驱逐舰战沉，被当成宝贝疙瘩的战列舰仅有三艘受创，还都是轻伤。
    狭夷海军还能再战？
    田实心里没底，他把午餐送过来，就是为了搞明白这个问题。
    高野没有吭声，不过很快就吃完了那份乌冬面。
    要在以往，他能用半个小时，像品尝美味佳肴一般，慢条斯理的吃完这份没什么味道的水煮面条。
    或许，他是饿坏了。上一餐，还是凌晨的时候，在摆脱了那几艘重巡洋舰之后，吃了点东西。
    不要忘了，高野已经五十多岁了。
    “你问我，我们败了吗？”高野指了下田实手上的信封。“答案就在里面，对不对，你自己评判。”
    田实有点迟疑，只不过还是取出了叠好的信笺。
    “真要说，早在几十年之前，在‘黑船事件’之后，我们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注定会在某一天遭受惨败。只不过，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预料到，这一天会是现在，会在我们的时代到来。哪怕能想到，或者已经猜到了，也没人敢说出来，因为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司令官……”
    展开信笺，田实先翻到最后一页，在看到落款之后，他被吓住了。
    这是高野的绝笔信。
    高野指了下田实手上的信笺，让他认真看。
    田实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因为他已经猜到了高野的意图。
    所谓的“黑船事件”，在梁夏帝国又被称为“金银战争”，起因是狭夷皇国幕府政权禁止黄金出口，向梁夏帝国的贸易商征收高额关税，并且没收了大量货物，梁夏帝国随后就兴师问罪。
    关键就是，黄金在狭夷皇国根本就不值钱，与白银的比价仅为三，在梁夏帝国为十。梁夏帝国的贸易商利用这一点，从狭夷皇国赚走大量黄金，导致狭夷皇国的物价失衡，对幕府的统治构成了威胁。
    其实，也说不上是战争。
    当时，由“战神”陈炳勋率领的舰队直接开进了东都湾，用巨炮逼迫狭夷皇国幕府政权签下开埠通商条约，答应开放港口与出口黄金，给予梁夏帝国贸易商税收优惠，用关税收入抵偿战争赔款。
    此后不久，幕府就被推翻了。
    再接下来，狭夷皇国开始了“第二次西渡运动”，也称为“遣梁运动”，以学习与效仿为目的，向梁夏帝国派遣学生，全方位的学习与模仿梁夏帝国，希望能像梁夏帝国一样通过工业化变得强大。
    在此期间，狭夷皇国还积极参加了梁夏帝国的对外扩张行动。
    很多时候，甚至扮演了急先锋的角色。
    比如在北马群岛等西东望洋与西南东望洋的荒岛上，垦荒的主要是狭夷人，梁夏人反到很少。
    条件太过艰苦，而且在富裕起来之后，没有多少梁夏人愿意离开故土。
    只是，狭夷皇国的根本目的，不是与梁夏帝国为友，而是要报仇雪恨！
    协助支持梁夏帝国对外扩张，是为了实现自身利益，以及在发展壮大之前跟梁夏帝国保持良好的关系。
    仆从国的身份，一直维持到上次大战。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狭夷皇国在上次大战中背叛了梁夏帝国，成为梁夏帝国的死敌，由此走上了跟梁夏帝国对抗的道路，但是真要说，只要狭夷皇国的君臣想着报仇雪恨，想着要称霸西东望洋，乃至进军巨大陆，取代梁夏帝国成为东方世界的霸主，就绝对会跟梁夏帝国反目成仇。
    在绝大部分狭夷人眼里，梁夏帝国本来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那么，狭夷皇国能报仇雪恨，能称霸西东望洋，能进军巨大陆吗？
    全都写在信里，高野没专门解释。
    看完，田实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可是，能够说什么？
    从司令官住舱出来，田实有一种像喝醉了，头重脚轻的感觉，不知道是太疲惫，还是支撑着他的那股精气神没有了。
    狭夷海军，还能再战吗？
    狭夷皇国，还有胜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