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春节的脚步越来越浓了。
一盒面膜已经快敷完了,年子对着镜子看“成效”。
镜子说:小姐,你有黑眼圈了。
她苦笑一声,随手扯下面膜扔到旁边的垃圾桶。
什么狗屁东西,吹得凶,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根本没可能像广告上说的那样用几天就如花似玉嘛。
手机消息闪个不停。
“小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
“小姐,你又在加班码字吗?天天熬夜是坏习惯啊,伤肝伤肾,再多护肤品都弥补不了的……”
她懒洋洋地回一句:“今年你在哪里过年?”
“家里啊。”
“不陪你父母吗?”
“他们另有安排。”
就这么轻描淡写一句,再无下文。
年子真想问一句:哥们,你都向我求婚了,难道不该带我去见见你父母,或者约着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吗?
可是,居然没有勇气问。
半晌,她忽然不甘心:“哥们,你真的打算结婚吗?”
“难道你没这个打算?”
“难道结婚不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光领个证,还需要准备什么?”
年子:“……”
“先领证,举行婚礼的事情以后再说。这样就没那么紧张了。”
年子不回答了。
她躺在床上,很是沮丧。
结婚就结婚,领个证才是正经——若是之前,她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可现在,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不是婚礼的问题,是卫微言这个人。
再翻他的朋友圈,居然发现他从来没有发过任何一条圈。
再回忆他以前的那个亲友群,更是诡异:从来没有任何人搭理过自己——好像里面全是一群假人(死人)。
真是太邪门了。
那天晚上,年子几乎折腾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醒来,已近中午,窗外有罕见的冬日暖阳。肚子很饿,可是,懒洋洋地一动也不想动。
直到太阳西斜,才爬起来草草做了一杯咖啡吃了一块三明治,穿着毛拖鞋厚睡衣坐在书房里,盯着电脑屏幕,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直到母亲在门口大喊:“年子,年子,我回来了。今晚你想吃什么?”
她懒懒地:“随便。”
李秀蓝走进书房,看着女儿,有点意外:“年子,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唉,连续几天失眠。”
“为什么?”
她实话实说:“一想到要结婚,我就很紧张……”
李秀蓝笑起来:“婚前恐惧症?可是,卫微言确定婚期了吗?”
“还没有。”
“正式求婚了吗?”
“还没。”
“那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年子一想,也是。婚期都没正式确定,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笑笑,佯装若无其事的口吻:“老妈,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了?”
“我们还没见过卫微言的家人啊。”
“上次聊天的时候,小卫说他父母长居加拿大某个小城,好像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很少回来……”
年子有点意外:“他居然跟你们讲过?”
“闲谈时聊起的,说是他父亲一辈有好几兄弟,他是独生子。而且他父母好像以前都是医生,父母中年得子,所以现在年龄都很大了,行动好像也不是很方便……”
原来如此。
“而且他中学大学好像都是在国外读的,回国也是这几年的事情……”
这一点年子倒是知道的。她自言自语道:“这厮,居然没有告诉我过他父母的事情……”
“可能你不问,人家也没说。但是,都告诉我们了。”
年子松一口气,忽然呵呵笑起来。
就说嘛,云未寒这厮故意装神弄鬼,挑拨离间。
邻人疑斧这个故事不是浪得虚名——当你心生怀疑的时候,你真的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那个人有鬼(事实上人家可能一点鬼也没有)。
李秀蓝若有所思:“年子,你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些问题?”
她吐吐舌头:“妈,你觉得对一个女人来说,结婚真的是必须的吗?”
李秀蓝想了想,才认真道:“这得分情况。”
“???”
“婚姻,本质上是一种资产重组,有形的金钱无形的情感统统都是财富,组合得好,双方受益;组合得不好,两败俱伤。遇到合适的人,当然可以结婚,但是,若是遇不到匹配的,那就没有必要凑合了……”
年子听得非常认真。
长辈告诉你的话,都是她们多年生活经历(挫折教训)的总结,你提前得知,就会少走弯路。
“许多家长(长辈)老是啰啰嗦嗦劝说女孩子们快点结婚,别挑剔拉,凑合凑合;或者,男方明明有诸多缺点(恶习),家长们却说你快点生个孩子,生个孩子他就成熟啦收心啦生个孩子就能把他套牢啦巴拉巴拉。其实,生了孩子,成熟(操劳)的往往是女人自己,套牢的也只是女人自己。也因为孩子,许多女人再苦再累一辈子都不敢离婚。而男人,他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也没有什么损失,一狠心,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有数据显示,离婚的时候,绝大部分男人倾向于要车子房子,很少一部分男人会主动选择要孩子!
男人们说最毒妇人心,可真要说大规模的杀伤力(作恶能力),那绝大多数女人都是比不上男人的。
“如果说,结婚可以犯错,那离婚就是容错(纠错)机制,但是生孩子就不同了,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任何容错机制了,因为你不可能把它再塞回去!”
生孩子,比结婚更应该慎重十倍百倍。
遗憾的是,许多人结婚草率,生孩子更加草率!
年子呵呵笑起来:“真是听妈一句话,胜读十年书。”
李秀蓝很是认真:“如果你婚前有什么疑惑,那你最好彻底把它搞清楚,免得婚后猜来猜去更麻烦。”
她点点头:“现在,我没什么疑惑了。”
那天晚上,李秀蓝做了丰盛的饭菜,年子吃完,很是惬意地躺在床上玩手机。
“小姐,我觉得你这几天有点诡异啊……你好像对我不太热情了啊……”
“咦,哥们,你才发现?”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你猜猜看。”
“怪我没时间陪你?还是别的什么?”
“再猜。”
“怪我没买钻戒还是没有筹备盛大婚礼的打算?还是别的什么?”
“哈哈哈……”
“哈哈哈是什么意思?”
“还需要我明说吗?”
“果然还是要大钻戒!!!”
年子毫不客气:“盛大婚礼这些是无所谓的,我们老百姓,也不需要绷面子给谁看,有没有婚礼我压根不在乎。可是呢,有些必要的礼节也不准备的吗?钻戒,三五金这些也不提一下吗?”
“三五金是什么?我只知道五金店……”
年子:“……”
她干脆回一句:“四书五经都给我来一点,不行吗?”
“哈哈,这个可以有。”
“小姐,其实你看上什么就买什么呗,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
年子一拍脑袋,把他的卡拿出来。
是啊,看上什么自己买不行吗?
何必还要迂回婉转地找别人试探来试探去?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哈哈,哥们,你别说了,明天我就去刷刷刷。”
“嘿嘿,小姐,你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啊!”
年子不理他了。
一卡在手,天下我有,谁还鸟他?
心魔解除,吃好睡好,不用面膜,皮肤也嗖嗖地膨胀,满满的胶原蛋白又回来了。
午后小憩,一杯清茶,年子又习惯性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写了几百字,手机短信来了,提示上个月的稿费到账了。
年子看了看缩水了几乎一半的稿费,长叹一声,顿觉生活不是那么美好了。
交稿量比过去大,钱却更少了。
可是,相比一般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又觉得这两三万块不多但是也不少。毕竟,你真要出去找一份同等薪水的工作,那是难如登天。
年子不敢懈怠,更加努力地码字。
刚拿起鼠标,手机又响了。
她觉得自己码字的时候应该关机,不然,太打断思路了。
可看到云未寒三个字,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接听了。
“年姑娘,今天下午有空吗?”
她正要说没有,可他已经自顾说下去了:“如果今天下午有空,就来玫瑰农场一趟吧……”
“干嘛?”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她十分坚决:“不看!”
不看,不去,不搭理。
这人存心破坏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年子早已发现,他因着某种可怕的目的,生怕自己和卫微言结婚——
“如果你看了这一样东西还坚持和卫微言结婚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可是,如果你连看的勇气都没有,愿意一辈子被蒙在鼓里的话,那也由得你!”
年子怒了,正要破口大骂,可电话那端一阵忙音,云未寒竟然直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