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猫风,是草原和沙漠上才有的一种风。别的不说,单是这名字就让人害怕。
姜戎的畅销书里,对它有过描述。
白猫本就是种奇怪的东西,跟别种颜色的猫不同,它的瞳仁颜色呈殷红色,血的颜色。
白猫的叫声,就有些让人恐怖了。据说,它的叫声,既像是半夜三更孩子的哭喊,又像是失去孩子的母亲的哀嚎。
现在,我们只要看它的速度。赵春生刚拉到的那一刹那,招惹了白猫风。它唰地一下就横扫了过来。
机关枪一般的,几乎是扫射的姿态刮过来了!
此时又不能像防炮那样的卧倒,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跑,跑,一直地跑!赵春生拉上沈洁,后者还在这最后的窗口时期向远处张望。
“快跑吧,再不跑就没有命了!”赵春生叫道。
“我,看到了,看到了……”她还没喊完,一把风沙已经将她的嘴巴完全地封住了!
漫天的风沙,打得眼睛生疼生疼。再往下,连呼吸也成了问题。赵春生只喊了一嗓子,就吸入了数量可观的黄沙!
他不敢再喊了,闭上嘴巴只是往下跑,可是他悲哀的发现,跑步也渐渐地变成一种奢侈了!
大概只跑了六七步的光景吧,先是沈洁,后是他自己,都已经发现自己像陷在沼泽地一样的寸步难行了!
沈洁在后,他在前。黄沙已经盖过了他的膝盖,已经没过了沈洁的大腿。
此时此刻,匍匐前进,卧倒什么的,通通的不管用了。当务之急,只能迅速地拔出腿,继续奔跑。
常年生活在沙漠中的老人们知道,风沙吹过来时,最有效的逃生办法,就是尽快地跑出风沙的漩涡正中!
而沙丘那里,就是漩涡的正中。此时,他们距离正中的位置,只有六七步远,可以想见他们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蒙上眼睛,往这边跑!”远远地,听到大胡子在那边呼喊。
“我们,跑不动了,”沈洁绝望地呼喊道。
“只能靠自己了,”大胡子一边说,也在一边向远处跑。他这么做无关道德的操守,死亡来临,每个人都要先顾上自己再说。
“是的,只能靠自己了,”赵春生气喘吁吁地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就已经感到力气正在从他的身体里迅速地被耗尽。
“走!”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的脚从沙堆里拔出一截。这时,他又必须帮助沈洁。
二人的脚都只从沙堆里拔出一半,就已经开始想尽千方百计地挪开了。现在,他们举步维艰,走路只能用挪动来形容了。
好在那一阵子的白猫风戛然而止了,他们才从风沙中逃出命来。回头一看,大胡子已经跑到了至少五百米远了。
他的脚,也一样地陷入了黄沙当中。他的小腿,已经几乎是看不见的了。
看到赵春生他俩同,大胡子气呼呼地说:“叫你们不要去挑战沙丘,挑战风口,就是不信。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相信了,”沈洁气喘吁吁地说。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没有黄沙了。尤其是她的长发那里,已经俨然一片黄沙的重灾区了。
她随意地一拨拉,都会下到一阵沙雨。
“现在,”沈洁笑了一下,“我可以充分地体会昭君出塞的心情了。”
“还文姬出塞呢,”赵春生瞪了她一眼,“沈二小姐,你这生在沙漠边缘中的人,居然还如此地弱智,真是让人不敢想象。”
“嘿嘿,”沈洁顺手一指,“你们骂我弱智,我不生气。可是,谁又看到了水源?”
“难道是你?”赵春生很随意地反问了一句。
“不会吧,”大胡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大小姐,你不会是真正地看到水源了吧?”
“应该是真的了,”沈洁顺手一指,“不过在黄沙中,可能会有距离上的偏差。从沙丘向前,左前方十一点钟方向,大概五六里路,有一处半月形的泉眼。”
“啊,啊,”大胡子一听,立即用一只脚跳了起来,“有水源了,有水源了,死不了了,啊啊!”
沈洁一指那人的脚和手:“大神医,也该显露一下身手了吧?待会儿,还要想着法子地弄水呢。”
赵春生对着大胡子说:“过来,你过来,我帮你看看。”
大胡子一听,立即手摇得像饭烫的一般:“不要,不要,你又要揍我,我不要过去。”
“傻子,”沈洁说,“他要帮你疗伤,谢谢你帮助我们。”
大胡子将信将疑,伸出他的手。赵春生正在按摩,沈洁在身后轻轻地蹑了他一下子。
赵春生立即说:“手,手上的病不好弄,我先弄好你的脚吧。”
“你也不所我跑了,”大胡子说,赵春生接口说,“不怕,要跑,你早跑了呢。”
“对了,”大胡子说,“在大漠中,大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团结。咱们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出了异心,就通通会被这黄沙淹没。”
“别看是淹没,”沈洁淡淡地一笑,“可是没有一滴水哟,想想多么让人害怕呀。”
五里路,一百五十丈。听起来不远,可是走起路来就没那么好受了。
大家走了好大一阵,还是没有丝毫靠近的意思。大胡子这时抗议了:“大小姐,你不会是在忽悠我们吧。”
“忽悠你,”沈洁笑了,“这个时候,忽悠你等于在忽悠我自己。你觉得,我现在会蠢到自己找死的地步不?”
“不会,”大胡子说,“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想逃开,都会连累到大家。”
大家又埋着头行进了一程,终于可以看到泉眼旁边的那株胡杨树了。这时,大胡子激动起来:“好,好了,看到胡杨了。”
“是么,”赵春生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沈洁在忽悠他们。不是说没有泉眼,是距离上的错觉,“听说这种树很神奇呢。”
“是呢,是呢,”大胡子叫喊道,“骆驼是沙漠之舟,它是沙漠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