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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在劫难逃

    程小乐担心范晴害怕,却见范晴镇定如常地问芝姐:“我们要看的场地在哪儿?你有地址吗?”
    芝姐说:“我只记得联系人叫李伟。可是不记得地址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叫什么villa,是个酒店。”
    范晴只觉得这个信息跟没有一样,又问他们三个人:“你们公司还有谁有这个联系人的电话?比如别的同事?”
    阿龙懊恼地说:“我的办公桌上有李伟的电话。是我手写在我的记事本上的。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五点半,恐怕大家都已经下班了。这可怎么办?”
    范晴问阿龙:“那你能不能记得几个同事的电话?比如离公司住得近的同事。或者你们公司的司机?总之就是能很快赶到办公室去看记录的人。”
    阿彪醒悟过来,拿出手机,说:“我给他们打电话。”然而手机拿出来才发现,手机在海水里泡了半天,早就开不了机了。大家这才意识到身上带的电子设备都进了水,已经没有一个能用的了。
    范晴对阿彪说:“把你们公司电话告诉我。”
    大家都奇怪地看着她。范晴把她手机上的塑料布撕掉,用衣服上擦掉手机上沾着的一点水,开机。手机亮了,还有一半的电量。范晴打开gps,查看所处位置,却看见gps的蓝色定位标志停留在他们上岸之前的地方。她反复刷新退出也不行,这才意识到,关键时刻,手机定位出了问题。
    现在所有人只有范晴手里这台手机还能打电话,电量又不多,也不敢没完没了地尝试,就只能先试着联络公司的联系人。可是怎么联系呢?芝姐和阿龙阿彪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范晴说:“不要乱。”然后她对阿龙说:“你听我说,我们一件一件事情做。你先给你公司打电话。”
    范晴的语气并不跋扈,也没有任何命令的口吻。但所有人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听她的号令。在范晴的指挥下,阿龙打了公司电话,没人。又凭着回忆给公司同事打电话,号码不对。试了几个,最后终于找到一个人。让他告诉距离公司住的最近的人,去阿龙桌子上翻对接人电话。几分钟后仍没有回信,大家都很着急。信号不太好,电量消耗格外快。
    事情一再受挫,范晴并没有任何急躁的表情。她对阿龙说:“不要紧。你先发个信息过去。然后我们暂时关机,节省一点电量。过一会儿再开。”
    天色渐暗,芝姐又叫起来:“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程小乐说:“或者我们试着往外走一走。走到马路上就好了。好歹看见一辆车,就能拦了车想想办法。”
    范晴同意:“对,船老大说穿过树林就是马路。咱们身上也都有点现金,先出去再说。”
    五个人走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了车灯,正要欢呼,再一看是警车,又本能地吓得回了树林。
    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范晴又打开手机,岛上联系人李伟的信息终于找到了。打电话过去,简单说了情况,李伟问:“你们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们。”
    “我们在哪儿?”范晴看着她手机上仍然不作为的gps,由衷地说:“……问得好!”
    无奈之下只能让李伟先把他的地址发过来,大家想办法先走到有人的地方再说。芝姐说往警车反方向走,阿彪说但是警车肯定是从人多的地方来的,所以应该往警车的方向走。
    范晴突然说:“行了,都别瞎想了,咱们一块上警车吧。现在只有警察能帮我们了。”
    程小乐立刻醒悟过来,说:“对,我们跟这儿躲什么呢?不就是坐了个黑船吗?顶多罚点款。”
    阿彪着急地说:“你不知道,这边很多毒贩子把毒品塞到别人的箱子里,万一塞到我们箱子里,我们不就完了吗?”
    程小乐说:“我们现在又没拿着箱子。就算真有人塞了毒品进去,我们也说得清。”
    阿彪说:“那恐怕也得审问拘留我们几天。这破岛上可不见得像大城市那么好说话。”
    范晴说:“我听说可以保释的。我们不是在岛上有联系人了吗?他们是当地人,肯定有点关系吧?”
    芝姐还是不同意:“谁知道他们行不行。警察不相信我们怎么办?反正我是不敢去自投罗网!”
    范晴说:“你不去我去。”
    程小乐说:“我和你一起去。”
    阿彪在一边说:“别去啦。重启几次手机,说不定gps就好了。然后李伟就可以来接我们。去找警察万一真的拘留了怎么办?说不定好几天都回不了家。这里又不是我们熟悉的地方……”
    范晴点点头:“你担心的也有道理。是要做好在这儿待几天的准备。”
    她看了看手机:“还剩点电量。我先打个电话。”
    大家已经全被范晴全程清楚的头脑,镇定的态度折服,都以为她要有什么新的妙计。芝姐充满希望地问:“你有关系能搞定警察?”
    范晴不说话,一个人拿着电话走得远远的。程小乐看天黑,怕她一个人不安全,就跟了过去,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她。只听范晴歉意地说:“大卫,对不起。你别再等我了。我遇到了他。我……我不能再见你……我很抱歉这样用电话告诉你,但是我也许会有一阵子回不了北京,我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钱大卫沉默片刻,问:“别忘了他曾经抛下你就走。你确定你以后不会后悔?”
    范晴黯然地说:“我不确定。我对未来一点把握也没有。可是我管不了以后了。”
    钱大卫问她:“在你眼里,他比我好很多吗?”
    范晴听了这话,想起大卫对她的种种好处,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哽咽着说:“他没有你好,他幼稚任性,还小心眼,我知道我不应该就这么原谅他……可是他一求我,我就心软了。我没出息,我还是爱他。大卫,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
    钱大卫的声音听不出太多的异样,他说:“没关系。谢谢你诚实地告诉我。我答应过你,他回来,我就退出。我会说到做到。”
    范晴听他还是那么通情达理,心里越发内疚,她泣不成声,说:“大卫,我对不起你……”
    钱大卫说:“范晴,保重。”
    范晴哭着说:“你也保重……”
    钱大卫轻轻叹了口气,说:“你终于还是让我谈了一次没有结果的恋爱。”
    不等范晴回答,他就挂断了电话。
    程小乐万万没想到范晴要打的是这样一个电话。她居然就这样原谅了他。他站在一边,听着范晴对他的控诉,恨不得打死一个月以前的那个自己。他想起自从交往以来,她从来不曾为难过自己。他喊她吃饭,她就高高兴兴地跟他去,吃麦当劳也不嫌弃。他跟她告白她马上就接受,毫无防备地就告诉他,她也早就喜欢他,从没有拿捏过他半分。他做什么事她都觉得好,永远能欣赏到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连他买礼物给她,她都只担心他经济压力大,却从未嫌弃他不够成功。他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讨厌的混蛋,无法理解自己当时怎么会那样做。
    他充满愧疚地走过去,范晴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他走近她,看见她脸上有担心,有埋怨,有依恋,就像一只受了伤,满心警惕,却还忍不住想要亲近他的小动物。程小乐心痛之极,他紧紧抱住她,连声说:“范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范晴一个月以来对他朝思暮想,此刻终于又被这个她深爱的人拥在怀里。想起他抛下她时的绝情,她又恨自己软弱,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可是看他已经这么内疚,她终归还是不忍再苛责他。她哭着说:“程小乐,你就是会欺负我对你好……”
    程小乐听了这话,心都碎了,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只是语无伦次地说:“你说得对。我是混蛋。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他知道这次失而复得是他人生最大的幸运,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松开她。
    此时正是十月初,广西边陲的海岛上,气候仍然温柔宜人,犹如北京最舒适的夏夜。天色已晚,没有路灯,夜色如薄纱一般均匀地垂下,笼罩着这片海边的树林。两人就这样一直紧紧拥抱着,不相信此刻他们真的重逢,又不能想象他们在几个小时之前还彼此失散。
    突然间,芝姐在旁边大喊一声:“你们俩躲在这儿卿卿我我个没完了?不是说好了你俩去跟警察自首吗?!还去不去啊?”
    原来芝姐看范晴半天也没打完电话,就走过来看看她到底在干吗,却看见这俩人正相拥痛哭互诉衷肠。
    范晴和程小乐顿时窘迫得不行,方才意识到其实芝姐和阿龙阿彪就在不远处。范晴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这就去。”
    两人一起走到警车那里,那警车是一辆敞篷的巡逻车。警察先问:“干什么的?”
    范晴说:“我们迷路了……”
    警察看他们俩一眼,问:“你们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刚才船上下来的?”
    范晴和程小乐顿时感受到了警察在犯罪分子面前的明察秋毫,只得一五一十地招了。
    警察问:“几个人啊?就你俩啊?”
    范晴交代:“还有三个人。我们一共五个人。”
    警察说:“行了,叫他们出来,都上车吧。”
    范晴和程小乐上了警车,回到原地去找芝姐她们。却发现芝姐她们早就躲到了草丛后面。再三喊他们才出来。映着警车的灯光,范晴突然明白了芝姐为什么这么不想找警察求助:只见她身穿小短裙,丝袜也破了,手里拎着恨天高,胳膊上挎着桃红色的普拉达——这身打扮,实在是太像扫黄打非时被抓的了。
    上车后,警察什么也没问,大家也都吓得一声不敢吭,一动不敢动。但不管怎么说,坐上了警车,总算是踏实了。这时候才感觉到咸咸的海风,意识到真的是在海岛上了。
    没几分钟就到了一个小警局,小到还没有北京街道的居委会大。里面坐着两个警察。警察说了声:“下车吧!”大家就乖乖地下车了。
    几个人进了屋,四处看看。芝姐皱眉说:“怎么连个座位也没有?”
    范晴小声说:“行了,别挑剔了,站会儿得了。”
    程小乐小声说:“到了这儿应该是……蹲着吧?”
    范晴想笑又不敢,怕惹警察生气,却见芝姐和阿龙阿彪还真就蹲下了。
    开车带他们来的警察问屋子里的警察:“今天下午那条船的,现在几个人了?这里有五个。”
    屋里的警察抬头看了大伙一眼,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本子,让大家出示了身份证。没带的,报了身份证号码。然后他懒洋洋地说:“算这几个,27个,还有十几个没找到。”
    范晴她们一行人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警察连船上多少人都一清二楚,想必船老大早已伏法。
    警察抬起头,开始审问他们:“到岛上干什么?你们是一起的?几个人?”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开始同时说话。警察不耐烦地说:“一个一个说!”
    范晴说:“我来说吧。”然后她就清清楚楚地把事情介绍了一下。
    警察对来龙去脉不感兴趣,直接问:“你们没带行李?”
    “带了,都扔海边了,没顾上。”
    “都什么行李?”
    “我一个箱子,一个电脑包,他们也是每人一个行李箱……”
    “停!我是问行李里带的什么?”警察不耐烦了。果然,箱子里的东西才是重点。
    范晴回答:“衣物,电脑和一些资料。”
    警察做了记录,然后说:“过来吧!”大家愣住了,不知道过到哪里去,难道是要过到号子里去?
    警察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大串钥匙,找了一个,把侧边上的一个小门打开:“自己看看有没有你们的行李。”
    原来里面是一间小屋,一大堆行李堆在里面。大家把行李拿出来,警察让他们在一个表格上登记了一下,签了字。
    警察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大家没想到连罚款也没有,就这么被放过了。范晴还去跟警察问了路,警察得知他们手机没电以后,帮他们打了电话,李伟就派人来接了他们。想想之前大家脑补又是拘留又是保释又是贩毒栽赃的,不由得都感慨原来人在慌乱之际,个个内心戏都这么足。
    很快到了酒店。说是酒店,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民宿。大家劫后余生,肚子也饿了,就一起出去吃海鲜。岛上有很多大排档,海鲜价格不贵,品质很好,味道十分鲜甜。大家叫了很多吃的,又叫了啤酒和饮料。范晴和程小乐分离了这么久,此刻重新在一起,虽然想着是出来工作,尽量在芝姐他们面前没有任何亲密举动,仍然一看就是一对甜蜜的恋人。
    阿龙阿彪经历了这一番之后对范晴佩服得五体投地,对范晴的称呼已经由“范总”改成了“晴姐”。这番麻烦本来是因为芝姐磨蹭引起,但芝姐并不以为意,还指着程小乐,笑着问范晴:“范总,这一路上你还没给给我们正式介绍一下呢,这位到底是……?”
    范晴看了程小乐一眼,笑了:“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程小乐。”
    阿龙阿彪都由衷地对程小乐说:“哇!你好有福气呀!”
    程小乐第一次听她在众人面前承认他是她男朋友,心里欣喜若狂,觉得芝姐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太好了。他连忙对芝姐举杯,笑道:“芝姐,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芝姐大笑:“我也不用你谢我了,只求你千万别说出去是我让你上的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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