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躲闪不及,直接撞上了从门外进来乌泱泱的一批人。
“就是这个男人蓄意伤害病人!”万芳一跺脚,指着刘主任,声音响亮。刘主任还没回过神,就被两个年轻的医生给按在了地上。都是一个医疗系统的,他们知道许长安就是这个事件的女主角,当然也能猜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刘主任。
对于这个给医生职业抹黑的人,下手自然没了轻重。对着几个看不出来的位置打了两下,几个护士更是嚷嚷着报了警。看着警车载着刘主任而去,许长安看向一脸端庄坐在边上的老太太。
现在的万芳,看起来贤淑大方,完全没有之前痛打刘主任的架势,就像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大家闺秀。
想着自己之前对万芳的态度,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试图引出话题:“万女士,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万芳重复了一下许长安的话,站起来拍了拍床头,“怎么,就因为我骂你那么两句,你连住院都不让我探望?怎么说,我们也相处了两年,许医生,你这样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许长安一脸目瞪口呆,自己怎么就不近人情了?而且关键是,老太太您不是在那个医院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到这个医院来了?
“奶奶,手续办好了。”门外突然进来一个高大的男子,面庞刚毅,微笑的时候有两个深深的梨涡。许长安很少见过男子有梨涡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曲溪看着传闻中的许长安,尽管坐在床上,但是能看出身材不错,身高起码有一米六八,五官精致却不流于俗气,皮肤白皙却又不算苍白。总得来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而且不光长相好看,能得他挑剔的奶奶青睐的想必性子十分讨喜,就这样的一个女人,也不知道邵晋恒到时候抽不抽得了身。
“咳咳!”万芳看着两人“眉目传情”,含笑咳了两声。说实在的,她很喜欢许长安,要是自己这个宝贝孙子喜欢就更好了。许长安的事情她已经调查清楚,自然也知道器具破处的事情。
秦家的行事作风她一直看不惯,秦母这个人就是个趋炎附势的,看见自己就跟狗看见肉骨头一样攀附上来,却还每天担心别人要攀附他们那个日渐没落的秦家。两年没孩子,在她看来就是秦逸的问题,自己儿子不顶用,还把责任推到女人的头上,就是她最看不起的。
所以,秦逸和许长安离婚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曲家已经很强大,不需要联姻来锦上添花。所以许长安这么个清白的女孩子,她很满意。
曲溪这才反应过来,许长安也别过头,暗暗责怪自己竟然盯着一个男人看了那么长时间。再看到万芳脸上忍俊不禁的笑意,就觉得脸上一阵发热。
“你们两个还挺投缘的哦。”万芳笑呵呵的,刚镶好的牙齿闪着洁白的光芒,却看得许长安一阵发寒,总觉得这老太太打着什么算盘。
“之前一直在想许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大美人儿。”曲溪拿大拇指蹭了蹭自己的嘴角,往往对人有兴趣的时候他总是会做出这个动作。万芳从小带着曲溪,把他的这个小动作也看在眼里,心里更是高兴,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两个人给撮合到一起。
“所以找对象就要找许医生这样的,对后代负责嘛。”说着,还冲着曲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曲溪知道自己奶奶是误解了,可解释又解释不清楚。他总不能当着许长安的面和奶奶说邵晋恒和许长安的那些事儿吧?
无奈笑笑,又捡起刚刚的那个话题:“奶奶,手续已经办好了,您今天就可以住进来了。”
许长安一愣,顿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合着这老太太是把医院当成了家里。不是一般老人都是不喜欢医院,怎么万芳却喜欢常住医院?
曲溪好脾气地解释:“我奶奶以前是医生,后来不做了,但是对医院有一种特殊的情节,一年总是有那么几个月喜欢待在医院里。”
许长安实在是理解不了这种特殊的情节,扯着嘴角笑了笑:“既然这样,您先带着万女士安置下来……”
“不需要。”
“欸?”许长安困惑地看着一言否决自己建议的曲溪,然后就看见一群人抬着一张床走了进来。她嘴角抽的更加厉害,万芳拍了拍已经铺好的床:“之前一个人住太无聊了,现在刚好可以和你做个伴。”
邵晋恒眯着眼睛听着下属的汇报,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做了个稍停的手势,接起来电话。
“阿溪,有什么事吗?”随着曲溪的话,原本冷硬的脸上表情越来越冷凝,最后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声音透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你说什么,奶奶住到许长安的病房了?”
曲溪猜到邵晋恒的反应会很大,可现在的反应也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可见许长安在他的心里的重量,并不是他原本以为的那样。
“阿恒,我不知道许长安之前就是奶奶的主治医生,而且看起来奶奶很喜欢她,甚至还想着撮合我们两个。不过要不是因为你和她的那些个事情,我觉得那女人也不错……”
“阿溪!”听着电话那头曲溪的话,邵晋恒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却不知道到底是那句“奶奶很喜欢她,”还是“我觉得那女人也不错”,心底那种前所未有的酸涩的感觉猝不及防地涌上来,连带着他的语气变得愈发冷凝,“我不喜欢再从你的口中听到类似的话。”
曲溪失笑:“阿恒,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到底是为了阳哥,还是许长安?”
不得不说,曲溪的确是邵晋恒多年的好友,就连捅刀子也捅得那么恰到好处。就这么短短两句话,却像是一柄利刃戳入邵晋恒的心里。自己那么多年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邵晋阳,可现在,支撑了自己那么多年的执念,却头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而松动。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让曲溪有些疑惑,问了一句:“阿恒,你在听吗?”
沉闷的呼吸声从电话中传了出来,邵晋恒闷声说:“阿溪,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你最好不要让万女士掺和到这个事情里来,不然到时候,我怕我收不住手。”
曲溪苦笑:“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让奶奶掺和进来。可是她就是喜欢许长安,我总不能剥夺我奶奶自由的权力吧。”
一想到万芳气势汹汹要转院的样子,曲溪忍不住抖了抖。他不怕爸妈,唯独害怕这个从小把他带大的奶奶。向来无往不胜的曲溪,头一次有了一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钻进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刚挂了邵晋恒的电话,另一个熟悉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他觉得刚刚平息了一点的情绪又躁动了起来。
接起电话,没等他开口,那头讨债的就已经来了。
“曲溪,五十万,你是转账还是给现金?”那头的声音十分阴郁,让人听着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曲溪却是习以为常,更让他关注的,是那人轻描淡写说出来的数字。
“五十万?顾可省,你用抢的啊?”要不是邵晋恒指名道姓要顾可省来写这篇文章,他才不想去找这个抠门到极点的男人。
顾可省喝了口水,手中的书翻得“哗哗”得响,明显表示,他的心情非常不爽。即便隔着手机,曲溪都能听见那头传来的声音。
“我说过,友情价。你要是不要的话,就按市场价来。一百万。”
曲溪目瞪口呆,一百万不管是对他还是邵晋恒来说都不是什么事情,可却没想到顾可省动动手指头,花了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竟然就要价五十万。
轻咳一声,他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我马上转给你。”
话音刚落,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宽敞的办公室,顾可省的目光幽幽地看向外面,良久,突然站了起来,直直走到林静静的边上。
林静静正和许长安聊天,面前突然投射下一片阴影。心头猛地一跳,抬眼就看见顾可省那张冰山脸。手一抖,眼前屏幕一黑。顿时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干笑着看向顾可省:“大大,刚刚写好的稿子,好像没了。”
有一种生,叫做生不如死。林静静在她不算短暂的二十五年的人生中,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刚刚憋了三个小时写出的三千字的稿子,就因为自己那么一个手误,全没了。可当坐上顾可省的车,往常只能顶礼膜拜的男神坐在自己边上时,适才的那些不甘全部消失殆尽。
顾可省日入斗金,开得却是五万块钱的五菱面包车。林静静的心就随着小面包车的行驶一颠一颠的。可即便是坐在副驾驶,还是觉得自己肠子都要被震出来了。偷眼往边上看了一下,顾可省抿着嘴,还是一副冰山的样子。
一身的贵族气质却穿着地摊上买来的t恤牛仔裤,开着手动挡的小五菱,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她猛地转过身,拍了拍自己的脸,问顾可省:“顾大神,你怎么突然想去看安安?”
顾可省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我写的稿子,还不能让我了解一下当事人?”
“可以可以。”林静静连连点头,她倒是想说顾大神你这样过去会把人给吓到的。可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她估计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许长安正和万芳一起看电视。万芳这个年纪的人最是喜欢看一些戏剧节目,电视里咿咿呀呀地唱着,听得许长安昏昏欲睡。
门突然被打开,许长安的倦意瞬间被一扫而空,对着门口招了招手:“静静。”
手还放下去,却僵在了原地。林静静身后晃出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有些似曾相识,可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人是谁。万芳却高兴地一拍大腿:“阿省,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