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案子也该结了,虽然还有几个疑点,但罪犯已死,是再也调查不出啥了。但刘千手不提结案这事,反倒有意把这案子往下拖延。其实这案中涉及了陈奎竹这类的名人,如果真要公开报道出去的话,压力一定很大,刘千手拖是拖不住的。不过好在这事压下来了,连那些堪比狗鼻子的小报记者都不知情,上头也没特意催促什么,这就遂了刘千手的心愿。
这样又过了一周,本来这一周没啥大事了,到下班期间我们也该能放松的喝点小酒了,刘千手却给我们下了明令,二探组全面禁酒,我和杜兴虽然不理解,也只能硬憋硬抗了。而且没了酒局,我们也没啥兴趣搞聚餐了,下班后就各回各家。这一天下午,又快到下班时间了,我都收拾好了,正琢磨晚上吃啥呢,刘千手从他办公室出来了,走到我俩这说,“今晚加班,咱们出去办点事。”我和杜兴都听得一愣,因为我们真不知道还有啥要紧事要办,我还问了一嘴,但刘头儿不说,还强调我俩到时就知道了。我揣着糊涂跟他下楼,更让我惊讶的是,他还带着我俩去枪库领了枪。在摸到64手枪的一刹那,我突然觉得,今晚是消停不了了。而且顺带着我也有个新猜测,弄不好是临时下来什么任务了,让我们二探组辅助别的部门抓匪吧。
我们上了一辆私家车,只是这次哪是去配合行动?刘千手开车,把我俩拉到市郊的动物园去了,还在动物园门前找个空地停下来。其实乌州市动物园虽然冠着这名头,但里面并没啥动物,也就几只狗熊和猴子吧,剩下的都是游乐区了,要我说把它叫为游乐园倒更恰当一些。我不知道我们仨来这儿干啥,心说难道刘头儿童心大发,带着我俩坐碰碰车么?等我们把车停好后,刘千手没让我们下车,他还特意轻轻摁了两下车喇嘛。我留意到,原本在动物园门口卖糖葫芦的一个贩子,突然抬起头,对我们这边微微点了一下。这一定是线人。我心里又警惕起来。虽然我合计不明白,会有什么凶犯在动物园闹事,但面对现在这种布防,这事小不了。刘千手倒没那么紧张,他还拿出一副舒服的样子往车椅上一靠,点根烟吸起来。他趁空又拍拍脑门,跟我们说,“记得陈奎竹那晚的受伤么?”我和杜兴都点头,那一幕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陈奎子被朱梓涵打得一脑袋血,再配着他当时神经兮兮的表情,很有视觉冲击力。刘千手又继续说,“你们或许没留意,可我当时看的很清楚,他脑门上裂个口子,是被烟灰缸砸出来的,但这口子往上翻,你们分析下,怎么样才会造成这种现象呢?”
我一边琢磨一边摸着自己脑门试了试,陈奎子的个子至少有一米八,而朱梓涵的个子也就一米六,如果她要砸陈奎竹,也该从下往上使劲,这伤口也该是往下翻的才对。也怪我当时被陈奎竹的惨样弄乱心思了,没起疑心,被刘千手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了。我接话回答,“头儿,你的意思是说,陈奎子是自己砸自己么?”刘千手点头说很有可能,接着他又说了另外一个疑点,“黑衣人的武器是把西洋剑,可后来我特意去了法医室,检查过那黑衣人的尸体,发现他手掌上的茧子分布不对路,换句话说,我觉得这黑衣人是个替死鬼,不是那晚跟你搏斗的那个黑衣人。”我听完有些懵了,刘头儿说的这两个地方真都很可疑,如果被他猜对了,那岂不是说这案子的真凶还逍遥法外呢么?而且十有八九是陈奎竹。杜兴急了,插话问,“刘千手,既然你都发现这些问题了,怎么不早点说呢?还带我俩来这种地方干什么?赶紧想招儿抓人啊。”刘千手苦笑的摇摇头,说他这些猜测还不足以申请到搜捕令,更没法子直接对陈奎竹这种名人进行审讯,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暗中盯着他,逼他露出狐狸尾巴来。
接着他又提起那张照片来了,就是我们那晚潜入陈奎竹办公室时在暗格中找到的女人照片。他说,“那照片上有三个地方很明显,红发、艳妆,还有那条金链子。到目前为止,有两名受害者符合上面的特征了,红发和艳妆的惨剧都发生了,还剩下那条金链子,我怀疑陈奎竹接下来下手的目标就是带着金链子的女性。”我一听金链子,心里咯噔一下,我和杜兴在千盛买过一条,当时还是陈奎竹给我俩挑的,难道这里有什么说道么?再较真的说,这金链子是送给刘千手的前妻了,那他前妻会不会有危险?这次没等我们问,刘千手望着动物园又说,“我怕我前妻会遇到麻烦,这几天找线人暗中保护她,也派人专门监视陈奎竹。”我对他后半句话有些不理解,心说我们不是有那两个保安么?都好不容易混到千盛去了,直接使唤他俩多好?我就这事问了一嘴,刘千手一听保安的字眼就皱起眉头来,叹口气说,“我猜那俩保安是背叛咱们了,他俩本来是被招募的罪犯,当了戴罪立功的线人,没想到却禁不起诱惑,成了陈奎竹的手下。我前妻下午带着七七逛动物园,而暗中保护她俩的线人发现有两个‘熟人’在没有我命令的情况下也来到动物园。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更巧合的是,刚才千盛里还有一辆贴着黑膜的黑色轿子开了出来,正往这边赶。”
我品着他说的这些,心里有个猜测,陈奎竹出动了,这次下手目标绝对是刘千手前妻和七七。在枪煞那件案子里,他前妻已经丢了一个大拇指了,这次要还摊上事,我想想都替刘头儿心疼,心说警察真不好当啊,为了破案,竟然连已经离婚的妻子都要受牵连。我压着稍有急躁的性子,问接下来我们怎么行动?刘千手说等着,这动物园冷清归冷清,但也绝不是一个施暴杀人的好场所,那俩叛徒肯定会想法子把人带到动物园门口,跟那黑轿子汇合,再一同逃到一个隐蔽地点作案。我真挺佩服刘头儿的耐性,他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能把心里的感情完全压下来。既然他都这么发话了,我和杜兴也都没啥说的了,静静的在车里坐着。这种等待很无聊,但这次我却没心思玩手机,几乎目不转睛的向动物园里望着。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刘千手手机响了,他接电话并没说话,不过脸一下沉了下来。等撂下电话后,他也只是跟我们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俩叛徒动手了,咱们也准备行动吧。”我听得心里不是滋味,虽然能理解刘头儿的苦衷,但心中依旧有些隐隐作痛,我也下定主意,这次绝不能让陈奎竹跑了,包括那俩叛徒,只要抓住了,保准让他们狠狠吃一顿苦头,全当给‘嫂子’出出气。
没多久,动物园门前出现四个人,那俩叛徒稍微乔装一下,不过仔细一看也能被我辨认出来。他俩一个人扶着刘千手前妻,一个抱着七七。七七是彻底被迷晕了,躺在这爷们怀里睡的正沉,而刘千手前妻还有意识,估计是被拍了迷药了,不会反抗,任由另外那个叛徒扶着走路。我发现那俩叛徒挺会演戏,一边走一边很自然的聊着天,尤其扶着刘千手前妻那个叛徒,还故意拿出一副亲昵样,要真被不知情的外人看到,保准以为这四个人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呢。他们一同出了动物园,站在路边等起来。那个抱七七的叛徒,又拿出电话打起来,他一定是给黑轿子通个信。我突然觉得现在的场面,有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可到底我们谁是螳螂谁是黄雀,那就不好说了,看谁算计的更周全吧。一辆黑车从远处出现,飞快的往这里奔。刘千手把手摸到车钥匙上,也准备打火了,我和杜兴也都把枪拿出来,只等一会机会到了,我俩就冲下去抓人。等黑车又开近一些后,那卖糖葫芦的线人最先行动了,他本来离这四个人很远,这时故意拿出一副热情的态度对那俩叛徒喊道,“先生,买不买糖葫芦,三块钱俩、五块钱四个,你看你们正好四个人,买四个吃很合算的。”
那俩叛徒不认识这线人,也真以为他是卖糖葫芦,有个叛徒不耐烦的一摆手,连连说不吃。但他说不吃能好使么?线人反倒变得更热情,还特意拿了四个糖葫芦,往叛徒这里走来,嘴上说,“先生,你咋不信我的话呢?真好吃,不信你尝尝,要不好吃我白送你们。”那俩叛徒都心虚,毕竟他俩正绑架刘千手前妻和七七呢,也不敢在这时候跟线人翻脸,只好继续推脱,让线人别过去。这么一耽误,那黑车到了。刘千手把握机会,一下把我们的车打着火,还立刻踩油门,往黑车前面冲去。只要我们把车拦在黑车前面,再跟线人一起配合,绝对能把这些人全抓住,尤其我猜,那黑轿子里弄不好还坐着陈奎竹。我们计划是没错,但那黑轿子很敏感,我们的车刚一启动,它竟然连那俩叛徒都不顾了,也不想绑架刘千手前妻和七七了,突然起车,飞速的冲出我们的包围,玩命的往远处逃。那俩叛徒被这突变弄得一愣,而线人一见事变,反应倒挺快,当先扑出去,跟这俩叛徒扭打起来。我知道那俩叛徒的身手都不错,这线人一对二,时间久了保准吃亏,虽然黑车逃了,我们想追他,但为了保证线人和七七她们的安全,我觉得我们不得不舍弃黑车,先把这里处理好才行。
可我低估刘千手的布防了,他让我和杜兴坐好了,又踩着油门,舍弃这里,追起黑车来,与此同时有几辆摩托从远处开了过来,动物园里还出现几个身影,正分奔着往这赶。我一合计,这都快十个人了,对阵两个叛徒,也吃不上啥亏,这次这帮线人保准能立功,至于到底能不能把黑轿子拦住,把这案子彻底破了,那就看我们仨的了。刘千手把车开的飞快,很快我们就追上黑轿子,坠在它后面,我还跟刘头儿建议,赶紧联系交警,看不能在进市区前,协助咱们把这黑轿子拦下来。刘千手也点头同意了。我们这两辆车的车速都很快,少说有一百二三。但在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时,那黑轿子竟一转弯奔那岔路口去了。刘千手没料到会出这档子事,他倒想及时跟过去,但打方向盘打慢了,我们奔着直路跑过去了。我本来正要打手机,刘千手突然一拧方向盘,给我弄得在后座上直晃,手机也被撞掉了。我明白这绝不是刘头儿的失误,那岔路口是通向海边的,来去就只有那一条路,这黑轿子往那奔,岂不是断了退路么?而且它咋有千盛不回呢?我一边捡手机,一边问了一嘴。
刘千手和杜兴也不理解,但我们管那黑轿子往哪逃呢?抓人是真的。刘千手骂了一句,重新调头,我们也沿着那条岔路追上了。其实自打我们追凶以来,我就有种感觉,这黑轿子没使劲跑,这车排气量很大的,真要实打实的逃,绝对能把我们车远远甩开。我怀疑他们有阴谋。刘千手也想到这一点了,趁空告诉我俩,把枪都准备好,一有不对劲的地方,赶紧开枪抢先机,当然了,我们也不能乱开枪,这里的尺度要掌握好。我们往前追了大约一里地吧,看到那黑轿子停在路边。光凭它耍出这么诡异的一手来,我就能品出来,之前死的黑衣人一定是冒牌货。刘千手也把车速降下来了,但奇怪的是,在我们又离近一些后,这黑轿子又加速往前开,大有想带着我们继续跑的架势。我们仨都搞不懂它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杜兴想了个招,跟我俩说,“我从窗户探出去,打几枪试试。”刘千手同意了,但杜兴刚把车窗摇下来,那黑轿子又耍手段了。
突然间,它后车厢自动打开了,我发现有一个圆咕隆咚像水桶一样的东西挂在后车厢的箱盖上,冲着我们这面儿还带着一个喷头,而且里面一定装着什么液体,随着黑轿子的跑动,那液体在里面来回晃。我有个很恐怖的想法,心说这玩意儿不会是硫酸吧?我急忙叫住杜兴,让他把车窗摇上,不然他傻兮兮的钻出去,却被泼一脸硫酸,那不瞧着被毁容么?那黑轿子还突然降速,紧接着,那喷头嗤嗤喷上了,弄出好大一片水雾。这时候还没啥风,这水雾噼里啪啦全洒在我们车上了。其他地方倒好好,挡风玻璃一时间全花了,就跟被雨淋了一样,这么一来,刘千手根本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也不能好好开车了。自打出现这情况后,我就紧盯着挡风玻璃看着,我想知道上面有没有冒烟。按我的理解,如果液滴不冒烟,那就不是酸,也没啥事。刘千手最着急,他是司机,这视线不好,要是方向跑偏这了,很容易出车祸的。他就急忙把雨刷器打开了。可雨刷器刚刷出去,我心里就咯噔一下,这液滴一被刷咋挂糊了呢?还出现一个大白道子。雨刷器更不争气,没跑多远就停下了,很明显被黏住了。
我这下明白了,心里还不住暗骂,这液体竟他娘的是强力胶,虽然它没硫酸的腐蚀性,但一点不比硫酸威力小哪去。这还没完,又有砰砰两声枪响从黑轿子那传了出来,有人竟效仿了杜兴的方法,钻出车窗打我们。只是这人枪法不咋好,都打在挡风玻璃比较偏的位置上。我们这车的挡风玻璃是特质的,防弹,这两枪只打出两个小凹痕来,但这也让我心里直揪揪。我知道今天我们遇到悍匪了。刘千手是真开不了车了,只好打着双闪,把车向路边停靠。这期间我和杜兴都贴着旁边窗户看着,留意那黑轿子的动静。杜兴先开口说,“他们车没停,跑远了。”我算服了这黑轿子,果然有诡计,它把我们车搞废了再跑,这多轻松啊?只是让我理解不透的是,它为何不回市区?还往海边走呢。我们没法追了,也不能干在这车里坐着,刘千手招呼我俩下去看看。我下去后凑到挡风玻璃那,特意用手指摁了摁。也亏得我没用那么大的力气,这胶水真粘,我这手指头差点拽不下来。刘千手又给那些线人打电话,他们中有骑摩托的,他让那些骑摩托的快点赶过来。
这很耽误事,过了二十多分钟,才有三辆摩托出现。我当然明白刘千手的意思,我们没车开了,但还有摩托可以骑。我们也不跟这帮线人客气了,一人选一个,跟他们换了地方。其实这三个线人不知道刘千手叫他们来干啥,等一看我们仨要抢摩托,他们都急了。有个线人胆子大,跟刘千手说,“刘探长,你们把摩托开走,我们咋办?”刘千手指着车说,“交代你们一个任务,把这车开回去。”我就不是这线人里的一员,不然听他这话,弄不好都得气吐血,心说这车还能开么?如果真要想开走,估计只有玩倒车了。但我们也不能跟他们再说啥了,抢时间追黑轿子要紧。我们仨骑个摩托继续追,这次我们骑得很小心,互相间也保持一定距离,反正这条路上也没别的车辆,我们三横着一排把路全占上了。倒不是我们仨想摆谱,这么骑显得多横啥的,我们是怕路边有人埋伏,要是刚才的枪手偷偷潜伏在哪个角落里想开暗枪,我们仨必须要留出一定空间,及时给摩托甩角度避弹,要是挨的近了,很容易撞在一起。等渐渐接近海边时,有海风吹过来,现在都快黑天了,这海风有点冷,吹得我哆哆嗦嗦的。
这一路上我们都没遇到啥意外,开到海边后,我们发现那黑轿子竟然停在沙滩上。这不该是司机失误,一定是当时急的,那四个车轮全陷在沙子里,要不找一个拖车过来,估计这车都得废在这沙滩上了。尤其黑轿子的车门还打开着,里面没人。我纳闷了,车里人跑哪去了?难道他们在逃窜过程中突然来瘾了,想洗个海澡?刘千手眼睛尖,指着远处海面上一个小黑点说,“他们坐船跑了。”我脑袋嗡了一下,倒不是说这事多让我不可思议,而是我没想到这次凶手能想到这招。
乌州市的海岸不是港口,平时都是供大家游泳或者给渔民打渔用的,只是现在都入秋了,没人来游泳了。但这虽然不是港口,却有汽油艇的出没,都是渔民合伙买的,只要有游客出钱,他们就用汽油艇带着游客出海玩一圈。我猜这黑轿子里的人一定是事先买了一个汽油艇,停在这里做备用,等出事了,他们能借着这艇往别的市逃。我一算,这周边的沿海城市可不少了,共有四家,与乌州市合称五点一线,这要被他们逃了,随便找个小海岸上路,我们都不知道去哪抓人去,更不能联系其他市的警方协助配合了,毕竟警力不够啊。我急的想跺脚,眼瞅着到嘴边的熟鸭子,竟然飞了。
我有些泄气,但刘千手不服输,盯着海边那一个个房子,跟我俩说,“走,咱们也找汽油艇去。”而且我们一边往房子那赶,刘千手还一边打了个电话,接通后他抢先说,“老四,这次你得帮忙,跟海军部队说一下,调两辆直升机出去巡海,那淫乐杀人狂开汽油艇逃了。”我一听老四,反应过来,这一定是第四人,也就是侯医生,他以前是部队政委,虽然退役了,但还是有人脉的。尤其我们这海边还驻扎一个海军部队,他要开口请求两个直升机,也未必是难事。第四人一定是同意了,刘千手脸色稍缓。这时候我们来到一个房子前,赶巧的是,这房子里有人。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坐在小床上吃饭呢,看我们仨进来,他吓一跳,问我们干啥。我们没时间跟他解释太多,杜兴掏出警官证直接说,“警察,要借船用用。”我发现这爷们天生是逗比,他竟然没懂我们的意思,又多问一句,“警察用船?你们要下海打鱼?”我们跟他扯不清了,杜兴扮了黑脸,一把将这爷们拽起来,让他快点给我们找个汽油艇。他一看就是负责管库的,其他房子里都存着渔船呢,他带我们来到一个大房子前,打开后,露出一个挺新的大艇来。我以前没见过这玩意儿,但看着这大艇后面带的四个马达,就合计这艇是好东西,劲绝对大。这房子里和房子外都有小铁轨,我们四个合力把这艇推了出去。
其实在沙滩上推艇特别费劲,一脚深一脚浅的不说,要是走差了很容易摔个前趴子。不过好在我很留意这事,没在这时候出丑。等艇入海了,我们仨也顾不上湿不湿了,全冲到海里,争先爬到艇上。刘千手和杜兴坐在前面,我自己坐在后面,我以为接下来我们就出发呗,但突然间,租我们船的爷们嗖的一下跳上来,坐到旁边,还拿出一副傻兮兮的样子对我们直笑。我问他上来干啥?这爷们回答我说,这汽油艇是他的,他也得坐上来,顺便给我们打下手。我觉着他不是一般的笨,我们三个刑警在这时间段还拼命往海里钻,肯定是去玩命捉匪的,这也不是占便宜拿好处的事儿,他咋还这么积极呢?但我也理解,他是怕我们把这艇给弄坏了。我掏出我的警官证往他怀里一堆,告诉他如果我们没回来,明天他直接去警局要索赔就行,借势我还强行把他推了下去。其实我说的是没啥,但细品之下,我这话挺凄凉的。我们仨不回来送艇,间接代表的就是我们都牺牲了。等这爷们下去时,刘千手鼓弄汽油艇已经有段时间了。我们都没开过这玩意儿,冷不丁接触很陌生。
杜兴在旁边冷眼看着,还问了一句,“刘千手,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来?”刘千手接话说研究差不多,还大胆的尝试起来。我发现他真聪明,竟然真把这艇开走了。我是个纯粹的旱鸭子,连游泳池都不敢下。面对苍茫大海,我心里一时间有些恐惧,总觉得在这昏暗的海中飘荡,跟下地狱没啥区别。我摸索一番,从后座上找到一件救生衣。我是不管号大号小的,赶紧把它穿上,心说这样一会掉水里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快被淹死。这汽油艇性能真好,呼呼的穿水前行,迎浪而走。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吧,刘千手指着远处让我们看。我能看到,天边有两个小点,在空中飞来飞去的,这一定是那两架直升机。而另外呢,在海平面上,也有一个小点在快速向我们靠近。我心头一喜,这小点一定是那帮匪徒,他们逃脱不成反被直升机逼回来了。他们想上岸。但我们不可能放过他,杜兴指着那黑点让刘千手迎上去。我们这两艘艇可是对着一起开,相对速度很快。没多久,我就能依稀见到那艇的轮廓了。
这期间还传来几声枪响,一定是那艇上有人对我们开枪。只是我们离得很远,他这枪根本打不到我们。但杜兴被枪声刺激的来了脾气,他哼一声跟我们说,“这枪手很嚣张,咱们想留他是留不住了。看我跟他斗斗枪,拼拼眼力,看谁更狠一些。”说完杜兴就毫无顾忌的站起来,还顺着座位站到艇前面去了。这艇前面有好大一块凸出的部分,他站着倒不怎么挤得慌。只是开艇时忽上忽下的,让他整个人也变得直晃动。我承认我没杜兴这胆子,而且这么做也危险啊。只要一打滑,他就得失手掉到海里去。另外那艇上的枪手,脾气真跟杜兴说的一模一样,他看到杜兴站到艇前面,他也学上了。这么一来可好,我们双方为了能让自己人站的稳一些,都把艇降了速度,拿出一副慢悠悠的架势互相靠近。说实话,我有点担心。我们这边杜兴可是打枪的第一号,如果他跟这枪手决斗要是输了的话,我和刘千手肯定也不是那枪手的对手。这样等我们又接近一些后,杜兴和那枪手都把枪举了起来。按距离算,我们已经进到枪的射程之内了。只是现在这光线太暗,再加上有浪,他们都有些瞄不准,就看谁能强到先机了。
我看不出杜兴有啥急忙的感觉,反倒突然间,杜兴嘿嘿一声,果断的砰砰打了两枪出去。伴随这枪声,那枪手也扣了扳机,但虽然都开枪了,却立刻分了高下。枪手那一枪,打到水里了,激起一个冒尖的浪花。而杜兴这两枪,全打在对方身上了,我没看清具体打到哪了,但绝对是致命部位。那枪手一侧歪,连逃回艇的机会都没有,头下脚上的往海里砸去。不得不说,他死在这儿,基本上等于喂鱼了,事后我们想捞都找不到位置。对方艇上还剩一个开艇的司机,被枪手死亡这事一闹,他慌了。开艇又想逃,但我们不可能给他这机会。等杜兴跳到艇里后,刘千手加大马力,玩命的追起来。本来我们这两艘艇的性能是半斤八两,但那司机有点手忙脚乱,他开着开着总左右晃。我明白他啥意思,他想甩个弯逃走,可这里是海啊,他甩弯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倒是没管那么多,全力直线冲了过去。等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我们反倒警惕起来,全各找掩体。我坐在后面倒方便了,直接一出溜身子,半躺在后座上。我是怕那开艇司机有枪,我们费劲巴拉的都追到着了,别到最后反倒小阴沟里翻船。
杜兴真狠,也想的周全,趁空他瞄准对方汽油艇的马达开了两枪。这子弹的威力倒不能把对方马达打爆了,却能将其打坏了。当我看到那马达开始冒烟时,我心里一喜,知道这次追击,成了。那司机也挺有自知之明,知道真逃不了了,反倒把汽油艇闭火了,任由它飘在海上。他又一摸旁边,拿出一把西洋剑。就他这举动,无疑告诉我们,他才是那黑衣人。尤其离近后我还发现,这人是我们梦寐以求要抓捕的陈奎竹。看他也没枪,我们完全放心了,刘千手把我们的艇停靠在他旁边。陈奎竹这时有点疯了的感觉,胡乱划着剑,对我们大喊,“别过来,都他妈别过来。”现在我们要想弄死他,很容易。三把枪轮番开火,不信不能把他打成马蜂窝,但我们要抓活的。杜兴当先把枪收起来,还站在车座上指着陈奎竹问我,“他的西洋剑很厉害么?”我点点头,还嘱咐一句,“大油,你别逞能跟他单打独斗了,咱哥俩一起上,痛快擒住他得了。”但杜兴对我摇摇头。我有点生气,心说他咋不知道好赖话呢。但这次是我多虑了,他又从他脚底下拿出一包渔网来,跟我说,“李峰,天网恢恢嘛,咱们擒他不用网,那多没意思啊。”我一合计也对,还凑到杜兴旁边。我俩把网扯开,还喊口号,“一二三,撇!”
这期间陈奎竹很无奈,他看出我们的企图了,但根本没啥办法应对,尤其他还没那胆子跳水。他就眼睁睁看着这渔网落到他头顶上。被渔网这么一包,也别说舞西洋剑了,他抡拳头都费劲。我俩又一起跳过去,直接用渔网把他包的严严实实的。本来我们抓贼时挺兴奋,等贼抓住了,我们又头疼起来。现在在海上呢,尤其陈奎竹那游艇都坏了,马力不够。我们为了赶回陆地上,不得不耐着性子慢慢往回走。这样过了一个多钟头,我们才上岸。我稍微有些晕船,踩在沙地时,整个人昏呼呼的,不过好在定力强,没吐啥的。刘千手又给警局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派资源往这边赶。算起来,这支援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感到。自打我们捉住陈奎竹以后,他反倒显得冷静起来,时而还皱着眉,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呢。反正现在我们有大把的时间,我们就先对陈奎竹盘问起来。刘千手先问,“按之前我们的推断,朱梓涵和黑衣人是罪魁祸首。而且也证实了,那两个女受害者都是被黑衣人强奸的,我想知道,你参与没参与过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