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儿娘，你跟着满儿爹高兴么？他还打你吗？”
    这突兀的问题，问的满儿娘有些懵。
    旋即，便黯了脸。
    “大山家的，我们还是说种庄稼的事儿吧。”
    看着这妇人失落的眼神，李红梅也知道自己问了不应该问的问题。
    她嘿嘿地尴尬笑着，把自己的看法提了出来。
    “满儿娘，早前我不是跟你说过的，有一种东西叫杂交。就是这种玉米，和另外一种玉米一起混合着来。到时候产出的后代，说不定就有强健的。再把这些优良的品种和另外的优良品种一起杂交，最后，挑出最好的种子来大量的扩种……”
    这个建议，当然就是现代的理念。
    对于满儿娘来说，这理念太新颖了。
    她惊奇地看着李红梅，最后，肯定地点点头，“嗯，我也觉得，这种事情可行。到时候我可以做一番试验。”
    看她兴致勃勃的，李红梅也乐呵，尽量不去提满儿爹这个混账货。
    临近晚上的时候，满儿来找自己的亲娘，二岁的妹妹被满儿牵着，俩人一起往满儿娘跑来。
    “娘，娘，我们今天就住在这儿吧，我不想回去。”
    看着俩孩子稚嫩的脸，满儿娘咧着嘴笑，伸手，摸了摸俩丫头的脑袋瓜。
    “中，不回。”
    这是不回满儿爹家里。就住在这边的意思喽。
    李红梅打趣这姐妹俩，“为什么不想回家里啊？看来，还是喜欢住在我们这一边呢。”
    小春就嘟着嘴巴，“婶……我不回……爹要打……”
    李红梅抬头看满儿娘，后者赶紧尴尬地解释。
    “这孩子说，娃爹要打人，不愿意回家去。”
    她局促不安地摸着小闺女的头发。
    李红梅这才发现，满儿娘的手腕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显然，这是被暴力打出来的。
    “满儿娘，你就这样一直容忍着孩子爹打，你都不反抗的么？”
    满儿娘嗫嚅着嘴，只嚼着眼泪，最后低头，牵着孩子们往前走。
    小满儿握紧了拳头，求助地看向李红梅，“婶儿，你最有办法了，能不能不让我爹打俺娘啊？”
    看着这孩子渴求的眼神，李红梅无奈地伸手。“这个……只能是你娘反抗才能有效的。”
    她一个外人，就算是有心也无能为力啊。
    人家当事人都不反抗，她急个啥劲儿。
    村里自打好多人学着唱戏以后，原本爱打老婆的汉子们，现在也变的好了许多。
    据好多来排练的女人说，如今家里人因为看着她们排戏排的好，精神气也足，是以，好多时候都用新奇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至于说旁的，倒也没听说。
    满儿娘，却只是一昧地干活，旁的，排练什么的，哪怕是看也是极少来看的。
    这个妇人，似乎天性就是逆来顺受的那种类型。
    当天晚上，刘宝财俩口子又来找李红梅。
    “弟媳妇啊，我们家是真的揭不开锅了，这就管你们借一些开锅也行啊。”
    那吴翠花不断地哀求着，揩了鼻涕的手又要伸过来拽李红梅。
    “现在，你们出去吧，大门在前面，出门往前，就直接回自己家了。”
    李红梅繃着脸，径直就往内屋去。
    她早就帮了这一家子不少忙了。现在还是没粮食吃，没钱用，能怨谁？
    那俩口子看她这铁了心的样子，也知道磨不出来啥。
    便有些拉长着脸往外走。
    吴翠花的嘴里更是骂骂咧咧个不停。
    “呸，什么玩艺儿啊，帮外面的人，也不愿意资助自己家兄弟大伯子的。宁肯拉扯着旁人，也不相扶一个娘肚子里面爬出来的亲兄弟。我看这样的人就活该生不出儿子来。”
    没搭理她，但是，并不代表着这俩口子就这样便要离开了。
    那刘宝财看着隔壁屋里一道闪过的身影，便眼睛一转，拉拽着吴翠花便往赵母的房间去。
    “娘，娘，我是宝财啊，这都饿了三天三夜了，一点儿粮食也没了。娘，你行行好，赶紧给口粮食吃吧。再不救济一点，你家另外四个孙子都得饿死哟。要不行，我都只能把小五给售卖了得了。”
    “你，你们要卖掉小五，小五可是你那群孩子们里面最乖最听话的一个。你，你怎么就这么混账呢。”
    赵母一听便急了。
    刘宝财这俩口子生是会生。
    但是这一家子，也就是小五才最听话。也看起来略好一些。
    至于旁的四个，赵母都绝望了。
    一个比一个还要混。
    先是大朗，再是现在的二三四朗，没一个是挑尖儿会做活的。
    整天没事儿做，就都在外面打混过活儿。
    偶尔，手脚还不干净。
    自打刘宝财一家子搬这村里来后，好些人家都恨死他们了。
    毕竟，人家谁谁家种株菜今天不见了，明天谁谁家养一只鸡不见了。
    最后在刘家人地里找到一堆的毛或者是大小差不多的脚印到刘家来……
    那感觉，怎么也好不到哪去。
    为此，赵母现在都觉得丢人。
    但现在一听说刘宝财要卖掉小五，内心还是着急的。毕竟，在她看来，刘宝财一家子也就是小五还有出息。或许，往后这一个家，也就是小五能担的起来。
    “娘，我的娘啊，我们也不想卖掉小五啊。可是，现在有的人见死不救，看我们快要饿死了也不给一些救济粮。家里养着别的拖儿带女的都乐意，就是不愿意救自己的亲兄弟啊……唉呀，我们这是造孽哪，天要绝咱的路，还能不卖掉儿女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那吴翠花嚎着，便要在地上打滚。
    “娘，你过来吃饭了。”
    李红梅冷冷地一声叫唤，吓的赵母原本想上前拉人的举动，立马就嘎地止住。
    她回头，犹豫地看一眼李红梅，又抬头看看刘宝财。
    后者看她要离开，知道这会儿若是走了，自己这一次就真拿不到粮食。当下，刘宝财便上前狠拽住赵母的手。
    “娘啊，娘呢，你是我的亲娘啊。你不管孩儿和孙子们，我们就真的要死路一条啊。你把我们带到这儿来，可得为孩儿负责啊。娘，你是我的亲娘啊，你不能见死不救的。”
    “这……可是我也不能一直管你们啊……”赵母为难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真心是气的恨不得煸他两个。
    然而，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娃啊。而且，还是打小就被强行分开的娃呢。
    “娘，你不能不管宝财和你的孙子们。喏，有些人还不一定会生养出孙子来呢。你要是不管我们，以后谁为你养老送终？你做古之后，到时候就算是添把土的后人都没有，这可怎么个凄凉了得啊。你在下面，也会觉得对不起赵家的列祖列宗的。”
    那吴翠花也在这时候嗷嗷地嚎起来，一边儿嚎，一边还得意地看着李红梅。似乎在说，看看，我就是生了几个娃，你呢，你个不下蛋的母鸡。
    李红梅抱着手臂，就看猴戏地看着这俩口子表演。她倒是想看看赵母会怎么处理。
    若是处理的不当，她拧头就走。若是敢嫌弃她是不下蛋的鸡，哼……以后你们的事儿，我是再不会管的。
    赵母看着这大儿媳妇儿吼的越来越得意，也越发的难听。有些受不住。
    当下便斥喝出声。
    “我说宝财家的，你怎么净胡说八道呢。大山家的和大山成亲才多久，人家俩口子屋里的事儿，你净瞎操心个啥劲儿。这不才不到一年的功夫，你就瞎嚷嚷着人家不会生娃，以后再莫要胡乱说这样的话。”
    那呈翠花被吼的心火直窜。
    当下，歪脖颈一梗，“娘，这话可不对了。什么叫才一年不到。明明就快一年了，这大山天天搁李红梅身上造，到现在也没个娃出来，肯定就是一只不下蛋的鸡呗。我呸，也就是这样的狐狸精媳妇儿，才哄的你团团转的，娘你也不管管，她现在对我们不敬，以后对你肯定也不孝的……”
    那吴翠花说着说着，就又要胡说八道。
    有时候，含沙射影的把李红梅也拐着弯子地绕进来。
    赵母听不下去了，突然间发力一把就拽开了刘宝财的手。
    猛不丁地，刘宝财没提防着她会突然间出手。愣是被掀翻在地。
    “娘，你咋这么狠心啊？”
    他呆呆怔怔地看着赵母。
    赵母则气狠了，“你们走，你们走，我不管你们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从此以后，你们爱到哪就去哪。也甭跟着我混。我一个老婆子还是个没能力的人呢。在大山媳妇没来我们家之前，俺可是有上顿没下顿的。你们这倒好，看着大山家的有能耐，天天就上门来打秋风。也不寻思寻思，大山家的给了你们住的屋子和田地，还来瞎闹腾，你们对的起人么？”
    说到伤心处，赵母就抹泪了。
    她是为这个儿子的不争气而难过啊。
    你说好好的有手有脚的，带着几个半大的娃，你们只要不是太懒，哪会没粮食呢。
    这可倒好，种了一年的地，到最后，愣是没看见一点粮。
    倒是村里面的闲聊的地儿，总瞅见这俩口子……
    反之的大山俩口子。
    一年四季奔波在外面。
    大山在外面挣钱。
    大山家的在地里不断地忙活。
    越是对比，失望……也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