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凰抬眼看过去,眼圈微微泛红:“是啊,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她又咬了一口:“是幸福美满的味道。”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我被爸妈带回家时一样;就坐在这个客厅里,妈妈给我的第一个苹果,就是这个味道。”她慢慢的咀嚼着,品尝的不是苹果的味道,而是记忆中那份美好的味道。
再坚强的人,也都是血肉之躯,岂能真的修成刀剑不伤的本事?只不过,他们更习惯于疼痛的感觉,用笑容来粉饰那受过的伤。
朱丹最清楚,所以她知道罗凰是在汲取力量,汲取能让她重新站起来、重新活的潇洒的力量——温暖的家能给予她的力量。
受了伤的罗凰就像是一只狼,在黑夜中回到了养她的家中,这里的灯光都能成为她力量的源泉。
罗修伸出手握住了罗凰:“姐,你是女英雄。”他说的极为坚决,因为他自己如此的坚信。
罗凰的眼里终于有了泪意,一点一点的加重,最后终于自眼中滚落,掉在了她手中的苹果上。
白色的果肉撞碎了那粒晶莹的泪珠,用它的酸甜代替了泪水的苦涩;然后,碎掉的泪花,隐没在罗凰的衣裙间。
“是,我是女英雄。为小修打跑坏小子的女英雄,永远流血不流泪的女英雄,是不是?”她抬手去揉罗修的头发,就像她和罗修还小的时候。
她是顶天立地的女汉子,能帮着罗修撑起头上的一片的晴空。
罗修用力的点了点头:“姐,你知道的,你一直都是。”
罗凰笑了,泪珠在她布满笑容的脸上滚落:“是,我一直都是。有姐在,小修什么人也不用怕。”
她收回揉罗修的头发的手,身子依靠在朱丹的身上。
泪水依然在悄无声息的滑落。
朱丹知道,落泪了的罗凰,不管那道伤口有多深、有多痛,都会好起来的。
罗修垂下头,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对着苹果咬了大大的一口。
朱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想了想拿起苹果也咬了一口。
“很好吃,酸酸甜甜的苹果最好吃了。”她咽下苹果后才看着罗凰说:“我也不喜欢那甜的发腻的苹果。”
罗凰笑了,又一粒泪水落下来,隐没在朱丹的衣领处。
她没有拭泪,只是继续吃着她手中的苹果:“是啊,酸酸甜甜的最好吃了。”她不再说话,一口一口咬着苹果,就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咬碎、嚼烂,然后让它在眼前永远的消失。
罗修和朱丹对视一眼后没有再开口,静静的陪着罗凰吃苹果;只是苹果的味道,吃着吃着就变苦了,越来越苦——朱丹在苹果中品出了罗凰的心境,也许不只是一个苦字?
罗凰吃完了苹果,取了纸巾擦了手、嘴,还擦了擦眼睛,然后抬头一笑;瞬间,那个静静落泪的伤心女子就复神采飞扬,依然是那个精神饱满的、直爽开朗的女子。
“我可是不会落泪的女英雄,所以我没有哭过。朱丹,你没有看到我落泪哦。”她调皮的向朱丹眨了几下眼睛。
一只苹果,就好像把她所有的伤心都带走了,她端坐在那里笑的那么透彻:人生,在她的眼中,可能早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吧?
朱丹点点头:“姐姐是女中丈夫,岂会做小儿女之态?我没有看到任何人落泪,除非是姐姐你看到了。”她顺着罗凰的话说,把苹果核放到盘子里:“姐,能说一说为什么吗?”
罗修手背上的青筋一条又一条的盘绕着,如果不是他一直压制,只怕早就已经冲出去了:他,怎么能放过那个敢伤害他姐姐的男人!
他问不出嘴来,只怕一开口他就再也压不住自己的火气;朱丹就像是透过他的眼看到他的心底,在最恰当的时候问了他最关心的话。
朱丹问罗凰的时候还带着一线希望:或许不用离婚呢?两个人的婚姻不能轻言放弃——她上一世是离过婚的人,所以最明白这句话。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不想看到曾经相爱的两个人,翻脸相向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
罗凰窝进沙发里,双手在脑后交叉,眼睛直直的看着客厅当中的大吊灯:“很老套的原因,老套的都让人腻歪。出轨,一点新意都没有。”
她说完嘴角歪了歪,带着十二分的不屑。
罗修的声音就像是谁在磨刀子:“你,捉到了?”他向来清楚他姐的性子,如果不是有真凭实据,罗凰绝不会说出口的。
罗凰摇头:“没有。但,绝对是出轨。”
朱丹看着她:“姐,你怎么发现的?”她感觉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男人来问了,越问越添乱。
“我出差一个月,今天刚回来。”罗凰忽然把话题带开了,但是罗修和朱丹谁也没有打断她,很有耐心的听下去。
“回来后在家里洗了澡、小睡了一会儿;小修你知道我工作起来有点疯,所以很缺觉。睡好了就想回来看看爸妈,让他们看我精神焕发的样子肯定开心。”
“正好家里的水电费也应该交了,我便顺路去交水电费。”罗凰的声音很清楚,就仿佛是一把利刃在割开血肉时的感觉,清楚的让人能看清楚每一滴血的飞溅、每一片肉的破碎。
“水费,这个月比前两个月多了几元钱。”罗凰不急不缓的述说着:“我往前查了查,在年前我出差一个半月时,家中的水费也多了一些。”
她叹了口气:“我呢,记忆力不错,而家中的开销向来都是有数的。”
“我家里没有其它人,我不在家小修你以及咱爸妈都不会过去;他嘛,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没有来——如果人来了他会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再说,我前两天给他爸妈寄衣服时,还和那边通过电话,没有人过来。”她轻轻的叹口气:“他又不喜欢洗澡,更不喜欢洗衣服。”
“这一个月他换下来的衣服,还在脏衣篮里呢,没有洗。你们说,那多出来的水费,是因为什么?”
朱丹看着罗凰有点呆,过了好一会儿见罗凰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吊灯发愣,她才有点结巴的道:“就因为、因为多了几元钱的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