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
    第五大道的高级公寓里，一抹高挑娇媚的身影刚刚从电梯里走出来。
    “艾琳小姐，老板已经在等您了。”
    侯在门口的高大男助理，一看到女人进来，就迎了上去。
    这个亚裔美人是老板最近的新欢，受宠的架势真不一般，都快赶上正主，海蒂小姐了。
    这一个星期以来这位艾琳小姐几乎天天都上来公寓，但是奇怪的是也不留宿，每次只呆个一会儿就走了。
    男助理觉得很神奇，毕竟按照这个时间来算，也不够打一炮的。
    难道说老板还没把人上了？
    那就简直是天方夜谭了要！
    这个被男助理称呼为艾琳小姐的就是边华，至于他说的老板就是麦卡。
    大平层的公寓内，边华直接拉开了主卧的门，里面灯光幽暗，和外面客厅的透亮有着明显的反差，她握了握原本就已经攥紧了的手心，红唇扬起一抹笑容抬脚走了进去。
    下一秒，身后的房门被男助理拉上，发出不大的声响，但是边华却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幸亏这种煎熬的日子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诺大的房间内，除了一张夸张到死的圆形奢华大床，放眼望去都是稀有的摆设，地上甚至还铺了一张虎皮，这里就像是老电影里面某个非洲部落酋长的卧房。
    边华视线落在室内最显眼的一张红色高背沙发椅上，那椅子是对着阳台窗户背对着房门的，她一步步的往那里走去，高跟鞋的声音全部隐在了白色的波斯地毯里。
    等她还未彻底靠近，高背沙发椅那里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艾琳，你来了？”
    那声音沙哑的好像被刀锯过却没有磨平一样，窜进耳朵里刺啦刺啦的听着很不舒服。
    边华就算是已经听了这么多天了，却一点都没习惯，禁不住地心里就毛毛地难受。
    “嗯，麦卡先生，我来了。”
    为了第一手的报道资料！
    拼了！
    **
    谁能想到大毒枭麦卡不光是个年近花甲的秃顶老头，还是个已经不良于行跛了脚的。
    他公开在外的那些照片和他现在的样子根本就判若两人，就算现在他大摇大摆的走在第五大道的街上，也不会有警察多看他一眼，只以为他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家，最多就是看着有钱一点而已。
    所以，麦卡来了纽约之后，才会这么嚣张大胆的就住在这个曼哈顿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完全没有想着要躲起来。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遵纪守法的美国公民，名叫约翰伍兹徳，没有任何不良的违法记录，连个驾照罚单都没有的那种。
    **
    一个星期前，厉荀同意了让边华配合他们这次的行动，还让她签署了保密协议。
    但是，作为交换条件，如果最后成功抓获麦卡，她可以作为特邀的记者写文报道整个抓捕过程。
    于是，边华就经由厉荀假扮的玩家和夜店的卡特搭上了线。
    最后顺利的爬上了麦卡的…沙发椅。
    原本边华以为自己这次肯定要牺牲一些色相的，结果没想到麦卡居然到目前为止都很尊重，连句猥琐的话都没说过。
    她这个星期每天上来一会儿就是陪他纯聊天的。
    这说出去，其实都没人相信。
    一开始的头两天，边华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搞不懂麦卡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艾琳，你过来坐下。”
    正当边华杵在那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瞎想时，麦卡又说话了。
    “好的，麦卡先生。”
    边华走到他边上的另外一张高背的沙发椅上坐了下来。
    “你今天还好吗？”
    闲话家常的开篇。
    “嗯，只是腿忽然有点疼，所以让医生过来给我打了一针。”
    “现在好多了。”
    边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罐糖来。
    “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糖，我奶奶刚刚给我寄过来的。”
    谎话说的这么认真，连边华自己都相信了，其实这就是前面她刚去唐人街的超市买的。
    这个麦卡就喜欢听她讲家里的事情，所以她就编了很多的故事给他听，各种家长里短，好的坏的亲戚，但是唯独，她的奶奶是她亲奶奶的原型，那个有趣至极但是又苦命的老人家。
    “有机会，我很想见见你的奶奶。”
    听到麦卡这样说，边华心里一个哆嗦，这人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还是说这把年纪了期待一个黄昏恋？
    年轻的时候玩够了女人，现在想着找个跟自己同龄的？
    边华看过很多关于毒枭的电影，不少都是偏向于纪录片风格的，这些人在那种方面可是极其yin乱的。
    但是这一个星期，边华觉得麦卡这老头要么就是演技太好了，完全就是个隔壁家的王大爷……
    “麦卡先生，那估计不太可能，我奶奶很怕坐飞机，所以每年都是我回去看望她。”
    “嗯，那真是可惜了。”
    “纽约的秋天很漂亮，明天你陪我去中央公园走走吧？”
    边华眼珠子一动，微笑着道，
    “好的，麦卡先生。”
    其实这会儿楼下应该全都是警察了，方圆至少一公里全都埋伏好了。
    等她一下去，他们就会冲上来。
    “艾琳，我一直没告诉过你，关于我的事情。”
    嗯？
    这老头今天到底要说什么？
    “小时候我家很穷，刚到美国就靠我妈一个人干活，养大了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
    “为了我们，她什么事情都做过。”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最善良最勤奋的女人。”
    “但是，等我好不容易有钱的时候，她却匆匆的走了。”
    “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边华觉得麦卡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居然露出了一丝的悔意。
    可能吗？
    像他这样十恶不赦，做尽一切坏事的魔王，还能有这种感悟？
    “我今年其实才不到五十，但是你看我的样子，是不是最起码有六七十了？”
    什么？
    这个边华是真的没料到，毕竟厉荀给她的资料里写的麦卡本来就有六十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年轻的时候坏事做太多，上帝要惩罚我。”
    “让我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我很希望能研发出什么药物来，可以让我重新变得年轻，让我的腿可以重新走路。”
    “可惜啊……”
    “我可能等不到那天了。”
    麦卡说完，用他那混浊不堪的黄色眼珠盯着边华，就那样安静无声的看着。
    边华吓的小腿都在抖，但是仍旧力持镇定地安慰他。
    “麦卡先生，我不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是你现在可是个大善人，我看你客厅的墙上挂满了各种捐赠的照片还有好多奖杯和证书。”
    “我奶奶说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意思就是改过了就好。”
    “你是信奉上帝的人，我想他也会原谅你的，毕竟你现在做了那么多的好事。”
    边华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在心里抽自己的嘴巴子，跟一个大毒枭说他是好人。
    麦卡这种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呵呵，艾琳，你真的很善良。”
    “来，这里。”
    麦卡居然递了一个信封过来。
    “这张支票的金额足够你在纽约买一间公寓了。”
    “以后，不要再去那家夜店。”
    “我已经关照过卡特了。”
    我去！
    边华真的没有想到麦卡居然会给她这么多钱，作为陪聊一个星期的报酬是不是也夸张了点，这种人的钱果然是多到没有地方花了。
    简直可恶啊！
    “拿着吧，这是你应该得的。”
    为了不在最后的关头让麦卡怀疑自己，边华缓缓地伸手接过了那个信封。
    “好了，你走吧。”
    看着似乎是累了，已经闭上眼睛养神的麦卡，边华站起身。
    “麦卡先生，愿上帝保佑你。”
    保佑你赶紧下地狱！
    边华从公寓里出来下了楼，直接拦了一辆厉荀他们早就安排好的停在街对面的出租车。
    等她一上车，司机都没问她任何话就火速把车开了出去。
    边华不禁回过头看了一眼后窗，那栋公寓大楼的门口已经瞬间围满了警车。
    **
    苏黎世
    元月好不容易拨通了边华的视频电话，劈头就是一顿骂，不过她骂人的话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尤其是当她发现向来伶牙俐齿的边华居然乖乖地任凭她说，一句回嘴的话都没有，元月就回过神停了下来。
    “边华？你怎么了？”
    “这个星期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元月，你说，人临死前，是不是都不会说假话的？”
    看着手机频幕里，边华那称不上好看的脸色，眼里满是疲惫，元月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黑龙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为什么边华会问这种问题？
    “元月，我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在写一篇报道，受访的人刚刚意外死了。”
    “所以我心情不太好。”
    听到边华这样解释，元月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你说真的？没骗我？”
    闻言，边华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
    “傻呀？我骗你干嘛？又没糖吃。”
    提到糖这个字眼，边华的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好了，你个准妈妈，好好安心的养胎。过段时间我去看你。”
    “我现在要专心整理文稿，估计还会消失个一两个星期，你跟乔薇她们不用担心我。”
    “嗯，那你自己当心身体啊，有事一定要跟我联系。”
    “炎珏那边，你？”
    “他那边先这样吧，我暂时没什么心情。”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边华那边就先把视频通话给切断了。
    元月盯着黑掉的屏幕，若有所思。
    虽然作为孕妇她最近的记忆力是变差了，但是她明明记得边华之前一直都在跟踪追查毒枭麦卡。她刚才说的受访人，难道就是指麦卡？
    那样的人死了，不是坏事，但是边华的情绪那么低落，肯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
    “爷，黑龙和马落配合厉荀捣了麦卡的集团。”
    “可惜，麦卡在纽约的公寓里自杀了。”
    “厉荀他们上去抓人的时候，麦卡已经死了。”
    居然？
    麦卡那样惜命的人，居然会自杀？
    “嗯，具体的调查和尸检都没出来。”
    “还有，厉荀有个事一直瞒着我们没说。”
    “什么事？”
    见雷霆吞吞吐吐的样子，尉池猜测估计不是什么小事。
    “就是，厉荀原本安排了他们自己的一位女同事卧底去麦卡身边。”
    “结果出了点意外，最后去当卧底的人，是边华。”
    乍听到雷霆的话，尉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厉荀安排了谁去做卧底？”
    雷霆自己也不太敢相信，但是厉荀就是这样说的。
    “边华。”
    尉池的手掌嘭的一声砸在了桌上。
    “厉荀，他是疯了吗？”
    居然让一个完全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的女人去当卧底，而且这个人还是元月的好闺蜜。
    “边华现在怎么样？”
    “还好她没什么事，人还在纽约。”
    “安排个我们的人就近跟着，以防麦卡余留的人报复。”
    雷霆领命，马上就去安排了。
    尉池拿过手机，直接拨通了厉荀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厉荀，为什么让边华去当卧底？你最好有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
    好歹算是联系上了边华，知道她安全无恙，元月的心情总算是没有前几天那样焦虑了，于是晚饭的胃口也好了一些。
    尉池看她把小碗里的米饭都吃了个干净，还喝了两碗汤，微笑着扯了一张纸巾替她把嘴角的汤汁擦干净。
    “谢谢。”
    元月仰头说道。
    “今天表现很好，值得表扬。”
    “说吧，想要什么礼物，老公统统买给你。”
    还买啊？
    最近尉池和尉夫人简直是把她当成了小朋友一样在哄。她胃口一不好，吃不下东西，他们就急得不行。然后只要她顺利把营养师安排的餐食都吃掉，他们就轮番着送礼物给她。
    其实元月很纠结自己怎么就偏生是个对什么都没太大欲望的人，搞得好像她说不出来想要什么礼物，还会伤了尉池和尉夫人的心。
    “老公，要不你明天跟妈学做炸热狗？我想吃。”
    礼物什么的，她真的想不出，只有吃的喝的，她现在倒是能想出一堆，但是都不在营养师规定的菜单之内，让她有点郁闷。
    之前尉夫人说的，孕妇除了酒精不能碰，其他随便她吃喝，真的只是安慰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