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若白这才清醒过来,慌忙松了松手指,反而将我藏的更严实了一点。
沈阔警告的声音再次响起:“若白,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人留在身边,只会一步一步将你拖向地狱。”
冯若白一声没吭,指腹在我手腕上轻轻摩挲,仿佛要摸清楚,皮肤下究竟有几根筋脉在跳动。
良久,他才闷哼道:“沈叔叔,道理我都懂,可是那又怎么样?”
可是那又怎么样?
沈阔喘息声猛地加重,显然极为不满,却没有大声斥责。
我沉默地站在他身后,冷眼听着这两个人之间的交锋,心里陡然飘过一丝快慰的感觉。
原来沈阔在乎的,不是沈悠悠,而是冯若白。
他这个旧情人的儿子,显然比那个亲生女儿要重要多了。
“我们先走一步,沈叔叔保重。”
冯若白抓着我的手腕,带着我就要出门。
沈阔阴鸷的目光盯在我的脸上,忽的一抬手,保镖立刻拦住了出口。
冯若白脚步一顿,我险些撞在他后背上。
他转头望着沈阔,微微皱起了眉,失笑道:“沈叔叔,您今晚一定要留我?”
沈阔轻飘飘地扫了我一眼,漫不经心道:“我要留的人不是你。”
“那跟留我又有什么区别?”冯若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您应该清楚,我不可能一个人独自离开。”
“若白!”沈阔声音陡然严厉起来,目光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看他们僵持的样子,动了动手腕,想从冯若白手中抽回来。
他连忙将我抓的更紧,皱眉道:“你做什么?”
我轻笑道:“少给你惹麻烦啊。”
他不赞同地看着我,抬手在我头顶上抚摸了一下,低喃道:“乖,你别说话,都听我的。”
他抬手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护在怀里朝外走。
保镖紧张地站在两侧,想要上前阻拦,却又不敢真的对冯若白动手。
身后传来沈阔越发愤怒的喘气声,就在我们即将离开沈家大门的时候,他的声音从身后追了过来:“若白,你保得了她一时,难道能保得了她一世?”
抓在我肩膀上的手指蓦地收紧,冯若白抿了抿下唇,却一言未发。
今晚在沈家发生的事,外面的人肯定早有耳闻。
我上车的时候,杨助理隐晦的目光立刻投射过来,不善的视线在我身上来回扫过。
我眉头一皱,冲他挑眉道:“怎么,看上我了?”
杨助理神情一滞,慌忙去看冯若白的脸色。
冯若白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杨助理慌忙低下头,发动车子往冯家赶。
一路上冯若白都没有说话,他像个锯嘴葫芦一样,沉默地坐在我身旁。
我闭着眼睛靠在座椅靠背上,心情愉悦得很,禁不住哼起了歌。
驾驶座的位置立刻传来一阵轻咳声,我只当没有听见,继续哼我的,心里暗自琢磨着,沈悠悠去了医院,我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去看看她。
回到冯家,我直接上楼去换礼服。
刚刚将裙子后面的拉链解开,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我手上动作一顿,僵硬地站在卧室中央,沉默地与冯若白对望。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视线从我半裸的后背一扫而过,又迅速移开。
一抹艳丽的红色瞬间爬上他的脸颊,尤其是耳朵尖的位置,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你没有锁门。”他低声解释了一句,转身要走。
我暗自笑了一下,连忙叫住他道:“你有事吗?”
冯若白脚步一顿,却不敢正眼看我,一只手抓在门把手上,紧张道:“没事,就是不放心你,上来看看。”
我好笑地望着他的背影,直接将礼服换了下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刺激到了他,他后背绷得笔直,却一直没敢回头。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心头涌过一阵复杂的情绪。
方才我是故意的,故意在他面前半遮半掩。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试探些什么,想知道他对我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态度?还是想借此将他牢牢抓在手心里?
冯若白的反应不亚于在我脸上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他确实是喜欢我的,然而他也时时刻刻在注意着分寸,知道什么是应该的,什么又不应该。
哪怕在某些事上,他成熟的仿佛在摸爬滚打过许多年,对待感情,却稚嫩的如同当初我刚刚认识的那个人。
单纯,又隐忍。
我慢慢吸了一口气,胸口划过一阵刺痛。
我想利用他,然而这份利用,却又掺杂了别的东西。
连忙将常服整理好,冲他道:“我想明天去看看沈悠悠,你有空陪我一起吗?”
听到我的问话,他这才转过身来,蹙眉道:“去看她做什么?”
我笑着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嘀咕道:“今天是我不小心,害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管怎么说,也该去给她赔礼道歉。”
冯若白愣愣地望着我,眉宇间透出两三分不赞同的意思。
他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平静道:“右右,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去看她?”
我立刻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失落道:“今天确实是我不小心,我想跟她陪个罪,难道也有错吗?”
费了那么大的劲把人推下栏杆,自然要去检验一下我的胜利果实,否则岂不是可惜。
我心中冷冷地笑起来,然而这样的话却不能告诉冯若白。
他喜欢的是那个单纯的沈右宜,那么当着他的面,我就继续当那个傻乎乎的可怜虫好了。
冯若白微弱地勾了下唇角,脸上却带出一丝淡漠的笑容。
他慢吞吞道:“你这次,一定要不死不休才肯罢手?”
哪怕我嘴上说的好听,他那么聪明的人,还是一眼就看透我的想法。
看来我想继续装白莲花都没用,他太了解我了,知道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我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呢喃道:“只要她能把小满还给我,我立刻跟她化干戈为玉帛,甚至情同姐妹也能做到。可她能吗?”
我的儿子永远回不来,我对沈悠悠的恨意,也永远不可能消除。
冯若白抿了抿唇,站起身来,良久才问道:“那么我呢?”
我猛地愣了一下,目光朝他望过去。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我,神色复杂难言。
我感觉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他忽然道:“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随即转身出了门,好像害怕听到我残忍的话一样。
我愣愣地靠在沙发上,想起他慌乱的神色,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脑子仿佛要炸开一般的疼。
我站起身来,准备去洗漱一下,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是沈右宜吗?”
“是,请问你哪位?”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熟悉,可惜一时之间我竟然想不起来。
“我张小希。”
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惊得立马站了起来,紧张道:“小希姐?”
“嗯。”
“你知道宋城的下落吗?”
对面声音紧张,低声道:“小城被陆然他们救走了,现在应该安全。”
我蓦地松了口气,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听到一个好消息,膝盖几乎站不住,立刻扶住了沙发靠背,竟然有些想哭,眼眶中一阵热热的湿意。
然而这口气刚刚吐出来,又被一阵莫名的怨恨所代替。
陆然他们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宋城,为什么不将小满一起带走?
当时他们两个人,明明一起呆在卧室里!
我喉咙里哽了一下,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哑声道:“你找我有事吗?”
张小希说:“我们现在被人困住逃不了,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