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未寒哈哈大笑:“年姑娘言重了吧?”
她冷冷地打量他,但见他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整个人春风得意得像刚刚中了状元一般。
看来,几十亿几百亿的大生意,简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年姑娘,你这眼神,可真不像是想了我很久的样子啊……”
她淡淡地:“林教头不也从未想过我吗?”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风吹花摇,他的双手一带,已经将她轻轻圈在了怀里。
他的呼吸也如玫瑰晨露一般甜蜜炽热:“年姑娘……你信不信,你在我心中真的是最特别的存在?”
年子从他的肩头看过去,但见大片的红玫瑰在花海里摇曳起伏,淡淡香氛,仿佛令人的意志悄无声息就慢慢瓦解了。
“呵……年姑娘,你不知道,我离开的日子有多想你……我很早就想这么抱抱你了……”
她有点恍惚。
不知道是他干净清新的味道还是他这富有磁性的声音。
甚至他浓烈的热情。
毫无掩饰的表白。
他伏在她的耳边,轻轻的。
“年姑娘,此刻起,我们不要再彼此试探,彼此捉弄了,就让我们毫无保留地谈一场恋爱好不好?”
蓝天白云下,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双眼。
要拒绝这样的一个男人,简直得女版柳下惠才行。
年子不是柳下惠。
年子只是忽然看到玫瑰花海里:头颅涌动,鲜血横飞。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奇怪:“呵……是不是谈完这场恋爱,我就可以去死了?”
云未寒慢慢地松了手,凝视她。
她退后了一步,面上的潮红,眼中的迷茫,通通都不见了。
“林教头,承认自己不爱我,其实并不难……”
他可能一直也没有爱她——只是一直还没得手。
没得手之前,总要努一把力。
然后,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弃。
要不然,岂会甘心?
如果自己真的是他口中所谓的“未婚妻”——金先生等人敢那么肆无忌惮地打上门吗?
打狗还得看主人。
除非主人不想要这狗了。
年子心平气和:“林教头,我们不如直接以朋友相称,哪怕熟人都可以。但是,最好别扯什么情情爱爱的了,那样显得特别虚伪,也特别没意思……”
“年姑娘……”
她静静听着。
可是,他一时忽然说不下去,反而沉默了。
他慢慢移开目光,看着远方。
那是年子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复杂的神情。
就像一个人,不经意地被揭下了一层面具。
是的,他早就说过:这不是他的本来面目。虽然年子每次看到的都是同一张面孔——
她有时候甚至想,自己会有看到他真面目的那一天吗?
很长时间的沉默。
一阵阵的风掠过层层叠叠的玫瑰,年子不经意地看去,只见天地之间一抹白色,就像半梦半醒时的一幅剪影。
这世界上,根本不会有这么好看的真人。
所以,她老下意识地觉得林教头是假的。
一个虚幻的存在。
一个想象中出现的角色,就像午夜的幽灵,轻飘飘的出现,轻飘飘的散溢,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终于。
年子往前走了几步,云未寒默默跟上去。
又是一阵风,吹得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女孩乌黑的长发也轻轻飞扬。
云未寒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那女孩一直往前走,就像一朵会自行移动的玫瑰。
热烈奔放,但浑身是刺。
一种苗圃里根本无法人工培育的特殊品种。
年子走出去老远,停下来。
看到云未寒已经落后很远了——几十米的距离,令二人之间就像隔了一个世界。
她并未等他,而是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云未寒已经追了上来。
“年姑娘……”
她停下脚步,回头。
她的目光并未落在他的脸上,而是遥遥望着西边的夕阳。
金色的夕阳,把红色的玫瑰大地渲染成了一幅金红色的神奇画卷。
“林教头,我今天找你主要有两件事情。第一件,希望你能转告冷富豪金先生一类你的朋友们,我已经失去了透视眼的能力,今后再也无法看到他们是否劈腿了,希望他们再也不要来骚扰我了……”
自从拥有了这项“超能力”,遇到的“客户”,最后,居然都成了他的朋友。
再傻的人,也会慢慢明白其中的猫腻了。
“……至于第二件嘛,我昨天遇袭了。我希望你去帮我报个警,我有行车记录仪,也连闯了两个红灯,但是,我绝对不是要故意肇事逃离,而是真的遇到了歹徒……”
她顿了顿:“本来,我是可以自己去报警的,可是,我老是怕怕的。出了这事之后,我就总是疑神疑鬼,老担心到处都是敌人的眼目……尤其,我特别害怕连累到我的父母,我甚至都不敢告诉他们……”
就像林a私下里提醒的“你是独生女,要有个三长两短你的父母该怎么办”?
“林教头,这也算是我最后一次求你帮我做事情了。”
话说完了。
她停下了。
云未寒沉默。
他一直沉默。
年子等不到答案。
半晌。
年子慢慢往回走了。
那是她停车的方向。
云未寒并未追问什么,只慢慢跟了上去。
年子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包装完整的大箱子。
“林教头,你送我的礼物全部在里面,分毫也不曾遗漏。”
她甚至都没有使用过——分毫也不曾折损。
都还是十成新的。
除了拍过照片。
她很用了一点力气,才把箱子放到了他的车子前面。
她笑笑,如无其事:“我也不知道当初怎么莫名其妙就认识你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是一个真人,还是玫瑰幻变的花精。不过,林教头,我自认从未真正得罪你,也从未骗财骗色,今后,还请手下留情……”
还君礼物,一拍两清。
他一直凝视她。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半晌,她回头,去拉自己的车门。
言尽于此,不如离去。
就在她即将拉开车门的一刹那,他忽然冲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林教头……”
“年姑娘,陪我吃一顿饭再走。”
告别的晚餐?
她迟疑一下。
还是留下来了。
云未寒的晚餐,非常简单。
不简单的是吃饭的地方。
那是花海中的一片空地——不过二三十平米,四周有玫瑰栅栏,地面铺着防腐木地板。
小方桌上有蓝白色的玫瑰花纹,二人对坐,彼此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别墅里一名穿着制服的工人,端上来两碗面条。
碗,是极其精美的景德镇玫红瓷器。
筷子,也是年子从未见过的特殊材质。
原本是普普通通的一碗面条,可因为碗筷的不同,立即就特别高大上起来。
尤其,在这花间,风里。
面条里不知加添了什么特殊材质,竟然芬芳扑鼻。
天然的玫瑰香味。
年子挑起面条,发现面条极细极细,头发丝一般。
而且柔韧不断。
她从未见过这么细的面条,好奇地尝一口。
第一口,就不可收拾了。
她一鼓作气,把一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汤底都喝得精光,还意犹未尽。
生平,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对面的云未寒,却一动不动。
他只是看着她吃,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年子想,这么好的面条,冷了就真是可惜了。
可是,她尚未开口,忽见四周的灯光黯了一下,随即,眼前又亮了起来。
千万朵玫瑰从前面、左边、右边……冉冉升起,自动盛开成了三面的花海。
三面花海,是三个大字:我——爱——你。
千万朵玫瑰组成的一句话,将二人正好围在中间。
年子惊呆了。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真实还是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