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庭次日去公司,脸色不见得太好,虽说他一贯都是这样一副漠然干练的样子,但明显眉眼厉了许多,员工见了,都不得不拿出三倍的恭谨。
下午开了个会出来,下属都叫苦连天,陆东庭一概当做听不见,回到办公室,秘书告知他姜律师等在会客室撄。
“叫她进来。”陆东庭声音严肃而低冷,说完大步流星的往办公室走去。
姚现把把会议文件放在他桌上之后便出去了,不一会儿,门上响起敲门声,紧跟着一双纤手推开门,高挑身影出现在门口,“陆总。”
刚才办公室里没人,秘书便让她在会客室等着,那儿地方空旷,这会儿见了他,仿佛心里一片旷地都没填满,可见他又只是抬起眼皮没什么情绪的瞧了她一眼,心里便又觉着堵得有点难受。
他身上有一种很强硬的攻击性,凭空给人一股压迫感。
陆东庭伸手扯了扯领带,眉峰皱着,语气稍缓了点,“什么事?”
姜初映知他一直都是这样,以前在一起许多年,也没见他有过改变,但是对她说话总会刻意缓和许多,尽管听起来有些生硬不自然。
殊不知这还是她抗议的结果,她不太满意的念叨过几次:“陆东庭,我是你女朋友,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后来还当真温柔了许多,语气温柔了,这已是难得偿。
时间有一种惯性,某些东西会按照这种惯性保持下来,就像这么些年他对她说话,始终不会太过冷漠。
姜初映扬了扬手中的文件,“需要你过目,然后签字。”
说完,将文件递到桌上,规矩恭敬的用双手推到他面前。
陆东庭看了眼文件又看了看她,淡声说:“让下面的人送上来就行了,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姜初映打官腔,“你要是有问题,我比较方便回答,有纰漏也好修改。”
姜初映自己心里清楚,统统都是借口,不过想趁机见上一面而已,也算是因公行私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三色拼接的蕾丝连衣裙,系上一条黑腰带,足够精致抢眼,也不失干练,勾勒出细腰长腿的完美比例身材。
她以前问过他,喜欢女人穿什么类型的衣服,他说简单干净就好,所以她以前怎么简洁干练怎么来,却忽视了怎么展现女性魅力,也忘了是哪一次起,她看见站在他身边的苏窈,穿的漂亮别致,有小小的性感,却一点不拖泥带水,西装革履的他搂着她的腰,连她都觉得登对。
她才恍然,哦,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人。
渐渐的,她尝试一些更加漂亮性感的衣服,留了长发做了卷,朋友说她变得漂亮了许多,气质温柔妩媚了些,魅力大增,的确,她身边有了更多的追求者,不知道他有没有留意过她的变化?
姜初映站在他的左前方,从这个位置看着他刀削骨刻般线条分明的侧脸,微微的出神。
陆东庭翻到文件最后一页,抬笔挥洒,在空白处落下大名,随后合上文件。
见姜初映没来拿,他问:“还有事?”
“没有,”姜初映垂眸,可转眼又前后矛盾的说:“是有那么点事要说……”
说了,却又没有下文。
陆东庭又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拖泥带水的人。”
姜初映想,女人不懂得迂回婉转,总是直来直去,又怎么称得上女人?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职业化的干练笑容。
“我在想怎么表达,”她顿了顿,迎上陆东庭的深眸,说:“苏窈,好像知道了我们以前的事。”
陆东庭打开烟盒,捻出一支烟点燃,夹在指尖却没有抽,“你怎么知道?”
“昨天我们碰见了,说了几句话,但她的语气听起来挺有针对性的,言语间也别有深意,我想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毕竟她现在是你太太,没几个女人会不在乎男人的过去,你还是跟她说清楚比较好。”姜初映说得坦荡有理,让人找不出瑕疵。
“没什么不清楚的。”陆东庭这样回答她。
姜初映不觉愣了愣,他说得模棱两可,是这事在他看来不足轻重没什么好解释的意思,还是他已经说明白了的意思?
姜初映也不宜多说,免得让他觉得她是个费尽心机纠缠博存在感的人。
只是最后忍不住还是提了个醒:“虽然我不知道苏窈以前是怎么样的人,不过她既然是陆太太,在外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免得被有心人发现,拿此大做文章。陆家人有什么风吹草动,对东盛来说,都会产生影响。”
陆东庭掸烟灰的动作一顿,眯缝着眼看她,最终什么也没问。
姜初映刚巧拿了文件夹要走,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个信封,说:“陆总,刚才财务部的人来了,说这是苏窈这个月的工资,让你带给她……”
她捏着信封里那一沓有些厚实的人民币,着实有些难开口,也是搞不懂财务部的人,人家一个豪门阔太太,会差你这万把块钱么?说不定人家陆总在家里,百千万零用钱的给呢。
可转念一想,人家要不要是人家的事,你做没做到本分,那就是你财务部的事了。
陆东庭看了看那专门装薪水的信封,眼里竟然漾过一抹笑意,转瞬即逝,扣扣桌面说:“放这儿吧。”
姜初映刚才没放过陆东庭脸上的变化,以前她一直觉得甚至是肯定的想,陆东庭跟苏窈结婚,是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一段目的性太强的婚姻,总不会进行得太顺利。
但陆东庭对苏窈的态度,让她心中生出一种钝钝的感觉,因为她从未在他身上得到过的是——柔情。
对,是柔情。
苏窈对他来说,终归是不一样的了么?
姜初映如鲠在喉,凤眼淡淡看了看他,再也没多待一秒,拿着东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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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今天准时下了班,开车回到家,却没在家看见苏窈的影子。
问张婶人去哪儿了。
在厨房做饭的张婶闻声拿着锅铲出来,说:“刚才接了电话就出去了,说就去趟小区外面的咖啡厅,待会儿就回来了。”
陆东庭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到卧室,将黄色的信封随手扔在床头柜上。
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摸到手机,又先给苏窈去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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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接到陆东庭电话的时候,她正跟坐在自己对面的梁韵蓓大眼瞪小眼。
“喂。”
“在哪儿?”陆东庭明知故问。
“就在别墅区马路对面的咖啡厅。”
然后听筒对面便是断线的声音。
梁韵蓓搅了搅咖啡,严肃中生出一抹笑问:“谁的电话?”明明都已经猜到,却还是要多嘴问一句。
苏窈说:“我先生。”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用这样正式却显得亲密的词来称呼陆东庭。
一般有事业的豪门太太,身上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强势,梁韵蓓穿了一身暗红色花卉印花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风韵犹存的脸上,除了眼角有几条细纹,整个人看起来还算年轻。
梁韵蓓呵呵笑了两声:“看来你们感情挺不错的。”
其实苏窈也刚坐下不久,梁韵蓓却迟迟未说明来意,约她出来的理由是:“刚巧路过这里,许久没见了,出来谈谈吧。”
苏窈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打从儿子前暧昧对象家门前路过,要约出来叙叙旧。
说叙旧,当然就是曾经见过面的意思,在秦珩向她摊牌的两天之后,这位看起来雷厉风行的干练太太曾经约她说过一番话。
大致就是,你不要再缠着我儿子,否则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苏窈还是有傲气的,当时也没所畏惧,当即回了句:我跟他什么都没有过,也不稀罕,你要给我什么颜色看,不好看的我就不看了。
梁韵蓓被她的厚脸皮和牙尖嘴利狠狠地气了一把,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昨天苏西溪和秦珩订婚礼的时候,两人打过照面,谁也没理谁,倒没想到她亲自找上门来了,看起来竟然还和颜悦色的。
苏窈看了眼时间,她的掐点回去吃饭,便开门见山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韵蓓也不婉转,直说:“哦,没什么,就想问你,你跟我儿子还有没有来往?”
---题外话---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