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听了我的问题,身子骤然一顿,然后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我,深邃的目光里没有过多波澜的情绪,只是严重那一片抹不开的浓墨一样的黑雾却散不开。
他抱着我慢慢的起身,却是想要把我推开。
我的双臂双手圈成的圈,还套住了脖子,我用力抱住他,不肯让他走开。
只不过是这么平常简单的一个问题而已,为什么不肯回答?
难道很难回答吗?
难道答案是他不喜欢现在的我,只惦记着以前的我?
可如今跟他相处的人是我,跟他接吻的人也是我!以后日日夜夜跟他同床共枕的人还是我!
但结果却是他不喜欢现在的我?
虽然以前的我也是我,但他给我一个这样的答案我还是不开心!总觉得现在的我是以前的我的替身!
叶的黑眸定在我的脸上,静静的看了几秒钟,眉头一动,身子居然瞬间化作一阵黑雾飘远了。
我一愣朝周围看,却见那团黑雾落在床位重新塑造了人形……
我:“……”我很无语,心里的失落像是海水打过来的浪潮一样,一波波的越来越高涨。
叶转过身看着我,我瞪着他嘟起了嘴。
我心里是满满的不高兴,我就要表现出来!
叶看了看我的脸,居然什么都没有说,又转过身,坐在床位沙发上。
他不说话,我也不出声,房间里瞬间寂静下来,气压变得有点低,低的我屏气敛声,低的我脸上几乎挂不住。
我真的是个替代品吗?我越想越委屈,紧紧的咬住自己的下唇……
叶不知道是不是‘面壁思过’了,扭过头来,俊逸非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淡淡的扫了我一眼问:“又怎么了?”
“没什么!”我堵着气别过脸去。
谁家男朋友正亲的起火的时候,因为这么一个问题推开女朋友的?
自己惹我生气了还不自知!?
叶静静的看着我,眼睛里的黑雾终于散开露出一派清明,他顿了一会儿说:“如今的你,很有想法。”
这是对今天的我的肯定?
我扭过头去看叶,他的唇角上扬对我露出一抹无奈的笑:“你过来。”
“干什么?”我疑惑,却见他并不答我为什么,只是冲我伸出了手。
我本来想要站起身子,但是背上的伤口疼的皱起眉头,于是我重新坐下仰着头一派骄傲:“我疼!我不过去!”
“咔嚓!”我身边传来这么一道声音,我扭头一看,居然是插在电脑上的u盘居然自动拔了出来飞在半空中,在我眼前晃悠了一下,然后自己飞到叶的手里。
我诧异的看着叶,他又用这个隔空取物的法力?
其实挺好玩的,我也想学!正准备跟叶说,却听他低沉的两个字说:“过来!”
我骤然瞪大眼睛挑起眉头。
什么意思?
挡着我的面隔空取物,意思不是给我秀法力让我大开眼界,是为了给我警示:你在不过来我就隔空取你?
我瞪瞪眼睛,嘟着嘴,心理上不情愿的,但还是下床走过去。
叶拉我坐在他旁边,然后声音冷清的问:“不继续求我?”
求你?
求你干啥?
突然想到陈继才和陈丰的事情!
我刚刚……刚刚是在替陈继才跟他求情,求他救陈丰的!
至于后来为什么变了味……我轻咳了一声严肃的说:“对啊!我们在说这件事儿,你为什么突然打断我 !”
“嗯?”叶挑起眉头,似乎是诧异我竟然能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挑起眉头说:“难道不是吗?本来好好的说事情,你居然拿美色来诱-惑我!我刚受了伤,身体和心灵都很脆弱,受不得诱-惑就被你带跑偏了……”
“呵……”叶笑了,带着对我的无奈和嘲笑,捏了捏我的脸说:“陈丰如今被抓住,救他不难,只不过,那嗜血鬼敛取许多精血,灭她需要费些工夫。”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看着叶,听他这话似乎是有些问题。
难道叶不愿意费工夫?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叶松开手,好看的脸上冲我露出柔和的表情:“人有阳间道,鬼有阴间道,人死灯灭后,无论善恶,鬼都要回到阴曹地府,接受轮回。而没有轮回者都会化为孤魂野鬼,例如我,例如那嗜血鬼。”
他说着双目认真的看向我:“同为孤魂野鬼,我们守着默认的规则,彼此互不干扰……”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她做恶事,害人性命你也不管?”
“我又不是阴差。”叶说的理所当然。
我急了,追问:“那她害陈丰你也不管吗?”
“当然要管。”叶说的斩钉截铁。
我立即追问:“为什么别人不管要管陈丰?”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的音调拔高了许多,叶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难以理解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见叶不回答,就替他说:“因为陈丰是陈继才的儿子,陈继才是你的人!”
叶的眉头松动,嘴上也扬起一抹笑:“你知道就好。”说着又要来捏我的脸,我一闪躲开了,像个刺猬一样竖着刺与叶对峙:“我知道什么?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说完空气里又敛起了紧张的气氛。
我其实心里很难受,我不想跟叶争执吵架,可是……
人命关天!
我如果不知道就算了,可是我知道有人为恶,知道无数人被害,难道我真的可以袖手旁观吗?
我是一个记者!
我大学老师惨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我清楚的记得,给大学老师的追悼会上,校长亲自上台致辞之后,在大会堂的屏幕上亲自给我们上了一节课。
记者是什么?
新闻是什么?
我们要做的是什么?
我们的信仰是什么?
这些问题,老泪纵横的校长用凄厉沙哑的声音控诉出来的场景历历在耳,言犹未绝:
“当我们走出校门,当我们从事新闻做新闻人,我们这一生的事业不是胡编乱造写出一篇看似精彩绝伦但实际毫无营养的文章,我们是要还原新闻的本质,用我们的爱心,用我们的善良,用我我们的诚恳,用我们的良知去揭露这个社会存在的黑暗、无耻、邪恶、不公、不义!”
我看着叶,多想把校长的话说给他听。
但是他也没有错啊!人有阳间道,鬼有阴间道。他身为鬼,就要遵守鬼的规则。他不害人便是不易,凭什么让他去管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凭什么让他费时费力去管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
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自己心里有些难受。
但换做是我的话……
我遇到一个陌生人遇到困难,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我不费我吹灰之力的情况下我可能会帮忙, 但是要我斡旋良久费时费力我愿意吗?
……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我没有再说什么,叶也没有。
我们静静的做了二十分钟左右,老杨回来了。
叶让我好好休息,然后下楼去了。
我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于是坐了一会儿就出了门。
我在二楼的栏杆旁看一楼客厅,叶与老杨坐在客厅沙发上,老杨说:“……还是没有追到,那嗜血鬼有些本事!”
“如果是有人刻意包庇,的确不易寻到。”叶的声音冷清却也决绝:“不能等了,陈丰多一分危险,陈继才就多一分消沉!”
原来那嗜血鬼身后可能还有靠山?我皱起眉头,却听老杨忧心忡忡的说:“可是先生你的身体……”
叶打断老杨说:“无妨!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尽快回去就是!”
“你身体怎么了?”我一听叶的身体可能有问题,什么都忍不住了,慌忙的跑下楼,老杨站起身对我恭敬的低头:“夫人!”
“叶!你的身体究竟怎么了?”我坐在叶身边,他没有说话,反而是老杨先开口:“自从上次用阴沉木做了宿体之后,先生的身体三五不时的会出现异样。”
“阴沉木有问题?”我心里慌了:“那我们马上回去,问问老奶奶到底是什么回事儿!”我说着就要拉叶起身。
叶笑着说:“怎么说风就是雨?我没事儿。”她拍拍我的肩膀说:“别担心我,你好好养伤,等我抓了嗜血鬼,交给你处理完了咱们再回去。”
“啊?”我诧异,刚刚他的意思不是只救陈丰,不管嗜血鬼是不是继续作恶吗?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怎么突然……
“还不满意?”叶看我惊诧的半晌都不说话,以为我还不满意,我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很满意!”
我说着扑入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心里万分感激,也十分欣喜。
叶本来是不要管嗜血鬼的,但是因为我不开心,所以才决定要管的吧?
可以因为我的情绪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叶……你让我……你让我……满心欢喜的想要哭了……
叶拍拍我的肩头说:“好了!你精魄刚刚回来,一定特别敏锐疼的厉害,上去休息吧!”
我抬起头看着叶棱角分明、俊逸无双的脸,激动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