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香到山下的时候,艾家的大坝子里人多着呢,正干得热火朝天的。
“你爹不舒服,我们帮着挑抬一下也没事。”艾长西道:“他好些没有呢?”
“好多了,谢谢二伯关心。”这话倒是像兄弟了。
不得不说,艾长东艾长西兄弟俩都是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抵也知道了今日的艾长青非昨日能比。
各种友爱团结的氛围也就出现了。
倒是艾长美,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蠢了。
“香儿,你三姑上山和你爹说了什么事儿?”罗巧芳凑着艾香扫谷子,她凑了过去就开问。
“不知道,我只听我爹说让她走,不要到我们家去。”艾香自然不会说沙家说亲那档子事:“好像她说什么我爹考不中什么的,把我爹惹急了。”
“你三姑真是……”罗巧芳就知道艾长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明明是想要来提亲,却感觉是恩赐一样的。任谁也受不了她那德性,更何况老幺两口子原本就清高有个性。
既然让走了,沙家那亲事也就成不了。
罗巧芳自己心里都很矛盾,如果这门亲事成了,她心底肯定是有点嫉妒的。
她明明也知道,依着老幺那牛脾气,考功名只是早晚的事,一旦有了功名,艾香只会嫁得更高的门第,这也不是她能嫉妒得来的。
唉,罢了,不想那么多了。
“这些谷子暂时能放几天了。”谷子收完全部堆放在了一间屋子里,艾长东道:“等老幺好些了让他下来出干谷子。明天我们也要打谷子了,就帮不了你们的忙。”
“好,谢谢大哥,我们知道了。”温春兰点了点头:“今天幸好有你们帮忙,若不然光靠我们家,种下去收回来都是难事了。”
“娘,要不然明年我们不种了吧。”艾香想着白术的话:“爹那身体受不住,你和我们也没法。”
“不种吃什么?”温春兰吓了一跳:“有田不种难道还丢荒?”
不丢荒也行啊,承包给别人。
收个两三百斤谷子的租金就行了。
回到山上,艾香郑重的向爹娘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们一亩六的田土,捐税大约要交四百斤谷子。”艾长青算着帐:“你说给别人种,收多少合适?多了人家就觉得是白干,少了我们也挺吃亏的。”
“爹,吃得亏打得堆,我们会算帐,别人也会算。”就这一亩六收了不到一千斤谷子,晒干后估计着就八百斤吧,交了四百斤的捐税还剩下一半。
这一半就是一家四口的口粮。
给别人种,怎么着也得让别人占大头。
“收一百到一百五十斤估计着就合适了。”艾香道:“超过两百斤没人会种,主要是捐税太重了。”
苛捐杂税猛于虎,果然是这样啊。
辛辛苦苦干一年,最后却是帮人干,自己只能得一半。
一年四百多斤谷子折合成米大约二百五十斤左右,想要填肚子,还真得需要找野菜什么的补充。
“等你爹考中了举人就不用交捐税了。”温春兰笑道:“到时候估计着收一半回来都有不少的人种。而且,很多人都会将田产放在你爹名下。”
举人的福利待遇挺不错的,见官不跪,平起平坐,百亩左右良田赋税的免除数十年瑶役减少,还有财政补贴,件件桩桩都让人觉得前景可观,难怪范进中了举后都会疯颠。
“呵呵,那是以后的事。”艾长青倒没有想那么远:“香儿说明年咱们家不种地,我就寻思着给谁家种,谁家愿意种。”
“我只担心不种地咱吃什么?”温春兰道:“其实也辛苦不了多久,栽秧子打谷子都有他们帮忙,我们只是晒谷子要难一点。”
“娘,之前没地儿我们不也过来了吗?”艾香笑道:“更何况,咱们不能一干活就指望着余叔叔和大伯二伯他们啊,人情欠多了还不上。”
这倒也有理。
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个主意,回头再慢慢商议。
温春兰又问了艾长青他三姐上山来说事没。
“说了,我告诉她不用她操心。”艾长青对这个三姐是越发没有好感:“春兰,不管是谁来谈香儿的亲事都别应了。”
“爹,娘,您们还真不能随意应下。”艾香这才发现男婚女嫁的事离自己一点儿也不远:“爷爷说了我是命中富贵的人,未来的另一伴我得自己寻。”
“噗”的一声温春兰没忍住:“香儿,你知道什么是另一伴,上哪儿寻去?”
“香儿。”今天第二次听女儿说命中富贵了:“你白爷爷什么时候让真人给你算了命?”
什么?
温春兰不解的看向父女俩。
“上个月,爷爷说他请了真人为我和伯伯、哥哥嫂子都算了一下,爷爷说我的命最好,命中带富贵呢。”这事儿是真的,白老爷子还特意写信告诉了她:“不信你们可以问爷爷。”
艾香觉得那什么元真真人还真是有本事,又没见着自己,更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居然就敢说她命中富贵,就自己这头脑这意识和经验教训,哪一样不是一等一的,能不富贵才是怪事呢。
从来不相信算卦什么的,这一次艾香信了!
真有的事?
艾长青和温春兰听了一愣。
女儿富贵从何而来,无非就是祖荫或夫君。
艾长青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的考功名,让自己成为女儿富贵的保证。
温春兰想的却是等白大夫回来了自己要亲自上门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个富贵法。
艾长青中暑第二天就好了很多,温春兰要去晒谷子,他却要去帮着艾长东打谷子。
“他们都帮我了,我去帮大哥干一天,帮二哥干一天,当还人情了。”艾长青道:“用香儿的话说,咱总不能次次都让他们帮忙。”
礼尚往来是正常的,这样倒也行,只不过,书生爹这身体让人担心。
结果,艾长东不让他干。
“别说我,你二哥也不会让你还工的。”艾长东道:“你好些了能自己将你的谷子晒干就不错了,还帮我们,你那身子可受不得,我们更是怕你添麻烦。”
被赤祼祼的嫌弃了,艾长青脸红不已,艾香抿嘴偷笑,不同意更好,中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