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没说错什么。”
二人齐声道:“你说什么?”
他淡淡地:“她不过说了几句大实话而已,也不算什么吧?”
卫一泓不敢置信:“大实话?老大,她说什么大实话了?这女人分明满口胡言,歪理邪说……”
“她的意思归纳一下,大概就是,女人没有必要因为男人多了个小jj,就盲目崇拜他们,也没必要自认低他们一等……话虽难听,不过也不算离谱吧?”
“这都还不离谱?这女人简直是个极端女权分子啊……”
“平权!平权对男女都很重要!事实上,智能科技时代,男人真没什么优势可言了!而且,大清早已亡了,我搞不懂你们现在还弄这些裹脚布有什么意思?再说,你们身为女人,一天到晚劝女人服从隐忍逆来顺受,那为什么不教育男孩子从小学习尊重女性,平等以待呢?这不显得更加高大上更与时俱进吗?”
四只眼睛瞪着他。
“再说,你们一边提倡女性回归家庭,相夫教子,一边又出来抛头露面挣这个洗脑的钱,我就更搞不懂究竟是谁精分了……”
卫一泓气急败坏:“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事情的核心不在于她的歪理邪说,在于她诽谤,造谣,破坏他人名誉啊……”
卫微言转向乔雨桐。
乔雨桐满脸的错愕。
“雨桐,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毕竟,现在只是小范围八卦而已,吃瓜群众健忘,三几天就去蹭新的热点了。如果你们去起诉,反而闹大,自己找不痛快。”
乔雨桐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本来也没有真的要起诉,只是警告一下年子而已。目的是阻止她继续“胡说八道”,因为,她们也不清楚年子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更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们最怕的是年子受到了什么竞争对手的指使。
事发之后,乔雨桐亲自找王女士了解过情况。
也可能是因为忽然被揭破隐私,饶是王女士也心理失控,竟然一五一十全部向她坦诚了和男助理多年的暧昧之情。
王女士有老公孩子,男助理也有一儿一女。而且,男助理的妻子早已知道她们这种关系,曾经私下里闹过一回,还是王女士补了一笔钱才摆平的。
男助理的妻子尝到了甜头,不再追究此事了,可是,要起钱来,那是不含糊的,王女士被人拿住了把柄,赚的钱有相当一部分都进入了男助理妻子的手上,变相地养着男助理一家人。
王女士当然也想过要摆脱这种畸形的关系,可是,跗骨之蛆,岂能说摆脱就摆脱?再说,多年下来,无论是财务还是隐私方面,她都和男助理密不可分,利益共同体了。
乔雨桐听她讲完,简直不可思议:这分明是跳坑了啊。
这不成了助理夫妻的赚钱工具了吗?
可是,王女士连声哀求,让她一定要帮忙保住自己的名誉,否则,什么都完蛋了。
一个提倡“新女德”的楷模,居然出轨有妇之夫,传出去,这的确要玩完。
事情真要闹大了,别说王女士的脸皮会被剥下来,整个“女德”运作的公司也要伤筋动骨,搞不好,一个产业就给毁掉了。
乔雨桐当然不敢冒这个险。
她不敢真的起诉年子,但是,也必须警告年子,以防不测。
“你们警告的目的达到也就罢了,再咄咄逼人,也许适得其反。”
话虽如此,她听得卫微言这么说,还是很不舒服。
她端着酒杯,不停喝酒,卫一泓看不下去了:“老大,你到底怎么了?那个女人不但把你甩了,还到处造谣说你得了艾滋病死了,你现在跳出来为她说话,你是几个意思?”
卫微言还是淡淡地:“你可以不同意别人的意见,但是,你不能剥夺别人说实话的权利。”
“哈,那你的意思是,她说你得艾滋病死了也是实话了?”
“……”
“那女人分明是信口雌黄,张嘴就来。我也搞不懂卫老大你是怎么了?你跳出来是要干什么?疯了吗?”
“除了那一件事情之外,她从不撒谎的!”
“哈哈哈……”
卫一泓气得干笑几声:“雨桐,你告诉他,那女人是不是在血口喷人?”
乔雨桐面如土色,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们应该知道,许多上位的人提倡某种道德礼仪,其实他内心并不认同。因为他认为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自己有更大的犯错误的自由。所以一些偶像派、一些有财势的人在公众面前的人设突然崩塌,完全是事出有因的……”
乔雨桐的脸色更难看了。
卫微言站起来:“雨桐,我劝你最好改行,整天和那群表里不一的人一起演戏,时间久了,难道不会精分吗?”
卫一泓大怒:“卫老大,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
他还是淡淡的:“有些人是禽兽,穿上衣服就是衣冠禽兽。好了,你们继续吃饭,我要去加班了。”
二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卫一泓气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说:“敢情他今天破天荒请我们吃饭,竟然是为了替那女人出头的?品行这么差的女人他也包庇,他五行缺贱是不是?诽谤他自己他不在乎也就罢了,他以为别人也不当一回事?他还有理了?他也不看看,他差点成为亲戚中的笑柄……啧啧啧,得艾滋病死了,他也背得起这个锅?”
“……”
“雨桐,你去起诉那女人,一定要起诉那女人,就冲卫老大这态度,也必须起诉她……”
“唉,王女士是真的出轨了,我亲自问过她……”
卫一泓的眼睛瞪得铜钱般大小:“不是吧?她出轨多年她还好意思口口声声提倡贞操是女人最好的嫁妆?”
“这不人家说了是嫁妆,婚后自然可以不管了。”
这是乔雨桐难得的幽默。
卫一泓哭笑不得。
“看她那样子,不像是会出轨的人啊,我每次见到她,她都谈吐文雅,姿态端正,和异性保持着合理的距离,非常贤良淑德,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子啊……可怎么就有多年婚外情了?天啦,我都要精分了……”
卫一泓说不下去了。
二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他又摇头叹息:“好吧,就算那女人没有撒谎。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卫老大的态度,那女人当初那么对他,丝毫也不给他面子,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有这个必要吗?”
“唉,我也糊涂了。算了,这次算我给卫老大一个面子。”
“雨桐,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不算了还能怎样呢?
卫微言说的是对的:继续闹下去,是把屎往自己身上糊,不如息事宁人。
夕阳西下,风很冷。
年子懒洋洋地坐在壁炉前,听到手机嘀的一声,提示来了几百块稿费。
可是,她高兴不起来,她看到旁边的律师函就烦躁。
金毛大王忽然“汪”的一声,她蓦然抬头,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
他站在泛黄的月季花架下面,就像黄昏出没的幽灵。
不知怎地,那月季竟然开出好几朵拳头般大的红花。
可年子明明记得,这几天没开花的呀。
白衣人的一只手抚在红花上面。
他的衣服比雪还白。
夜风中送来的歌声,不知道是玫瑰发出的还是人的嗓子发出的。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活着
更不知道是否已经死去
我在喧嚣的闹市中
寂寞地穿越摩肩接踵的魂魄
又在寂寞的凌晨时分等待爱人
我经常与死去的亲人把酒言欢
又经常与活着的人们讨论死亡
我在生与死的边界上种植玫瑰
又在雄与雌的界河里布下菊花
我的使命仿佛就是让黑夜在阳光里撒欢
让白昼在黑暗中明哲保身
……
歌声,戛然而止。
白衣人,翩然而来。
年子本能地站起来。
又如梦魇,一动也不能动。
她坐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
他停下。
呼吸之间的距离。
玫瑰的香味从他唇边溢出。
年子仰着头看他。
金色面具下,他微笑:“年子,你的麻烦来了,对吧?”
她恍惚:“你再给我做一碗牛肉面……”
他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她固执:“你马上给我做一碗牛肉面。”
“你上次都还没付钱……”
“你到底做不做?”
“哈哈,你这霸王餐还吃上瘾了是不是?”
她忽然恼了:“你跑到我这里干什么?”
他神神秘秘:“你真想吃牛肉面的话,你可以去一个地方……”
“哪里?”
“玫瑰农场。”
“……”
“在无边无际的玫瑰花丛里,吃一碗牛肉面,是不是很浪漫?”
年子跳起来。
她出手如风。
她一把揭下了他金色的面具,哈哈大笑:“我叫你这厮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