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看赵馨宁吃惊的样子，继续说道：“他们要是留在北京帮你老公看孩子还算好。说不定老两口住不惯，干脆把孩子带回老家养。过几年你女儿就是个农村孩子，见你都不认识了，你受得了？”
    赵馨宁仔细一想，发现李婷说得很有道理。就算公婆不为了跟自己作对，只是为了他们自己方便，也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而老郝呢？他也会同意孩子回老家吗？她想起公婆来住之后，老郝对家里生活质量下降并没有不满，而且当初赵馨宁给姗姗择校时，老郝还觉得她有些过度焦虑。这么一想，老郝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喃喃地问：“那怎么办？难道我就只能这么过一辈子？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李婷说：“办法当然有，只不过你不一定能承受。”
    “说来听听，我至少可以试试吧？”
    “你要是真想离婚，现在就千万别声张。你先把你名下的钱整理一下，你是独生女吗？”
    “是，怎么了？”
    “把你的钱先放到你妈妈那里。公司你最好变更到你妈名下。否则，离婚时这公司还有他的一部分。”
    “财产无所谓，主要是孩子。”
    “争财产就是为了争孩子——你要是没收入，法官会认为你没有能力抚养孩子，你很可能就拿不到抚养权。”
    “收入我现在有了。”
    “有了收入，你还得证明孩子一直是你带，而且你带比较合适。好在你们只有一个，而且是女儿，你有点优势，婆家也未必和你真抢。要是个儿子，他们死都不肯放手的。然后，你最好找个好点的律师。对方如果跟你争孩子，就要上法庭。一旦上了法庭，没有两年恐怕折腾不下来。”
    赵馨宁没想到李婷居然说出这么多具体措施：“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
    “所以说，离婚就是伤筋动骨，九死一生。”李婷说：“要我说，你俩还算过得去。完全可以不离。”
    赵馨宁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李婷淡淡地说：“老刘可是天天有人扑，我当然要学会保护自己。所以我说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起码他对你态度还不错，也不会搞一堆小三小四打上门。”
    赵馨宁早就能感觉到李婷的婚姻并不如意，但此刻她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她反而不敢问了。她叹了口气，说：“其实现在想想，我们没过好，就是因为当初没钱。公婆来了，只得挤在一起。一来二去，就有了矛盾。”
    李婷表情漠然地说：“有钱没钱，结了婚都是鸡毛蒜皮，柴米油盐。”
    “有钱人还有什么柴米油盐？”
    “你以为有钱人就都不在乎钱？你错了，越有钱的人越在乎钱。一样会说你天天在家不工作，把钱都花哪儿去了？十几年下来，什么爱情也都磨光了。”
    赵馨宁不能置信李婷这样儿女双全经济富裕的家庭也逃不过婚姻的魔咒。李婷看看她的表情，说：“不相信？正好下礼拜我们小区会所有活动，你也来参加顺便做点宣传。到时候你也看看有钱的太太们，是不是个个就都婚姻幸福了。”
    两个已婚女性对婚姻失望之际，范晴却正与程小乐在一起享受恋爱的甜蜜感觉。范晴要回家画图，程小乐不肯与她分开，问：“我去你家陪着你好不好？”
    范晴笑了：“我画图不用人陪。你去了我也没空理你。”
    程小乐说：“我不用你陪着我，我也带工作过去做。我就和你待着就行。星期一你就要上班了，我又会一整天都见不到你。”
    范晴犹豫了一下，说：“那你别让我邻居看见你。”
    “看见怎么了？你邻居还管你啊？”
    范晴为难地说：“我不能现在就公开和你在一起。我毕竟还没有和他说清楚。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人看见，然后由别人告诉他。那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你邻居又不认识他。”
    “你不知道他认识多少人。每次跟他出去，走到哪儿他都有熟人，连餐厅领班都认识一大堆。”范晴叹气：“那天的照片又被传的到处都是。我真的很紧张。”
    “好吧。”程小乐看范晴实在为难，说：“到时候你先上去。我等一会儿再上去，看楼道里没人我再进你家，总可以了吧？”
    “那好吧。”范晴看程小乐有点不情愿的样子，有点担心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程小乐心里确实有点不爽，理解不了范晴为什么非要遵守那个破承诺。打电话跟当面说有什么区别？他就不信钱大卫接了电话就能当场自杀。最重要的是，一看见范晴那么顾忌钱大卫的感受他就不舒服。但是看范晴担心的样子，一下子就心软了。他抱抱她，安慰说：“没事儿。谁让我当初那么多顾虑，拖来拖去把自己拖成了小三。就是受几天罪，也是我应该的。”
    程小乐到了范晴家楼下，照她说的等了一会儿才做贼似的上去。等她开了门，他进门把门一关，就开始吻她。
    范晴被他弄得心猿意马，推他又推不动：“我真的要工作了……”
    程小乐不理，继续吻她，说：“谁让你把我当奸夫。”
    范晴就笑，说：“你再这样闹我不敢让你来了。”
    程小乐松开她，笑着说：“好了，我不闹了。你好好工作吧。”
    范晴把桌子让出一部分给他用，两人各自画图，家里顿时变得好像一个工作室。程小乐说到做到，不再捣乱，也开始安静地工作。只是偶尔他会起身做点什么时，比如他去倒水喝，就会顺便亲一下她的脸。
    范晴把手机静音，不听那些贺喜的电话短信，只顾一边画图，一边享受爱人的陪伴。到了傍晚，程小乐问范晴：“你晚上想吃什么？”
    范晴说：“本来你要是不来，我就叫外卖或者方便面了。”
    “那咱俩出去吃？”
    范晴有点为难的样子，程小乐就明白了，她不想被人看见。程小乐就说：“要不然我瞧瞧你冰箱里有什么，我做点得了。”
    范晴高兴地说：“好呀，你做的饭最好吃了。”
    程小乐打开冰箱，说：“你这儿只有生菜和鸡蛋啊？”
    范晴说：“还有苹果和酸奶。冷冻室里有速冻饺子。厨房的橱柜里还有一些可以吃的东西。”
    程小乐进了厨房，只觉得厨房倒是非常干净。而干净的原因一望而知：这个厨房的主人几乎从来不做饭。厨房台面上有几样调料，酱油醋香油之类，但全都是餐厅里放在餐桌上供食客临时加点味道用的那种迷你装。打开橱柜，程小乐笑了：“你是要开方便面博物馆吗？”
    范晴的橱柜里，整整齐齐地摆着至少二三十种来自全球各地的不同口味的方便面。方便面的旁边，还有几个小小的鱼罐头肉罐头，一大包麦片，一些饼干。
    范晴笑说：“对，我每次去超市都会买不同的口味。我的拿手菜就是各种口味的方便面。你要尝尝吗？”
    “也行，我倒是也好久没吃过方便面了。”
    “那我煮吧。好容易有个我会做的。”
    “还是我来吧。你专心画你的图。”
    范晴以为他是体贴她，就说：“每次都让你做饭。我也做一次好了。正好我也站起来活动一下。”
    程小乐忍着笑，说：“我觉得我煮的可能会好吃点。”
    “喂！”范晴被他气笑了：“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一个方便面你能煮出什么花来。”
    没一会儿程小乐把面煮好了，喊她：“范工，您点的菜好了！”
    范晴就笑：“我点的什么菜啊？”
    “港式餐蛋面。”
    范晴把桌子上的图纸和电脑推到一边，空出一块地方，拿出两块餐垫，把程小乐煮好的面放好。程小乐的面煮得果然不错，放了生菜，煎蛋，还有两片午餐肉，全摆得整整齐齐，汤也清澈好看。
    范晴咬了一口，煎蛋的溏心恰到好处。程小乐像个邀功讨赏的小孩子那样期待地看着她。范晴笑道：“好吧，你做的果然比较好吃。”
    程小乐得意地说：“怎么样，可以媲美香港早餐店了吧？”
    范晴笑：“比香港的还好吃。要不你开个店？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手艺。”
    程小乐亲她一下：“我才懒得伺候别人呢。除了你我谁都不想伺候。”
    在那一瞬间，范晴只觉得，真要是眼前这个人，一起过一辈子似乎也并不是没有可能。都说柴米油盐是婚姻杀手，可是跟他在一起，吃方便面也可以这么开心。自己以前为什么那么怕结婚呢？结了婚不就是两个人这样每天都在一起说说笑笑吗？范晴觉得他们两个人会永远快乐，她根本想象不出来和他在一起会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吃完饭俩人聊了一会儿，范晴又要工作。她工作的时候程小乐就看她的书。晚上九点多，范晴才大致结束，她歉意地说：“你是不是都觉得无聊了？”
    “没有，我和你待着就很好。你每天都工作到这么晚？”
    “差不多吧。现在算好了，以前公司刚成立怕不稳定的时候更忙。经常忙到半夜。”范晴舒了舒肩膀：“真的是画图画到脖子发酸。”
    “那你可以每隔一个小时就站起来活动几下，三五分钟就管用。”
    “我知道，可是一忙起来就想不起来。”
    “如果你不介意运动腕表范儿不够的话，运动腕表可以提醒你站起来。”
    “我不介意。我就是嫌麻烦。我没空买也没空挑，手机都好几年不换的。我看你家有不少运动器械，你是不是经常在家里健身？”
    “对，我白天会在家练会儿。然后道馆都是晚上去。其实我作息时间跟上班的也差不多，只不过是在家工作。”
    “我还以为你工作时间不固定呢。”
    程小乐笑：“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没个正经工作啊？”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你有工作而且做得也很好。我只是觉得好像你总有空。”
    程小乐看她一眼：“我只是总对你有空。如果别人的事和你的事有冲突，我会推掉别人的。”
    范晴心里一阵感动：“那我是不是影响你工作了啊？”
    程小乐笑说：“反正前阵子我生怕你要找我的时候我没空，就推了不少工作。”
    “你不要因为我耽误工作，这样我会内疚的。”范晴觉得很不安。
    程小乐笑道：“没事儿，等你的时候，我就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不挣钱而已。”
    范晴好奇地问：“什么事啊？”
    “一个小动画。”
    “什么小动画呀？我想看。”
    “没做好呢。好多东西都在调整。做好了给你看。”
    “那好吧。”范晴犹豫了一下，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你当初给我报价那么低，又为了我的项目推掉别人的活儿。我……是不是影响你收入了？”
    程小乐愣了一下，笑道：“干嘛？你要经济补偿我啊？”
    范晴脸红了：“我不能因为我们的关系就占你的便宜。”
    程小乐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你怕我揭不开锅啊？”
    “我知道自由职业收入有时候不是很稳定……”
    程小乐见她担心他收入低，却没有任何嫌弃的样子，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他搂着她说：“你放心。我且饿不死呢。我要是缺钱了，就乖乖的朝九晚五上班去。既然你这么担心我工作，那你住我那儿吧？你跟我在一起，我工作就踏实了。”
    “搬到你那儿？”范晴本能地抗拒：“不行，我工作的东西都在这儿呢。”
    “把东西都搬过去不就好了？我那儿工作的地方还更大呢。”程小乐吻她：“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范晴还没回答，她的手机在一边震响，有人要和她视频。她扫了一眼，笑容就消失了，面有难色地看着程小乐。
    程小乐一眼就看见手机显示是“大卫”两个字，就明白了。他松开她，轻轻亲了她脸颊一下，若无其事地说：“我去书房里待会儿，你接电话吧。”然后他就到书房里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