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硬着身体,扭过头去看,脚底猛然生出一阵寒意,直冲脑门。
屋内的灯没有亮起,打开的大门,在灯光下也无法看清里面是什么情况,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声音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因为害怕,我牙齿发出“咯咯”的碰撞声,我强迫着自己不要去看那扇大门,可眼睛却不听使唤的直楞楞的瞪着那个方向。
“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又幽幽的响了起来,从门内传了出来。
传进我的耳朵里,像魔鬼的召唤。
之间大门内一个轻飘飘的,佝偻着背的身影缓缓的漂了出来,站在大门口,一身的黑布褂子,一手提着一盏白色的大灯笼,里面发出青绿色的烛光,摇摇拽拽的,将那爬满皱纹的脸,映得一片骇人的青光色,干瘪的唇裂成一道诡异的笑容,皮包骨的手朝我一招一招的。
“过来……过来……”
背上一阵寒意传来,腿不停地打着哆嗦,脚下却不听使唤的朝那扇漆黑的大门一步一步的走去,朝着那诡异的老太太走过去。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都是那个声音,那个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
我只知道它在呼唤我,而我必须要过去。
“…………”
“南无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南无阿俐耶婆卢羯帝
烁钵囉耶菩提萨陀婆耶
摩诃萨陀婆耶……”耳边响起了一阵念经的声音,念的是我正是熟悉的大悲咒,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檀香味,特别的香,和刚刚闻到的烧纸钱的檀香味道不太一样。
香味直冲脑门,灵台一片清明,我打了机灵,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路中间,背上已经被冰冷的地面凉进骨头里,我不知道自己在这躺了多久。
“施主,躺在路中间是要碰瓷和尚我吗?”
只见一声刹车,一辆破破烂烂的单车停在了我旁边,来人二十出头,油光蹭亮的光头,眉间一点朱砂痣。两手扶着单车,一脚踩地,探出脑袋,扬着两条浓密的眉毛,一脸调侃的看着我。
和尚?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穿着一袭灰白色的僧服,脖子上还挂着一串暗红色的佛珠,身上还有股淡淡的檀香味,看起来的确是个和尚,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轻浮。
看这单车破败的样子,就知道一穷二白,居然还说我要碰瓷他。
“呃?不小心摔倒了。”我呵呵的干笑两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层。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尽早回家,莫要惹出事端了。”小和尚收回目光,正正经经的对我行了个佛家之礼,单车一掉头,朝着左边的岔路口而去,路灯下,灰白色的僧袍飘得一上一下的,好不真实。
事端?我瞳孔一缩。
想起刚刚看到的老太太,浑身被冷汗浸透,夜风一吹,打了个寒战。再看看身边的场景,我已然回到了转弯的岔路口,整个人就躺在岔路中间,幸好没有车辆经过,否则我现在就躺在殡仪馆了。
我一阵后怕的奔跑起来,冲进右边的弯路,跑了半分钟就看看一颗高大的梧桐树屹立在院子里,我冲过去使劲的拍着门,叫着阎枫的大名。
门打开的一刹那,我像捉住救命稻草似的,扑过去,却被阎枫一手按住我的脑门,挡在了门外,他皱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眯着双眼诡异的看着我:“你身上有两种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没有啊。”我紧张的举起手闻了闻,除了被吓出来的汗臭味,什么味道都没有啊。我瞪了他一眼去掰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生气的叫道:“快让我进去。”
“站着别动,你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阎枫双眼微眯,看着我的眼神十分认真。
“什么、什么不干净的?”想起那个老太太,我又紧张又害怕的看了一圈周围,发现什么也没有,可阎枫的表情太过认真,我不得不怀疑那老太太是不是跟着我回家了。惊慌失措的捉着他的手不放,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哭丧着脸看着他,不住的打哆嗦。
“狰,过来。”阎枫依旧将我挡在门外,朝里头大喊了一声。
屋里的狰踩着步伐,不情愿的走了出来,站在阎枫身边,抬眼看了看委屈万分的我,摆着一张臭脸看向阎枫,说:“麻烦这种小事不要劳烦我。”
“这不是想着给你加餐吗?这可是小白带回来的。”阎枫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不吃这些玩意。”
“嗯哼,我以为你除了不吃小白煮的饭,其他什么都吃。”阎枫挑事的味道十分明显。
狰的脾气特别怪,特别是对阎枫,总是有种仇视的感觉,他狠狠地刮了阎枫一眼,屁股一扭,一言不发的进了屋里。
“大猫他……我身后有鬼?”我惊恐的把阎枫望着,回头都不敢回,怕看见什么不好的东西。
“小白呀,你看,你带回来的东西连狰都不稀罕,那我也没办法了,只能送你去报道了。”阎枫唇角一弯,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我以为他要把我怎么样的时候,他手上一用力,将愣着的我一把拉进门内,另一只手在我脖子摸了一把,我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好疼,眼泪都要疼出来了。
“你就不能好好对待……”本想朝他发泄发泄,接下来的话却被堵在了喉咙里。
隐约看到阎枫手里捏着一个半透明的人,不停的扭曲挣扎。
一个苍老,脸上布满深深皱纹的老太太。此时面露惧色,不停的咿咿呀呀的叫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我只是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只怪你今天找错了人。”阎枫淡默的说完这句话,手心发出一阵白光,将那几乎透明的老太太凝成了一道符箓,手心一握,白光聚散,半透明的老太太也消失不见了。
“小白,我以为你胆子已经变大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胆小呀!”阎枫将痴呆的我推进屋里,还不忘的嘲笑我几句。
“刚刚是怎么回事?”我呆愣的坐在饭桌前,拿筷子的手有点发抖。
“你自己惹回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
“鬼,找替死鬼的。”吃饭的时候,狰就会化成人形,那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年龄,一双大大的琥珀色眼睛,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用叉子叉着一只鸡,啃得满嘴都是油,他一餐就要吃掉两只鸡和一斤半的肉。
好在不是我养他。
老太太叫刘春花,无儿无女,今年78岁,平时都是靠捡垃圾维持生活,半年前的一天,前面的转弯路口在施工挖管道,人和车路过都特别不方便。
她就是在哪里被车意外的压死了,没有儿女料理后事,赔的钱也全部当成捐款捐了出去,后事都是拖了半个月,最后还是街坊邻居看不过去,将她火化了。
老太太死得委屈,生前没有钱,死后赔款还被捐赠了,还在停尸房停了半个月才下葬,硬生生堵了一口怨气在喉咙里。
整日游荡在死亡地点,看到路人就问路,如果那人能看见她或者可以听到她说话,老太太就会缠上去,迷惑路人躺在死亡地点,如果有车路过,司机根本看不到路中央躺着一个人,直直的从路人身上碾过去。
我听完心里一阵后怕,幸好那段路的车辆都比较少,我才没被碾死。
老实说,那老太太也的确可怜,可她死后还要危害别人就不对了,如果不是突然有人念经,那我就真的死得平白无故了。
现在那老太太已经被阎枫一道符令,送下地府给阎王处理去了。
我问,这世界上真的有地狱?
狰这时抬头怪异的看着我:有的。
这件事过后,阎枫告诉我,以后天黑之后都不要随便出去,出去的话跟他说一声,然后把狰带上,我问为什么。
他说,我现在的体质比较差,容易招来不好的东西,特别是鬼,所以晚上六点前就要到家。
我问他我体质有多差,他回答说,出门白天都可能见鬼,还叫我好好适应一下,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当做看不到,也不要随便接陌生人的话。
它们会想法设法的让你跟他们说话,只要你一开口,就等于打开了一道渠道,让他们有机会去接近你,迷惑你,然后害死你。
能形成鬼的,都是想留在人间,怨念极强的,它们对自己的死带着一种恨意,起初会引起你的注意,然后让你同情,接着会将恨意发泄在能看见它的人身上。
所以鬼话不能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