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到了一处烂尾楼,挑了一个不透风的房间,躺了下来。
燕京的天气,即便是六月天,夜晚也冷得可以。现在正是黎明前,那一段最寒冷的时刻,沈洁起初是单独睡的,慢慢地就靠拢了过来。
“你过来,干嘛?”赵春生刚想合上眼睛,“回到那边去,一个人睡。”
“我冷,”沈洁委屈地说。
“我也不暖和呀,”赵春生说,“现在是啥子天气,谁不冷呀。”
“两个人,”沈洁小声地咕哝着,“相互取暖,就不会很冷了。我要你抱着我。”
“去去,”赵春生说,“天亮之后,还要做事情呢。你消停一会儿吧,还要我抱着你,真是想多了。”
“那我抱着你好了,”沈洁说着,哈出一口热气在赵春生脸上,随后就躲在了赵春生的身边。
赵春生推托不开,只得接受了。他很快地就调匀了呼吸,准备入睡。沈洁忽然在他的胸膛那里敲起了“退堂鼓”:“赵大哥,赵大哥。”
“啥子事哟,”他有意地放大了声音,“天快亮了,就休息一会儿,也不行么?”
“不是不行,”沈洁小声地嗫嚅道,“是我听到了外面,好像有什么异常的声音呢。”
“什么声音,”赵春生立即警觉起来。
“你自己听,”沈洁说着,也自己倾吐看来。起初,好像是蝙蝠在扇动翅膀,渐渐地好像有大型动物的呼吸声。
他俩悄悄地爬行到门口,向外观看。这一看,差点儿把沈洁吓成了一个傻子!
原来,在他们这间屋子外,外面还栖息着各式各样的人群。那些人,好像蝙蝠似的,只有夜晚才回到这里来。
现在,他们被一男一女的荷尔蒙吸引,悄悄地向着这边聚拢过来!
“什么,人?”沈洁不由得喊了一声。她的对面,一个独眼龙模样的高大男人正迈着正步走了过来。
“唔,”那人仿佛连话都不会说,“唔,唔……”
“哑巴?”沈洁回头看着赵春生,后者的手里已经不知不觉地握紧着小半块水泥砖。
“呵呵,”独眼龙说着,义无反顾地走了过来,“呵呵,你们俩,在这里,好啊?”
“不是哑巴,”沈洁说,“不过更可怕。”因为她已经看清楚了,那人的嘴巴已经张开,露出了满嘴的黄色大板牙。
“站住!”沈洁斥道,“再往前走,废了你丫的双脚!”她也装模作样地拿了一块水泥砖,忽然在地上猛磕了一下。
“哈哈,”独眼龙笑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想吓唬爷是不是?赶快扔掉,扔掉!”
“不扔,”沈洁固执地说。虽说打打杀杀的她见过许多,但像今天这么黑压压的人群聚焦在一层楼房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扔,好的,不扔,”独眼龙说着,自己过来强抢了。他的力气很大,没几下沈洁的脱手了。
他举起手来,准备向下抛砖头。赵春生霍地站了起来,一拳轰向独眼龙的面门。于是,那一只独眼也看不见了。
“弟兄们,”独眼龙倒下去的瞬间,大声地叫喊道,“赶快上啊,这一男一女,怕是来收缴咱们的地盘啊。”
一群人,至少十来个,有男有女,哗地一下就涌了过来。
烂尾楼有七八层高,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四层。赵春生一把放倒了两三个,又一把放倒了三四个。
可是,那群人放倒了就又再站起,站起又被放倒。不大一会儿,两个人已经彻底地克服了黎明前的寒冷,浑身燥热起来。
“撤吧,”沈洁不得已,已经出了狠招。已经有一个人捂住裤裆倒在了面前,又一个也以同样的姿势撂倒了。
“太高了点吧,”赵春生说,“不过也没办法了。你总不能将这些人全部杀死,撤吧。”
计议已定,他们边打边撤,很快地就来到了楼层的边缘。
往下一看,天色还没有亮,黑不隆冬的,还真有些“危楼高百尺”的茫然。、
“你拦住他们,”沈洁说,“我先跳下去试探一下。”说着,她不待赵春生同意,已经飘然落下。
她落到的地方,是第二层。那里的下面,有一户临时搭建的包子铺。老板已经起来了,满铺子里弥漫的,都是包子的香味。
沈洁轻飘飘地落到了那里,老板只是感受到有只鸟落在了房顶,连看都没看。她对着上面,发出了一声鸟叫。
赵春生立即伸出头来,小声地询问道:“怎么样,有多高?”
“二楼,”沈洁回复道,“不高,不高,还有一铺子的包子呢。我正饿得肚子痛,那杯奶昔和点心扔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进食了。”
“好的,”说着,赵春生一个幌子递过去,就飘然落下了。他落地的脚步更轻,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包子铺。
“老板,”沈洁说,“给我们来两屉包子,还有小米粥。”
“客官,”老板娘走了过来,她的身上,也弥漫着包子的香味,“我们这里的包子,是大屉的,一块钱一个,你们要几个。”
“先来十几个吧,”沈洁是典型的北方人,看到包子没有不吃的道理。
“你吃得完?”赵春生也坐了下来,“如果吃不完,你就揣在口袋里带走。”
“揣也是你揣,”沈洁说着,对着赵春生做了一个鬼脸。
“为啥,”赵春生说,“我怎么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枉呢。”
“男人,”包子刚好端了上来,满满的两个盘子,沈洁二话不说,就夹起一个来,“很重要的一个使命,就是女人的快递员。”
说完,她就开始大快朵颐。结果,十六个包子中间,她自己就吃了整整十个。吃饱喝足之后,他们俩刚走出包子铺,迎面就碰到了一群叫花子。
定睛一看,原来都是老相识了。他们全都是四楼上那群跟自己交过手的蝙蝠人!
“怎么样,”沈洁说着,打了一个饱嗝,“咱们,还是跑吧?”
“跑,”赵春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