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卫微言。
不知怎地,她觉得卫微言绝对不会动手——毕竟,彼此深刻了解过一年多时间。
就如昨夜,自己故意那样刺激他,惹毛他,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可是,他依旧什么都没做,连过激的话都没有说过半句。
而且,如果署名“蛤蟆”的人真的是卫微言,那么,可以相信,这种节操之人是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看一个男人的品质,不是看他对你好的时候有多么殷勤;而是要看他暴怒之时对你有多坏!
可林教头就不同了。
直到现在,都是雾里看花。
每一次,看到的都是他穿戴一新,俊秀无比的一面——可是,他私下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比如,宅家里不修边幅,穿拖鞋睡衣,那时候,又是个什么样?
比如,吃喝拉撒,又是个什么样?
而且,她想起一件事情,每一次约会,二人甚至都只吃西餐——吃饭的场合当然也是他选的各种高大上优雅无比的。
你能想象他蹲在苍蝇馆子里吃酸辣粉的场景吗?
可卫微言,她是见过的。
至少,卫微言能亲手做鲜锅兔。
至于云未寒,简直就像个不染尘埃的王孙公子。
自从认识以来,二人之间,都是花团锦簇的表面,可轮到烟火味的相处,竟然从未有过——彼此呈现的都是最好的一面。而小心翼翼遮掩起来的另外一面,谁知道呢?
驱车行出老长一段,云未寒开口了:“年姑娘,你有心事?”
“林教头,你怎么看家暴?”
“家暴?你所谓的家暴是?”
“专指婚姻中的家暴。”
“我没有老婆,所以无法发表看法!”
“……”
年子又问:“你身边有人家暴吗?”
“不清楚。因为我根本没去关注过这件事情。不过,我的朋友们,不是光棍就是基友,有老婆的人微乎其微。其中,基友的比例占大多数!所以,他们很难有对其他女性家暴的机会……”
年子:“……”
许多国家,基友们都是可以公开合法结婚的。云未寒那群稀奇古怪的科学家朋友,以基友居多。
年子想,也难怪每一次聚会,他们都对自己视若无睹了——这年头,男人都喜欢男人去了,而女人们还望穿双眼,读着古老的童话,以为王子们总有一天会骑着白马来大献殷勤。
也许是察觉年子的目光很奇怪,云未寒问:“年姑娘你别这样看我啊,让我心里毛毛的……”
“你会不会也有基友?”
“……”
云未寒哈哈大笑:“你看我像是有基友的人吗?”
“这可不一定。毕竟,不少人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双性恋是很多的。”
“哈哈,你以为双性恋会有兴趣去研究爱情多巴胺?”
也是。
基友们对女人压根不感兴趣,哪去研究什么长效爱情多巴胺?
可年子又暗戳戳地想:说不定基友们也希望彼此长期忠诚你?基情也是爱情的一种啊,要不然,他们干嘛广泛争取公开结婚的权利?
云未寒狐疑地看一眼年子:“你怎么会想到问家暴的话题?莫非你遭遇家暴了?”
“当然不是。”
她话锋一转:“我的编辑要求我写一个家暴题材,我了解了身边人之后,也研究了不少资料,发现因为家暴引起的案件相当多。我很想去关押女囚的监狱看一看,林教头,你有没有兴趣?”
“你居然想去采访女监?”
“是的。我很想去看看,但是一直没有门道,林教头,你能不能帮个忙?”
“好吧,我明天试试看。”
年子大喜,“林教头,多谢了。我之前还只是想想,没真的想要去,因为觉得没戏,没想到,你还真的肯帮我。”
“哈哈,是不是终于觉得我这个男朋友还是有点用处了?”
年子也笑起来。
云未寒又问:“你前几天榆树村实地走访的情况如何?”
“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年子简略讲述了那天的所见所闻,云未寒听得很仔细,末了,轻描淡写的:“这就是我不急于刷脸的原因。慈善这种事情,不但需要量力而行,还必须分情况。要改变一个人很容易,要改变一群人难如登天;要改变一个人的现状很容易,要改变一个人的认知也是难如登天……”
全球几千年都未能彻底解决的问题,单凭几个人,当然办不到。
纵然是号称全球化的今天,贫富差距也不是日益缩小,而是日益增大。
贫穷,往往后落后愚昧凶残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
贫穷不改,一切难改。
云未寒好奇地问:“年姑娘,恕我直言,像你这样的年纪,本该是打打扮扮,和女伴们整天研究胭脂水粉,旅游胜地,包包华服、美食时尚,再不济也是韩剧游戏心灵鸡汤什么的……你反而成天关注这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年子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竟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想到杨老伯夫妻的那句话“这些小娃太造孽了”——是的,就是这一句:小娃太造孽(可怜)了,所以,总忍不住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年姑娘,你有考虑过做一些别的事情吗?”
“别的什么事情?”
“比如更风光的一些事。女金领,女强人,类似有人给你投资成立一个高大上的公司……”
“比如乔雨桐、冷c她们那样吗?”
“内容不同,但模式差不多。”
年子好奇:“你的意思是,你给我投资一个公司?”
“有何不可?”
她想了想,摇头:“不,我现在自己能挣钱。”
“你那几个小钱……”
她一本正经:“月入几万不是小钱了!至少可以让我自己过得体体面面。”
云未寒笑起来。
笑容有点儿奇怪。
二人谈谈说说,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家超五星酒店的豪华大宴会厅。
慈善晚宴是半自助式的酒会,只见已经有许多来宾。
按照惯例,这样的场合,往往是女士们展示自己的华服和昂贵珠宝,孔雀一般比拼美貌的时候。
此时,年子忽然明白云未寒为何会发笑了——看看女宾们身上的衣饰你就明白了:动辄几十万的包包,几万几十万的礼服,更别说那些昂贵无比的珠宝首饰了……这些东西,是年子身上的入门级基础款远远无法比的。
就连许多年轻网红脸,也都拿着爱马仕。
年子看看自己的包,暗忖,莫非云未寒觉得自己这样的“道具”令他掉价了?
也难怪他每次要自己陪他“刷脸”之前,都会送来衣服和首饰了。
可是,她不在乎。
更谈不上任何“自卑”——真的,犯不上。
沿途都是衣袂鬟影,食物台上更是摆满了小山似的山珍海味以及各种美酒。许多酒杯里,人们喝一口就放下,许多精美糕点,尝一口就不要了。
年子看着满屋子的繁华,再一次想起莫言先生的那句话:有十几辆豪车私人飞机游艇的男人是有罪的,有一万双高跟鞋的女人也是有罪的……
物质享受很重要也无可厚非,但是,过度的享受甚至到了极度的浪费或者奢靡,那真的是有罪的。
云未寒和一众年子不认识的陌生朋友寒暄,年子去了一下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里玩小游戏,玩了好一会儿才随便整理了一下,慢悠悠地出去。
在转角处,她停下。
居然看到几个美女包围着云未寒,谈笑风生。
这场景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看到其中一个白衣飘飘的,居然是薇薇。
她认识的人,特别喜欢穿白色的,男人是云未寒,女人是薇薇。
亦如现在,他俩简直是万花丛中两朵百花。
而且,薇薇身边居然没有乔雨桐。
薇薇是自己来的。
薇薇一身纯白色的礼服,就像传说中的白雪公主,她端着酒杯,眉眼含笑,更是仙气缥缈。而这含笑的眉眼,只凝视着云未寒一人。
她忽然很是好奇,莫非薇薇对云未寒感兴趣了?(或者反之?)
一转念,她并未马上走过去,而是悄然走到了一排巨大的盆栽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