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看到阎枫站在门口,靠着门,嘴角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吞云吐雾的望着梧桐树发呆,认真思考的他有种别样的美感,因为他本来就是个美得妖孽的人。
入秋的梧桐叶子开始变得金红色,挂在枝头,一簇簇的,微风一吹,摇摇拽拽的落下来,像飞舞的精灵,在夕阳的照耀下,就好似一副安静的画。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兴许只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才会抽烟。
他站在大门口干嘛,是等我吗?
“小白回来了。”阎枫丢掉嘴角里的香烟,用脚踩灭,平静的脸上挂上了一抹邪魅的笑容,好似刚刚那个安静抬头看落叶的不是他。
“你出门时没带钥匙?”我上前白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
“我们小白辛苦了。”阎枫悻悻的摸摸鼻子,不可否认的替我接过背包。
我就说,怎么会这么好心的,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等我回来。
“今天又遇到什么特别的人了。”阎枫皱了皱鼻子,嗅觉跟条狗似的灵敏。
“噢,今天遇到一个和尚在店门口摆摊,看他可能有点道行就让他在门口守门。”我脱掉鞋子,换上拖鞋,打开电视,倒进了沙发里。
“和尚?”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向了一旁的狰:“有没有特别的?”
“有,她两块五抢了人家一个平安符。”正在翻冰箱找东西吃的狰,闻言老实巴交的一爪子指向我。
“花钱的东西叫买,你在古墓呆太久了,不问世事的,这点道理怎么说都不听。”我拿起拖鞋对着正撅着屁股翻东西吃的狰砸过去,却被他一闪躲了过去。
“平安符?给我看看。”阎枫朝我摊开手掌。
这男人管得太宽了。
“诺。”我将东西捞出来放在他手里。
“大猫,你个死胖子,回来的时候刚吃过人家的鸡腿,现在又吃。”只见狰抱着一桶薯片,靠着沙发,有模有样的看着电视。
“活的时间长了,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了。”狰不以为意的撇了我一眼,幽幽道:“你个活了二十几年的人哪里懂。”
“我呸,老妖精。”
“这东西你带着吧,没什么坏处。”阎枫锁着眉头看了几眼,还给我。
看着他凝重的表情,我狐疑的接过符,问:“确定没坏处?”
“只有好处,这和尚不简单。”阎枫戳了下我脑门,笑道:“瞧你这小白的模样,还怕我诓你不成。”
“你诓得还少吗。”一想起他在古墓里将我推进镜像时的冷漠表情,我就恨不得现在把他吊起来打。
其实,镜像的事我并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把我推进去,毕竟,有些事不重要的,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我不敢,他还要发我工资的。
“小白果然是个小白。”他笑着打个哈哈,回房,把门反锁起来。
我知道,他肯定去地下室倒腾他的东西去了。
“狰,你知道阎枫是什么变的吗?”我扭头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狰。
长年待在古墓的他,什么都没有见过,看过,吃过,所以他有时候就是一个单纯得,有点呆的大男孩。
狰停下手中的动作,放弃他的电视剧,诧异道:“你总算叫对一次我的大名了。”
“嗯,问你话呢。”我难道会告诉他,叫他大猫是因为我想看他又呆又委屈无奈的呆萌表情吗,哈哈哈,当然不会。
“你问什么?”又扭回继续看他的电视。
“我说阎枫是什么妖怪变的。”一把夺过他的零食,对着他的耳朵开启了高音贝。
“妖怪算不上。”狰毫无反应的陶陶耳朵,运动呆慢得我都要捉狂了。
“妖怪算不上?难道是还不如妖怪……”话没说完。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的声音,阎枫一脸幽冷的望着我,嘴角缓缓的上扬:“小白,你想要奖金吗?”
“嗯嗯。”我惶恐的点头。
“真的吗?”他继续笑,笑得我毛骨悚然。
“不要了。”我摇头。
“很好,那奖金就扣下来了。”阎枫满意的点头,走到我旁边坐下。
我只感觉胸口一阵抽痛,把委屈难过的表情将他望着。
“哈哈,有故事看了。”狰幸灾乐祸的挪到了另一个沙发上。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捡起另一只拖鞋朝他丢过去,这次他没有躲,直接用爪子拍开。
阎枫面无表情的,朝我伸出一只拳头,摊开手心。
手心躺着一颗火红色的珠子,有鸽子蛋大小,通体暗光流动,这东西不是他对付迦罗时用过的吗。
“给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怀疑的问他。
“嗯。”阎枫郑重的点头。
“为什么给我,听说这东西很贵重。”我没敢接,我怕付出什么代价。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碰见一系列的怪事吗?”他问。
“本命年,倒霉啊。”我打了个哈哈。
“叫你小白真的一点也没错。”阎枫嗤笑一声。
“你可以叫我小楚的。”
“知道黄泉村为什么死气沉沉吗?”他话风一转,勾起了我的好奇。
“为什么?”我问,我记得那个盗墓的中年大叔告诉我说村子的格局就是一个八卦阵。
“因为那些村民都是死人,不存在的。”
他的话如五雷轰顶,打得我魂不附体。
死人?不存在?那么我也是死人,爷爷也是死人吗?
半响,我艰难的开口:“我也是死人……吗?”
“除了你不是。”阎枫没有半点的犹豫。
“那么爷爷呢,爷爷也是死人吗?不可能的,怎么会呢……”眼中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我慌乱的起身,满屋子的找手机。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一边抹眼泪一边找手机。
结果找了半天,手机在自己身上,我哽咽的擦干泪水,正要打给爷爷,阎枫却一把夺过手机。
他看着的目光有点于心不忍。
“手机给我。”我红着眼睛,冷静的伸出一只手。
“小白……”
“给我,我叫你给我,我要证明你是个骗子。”我朝他大吼,我不相信爷爷是个死人,这个养大我二十多年的老头,他明明过得那么好。
阎枫愣愣的将手机还给我。
我接过手机,颤抖着手按下爷爷的号码。
“嘟……嘟……”安静的屋里一阵铃声响起,声音是从阎枫身上传来的,他没有打算接。
爷爷没有接我电话,我挂了继续打,阎枫身上的铃声也跟着断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不敢相信的看着阎枫。
一定是巧合,爷爷一定在和隔壁张奶奶打牌才没有接我电话,再打一次一定会接的。
我又按下拨打。
“嘟……嘟……”阎枫身上的手机铃声又刺耳的响起,这次响了两声他就接了,但是没有说话。
爷爷的电话响了两声,也被接通了,却没有听到爷爷的声音。
“爷爷,你在干嘛?是不是在打牌。”我嘶哑的声音。
“小白……”电话里头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我抬头看着阎枫,他手里握着一款老旧的老人机,手机的边边都被刮花了,也没舍得换。
“老板,你这手机跟我爷爷的一模一样,好奇怪。”我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
却听到他平静的开口:“黄泉村的一切都是假的,唯一真的只有你这个人。”
我死死的咬着嘴唇,一股腥甜的味道涌进嘴里,不敢相信的后退。
“你以前的二十多年都是催眠,不是真的,是我给你编出来的,你仔细想想,你为什么连一个同学,一个朋友都没有,这一切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黄泉村只有你和我……”
“不要再说了。”我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举起手机砸在他脸上,他却没有躲也没有挡,而是硬生生的接下我用力的一砸,他泯着两片好看的唇静静地看着我,被我砸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淡淡的血丝,周围淤青一块。
我扭头冲上了楼梯,回到房里重重关上门,反锁,靠着门缓缓的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脸上早已泪流满面,之前我在幻境的时候我就被逼得绝望到去跳悬崖。
如今这事却叫我遍体寒意,心灰意冷。
活了二十多年,本以为自己多幸运,原来不过就是一场谎言,一个荒诞的谎言,而我却在谎言里活了整整二十四年,这二十四年我甚至都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不是最近一系列的事情,他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真相,继续让我活在自己构造出来幻想中,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是我……
哭着哭着我就坐在地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过了上班的时间,要是以前我一定会鬼哭狼嚎的爬起来,风风火火的冲出门,可是现在我动都不想动。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阎枫,一个又当我爷爷,又当我老板的混蛋男人,我想该去打他一顿,可是我害怕,打完又恢复被催眠的日子。
我记得在古墓里,他就对我说过一句话:白镜楚,信不信我现在就抹杀了你的记忆。
对,我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人,抹杀了又怎样。
“小白,起来吃饭了。”
楼下响起了阎枫的声音,我在被窝里打了个寒颤,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