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妺一边兴致勃勃地和何方远布置战场,一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真的不在意顾南和梅荏苒在一起?”
“在意又能怎样,不在意又能怎样?”何方远闷声闷气地回答,“如果是别的原因,我大可以横刀夺爱,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拳打得顾南满脸开花,然后拉上梅荏苒就走。但刘薇薇横亘在梅荏苒和我之间,是无论如何也跨不过的高山。”
“如果……”蓝妺伸了伸舌头,一脸歉意和自责,“不是我咒人家,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刘薇薇现在不在了,你和梅荏苒还有没有可能破镜重圆?”
何方远缓缓地摇了摇头:“破镜重圆了,曾经的裂缝还在,是永远弥合不了的伤痕。”
“你怎么这么绝情?”蓝妺突然就生气了,“梅荏苒肯定还爱着你,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她的痛苦和无奈?”
“怎么不体谅了?”何方远不想提及梅荏苒,偏偏蓝妺又非要提起,他就不高兴了,“就算刘薇薇不在了,我和她在一起了,又能怎样?刘薇微不在人世了,但她对梅荏苒根深蒂固的影响还在,而梅荏苒又是一个孝顺的女孩,她还会不时想起她和我在一起违背了妈妈的遗愿,你说,你让她永远生活在自责和左右为难中,能快乐吗?”
“对不起,方远,我不该再提梅荏苒。”蓝妺见何方远生气了,知道她又触动了何方远的痛处,也才知道她还是远不如何方远更了解梅荏苒,也确实,梅荏苒性格中的孝顺和优柔寡断,是她无力抗争刘薇薇的关键原因。
不过……如果有一天她也面临着和梅荏苒类似的选择,她会怎么做?是和梅荏苒一样妥协,还是奋起抗争,不顾一切也要和何方远在一起?
怎么又想到要和何方远在一起,难道说她真的喜欢上他了,非他不嫁了?蓝妺脸上莫名一阵发烧,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何方远,唯恐被他发现她的心事。
何方远的心思却不在儿女情长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蓝妺的异常,他看了看时间,又察看了一下墙角的水势,说道:“差不多了,我下楼一趟。”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正常情况下,大马哥应该回房间了。何方远下楼而去,蓝妺留在房间等候,十分钟后何方远又回来了,摇了摇头:“没人。”
“没关系,再等等,反正睡了一下午,有的是精力。”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何方远再次下楼,结果还是失望而归,他不免有几分沮丧:“别折腾了一气,最后大马哥不回来住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连夫人都没有,怎么赔?”蓝妺笑了,安慰何方远,“大马哥肯定会回来,放心吧,别灰心,啊,多点耐心。”
说是别灰心有耐心,不过事情赶到谁的头上,谁都会坐立不安,何方远平常是很淡定很镇静的一个人,今天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房间中来回走动,踩得脚下的积水哗哗直响,还不时看看时间。
“你能不能坐下休息一会儿?”蓝妺看不过去了,拿出电话,“我帮你问问中间人,看他知道大马哥的行踪不。”
“不用了,我等下去就是了。”何方远忽然又镇静了,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还舒适地向后一躺说道,“半个小时后叫我,我睡一小会儿。”
“你睡得着吗?”蓝妺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何方远闭上了眼睛,真的入睡了一样。
半个小时后,不等蓝妺叫醒,何方远从床上一跃而起,伸手一拉蓝妺:“走,下楼。”
到了楼下,何方远和蓝妺并立在门口,静候了片刻,蓝妺小声说道:“要不,我来敲门?”
“不用了,还是我来,该面对的,必须面对。”何方远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然后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没人应声。
何方远不死心,再次加大了力度,敲响了房门,过了半分钟之后,里面终于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谁呀?”
说是熟悉,是何方远不止一次在电视、视频网站上看过他的演讲,听过他的声音,说是陌生,毕竟在是第一次近距离听到真人说话的声音,和电视、视频网站大有不同。
“楼上客人。楼上跑水了,不知道有没有渗到楼下?我来查看一下。”何方远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努力让声音不至于因强烈的情绪波动而失真,说到底,三巨头其人,他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面,今天就要亲眼见到三人其中的之一,说不激动那是骗人。
“哦?”房间中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还真是渗水了,怎么回事儿?”话音刚落,门一响,门开了。
门一开,眼前站立的正是何方远无数次在电视、网站上见过的大马哥,他穿一身休闲装,标志性的外星人尊容真实地显现在面前时,何方远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其实大马哥真人比照片更有气场,也比电视上更耐看一些。
微一愣神,何方远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洗澡的时候,一不小心放水放多了,水溢出了浴缸,流到了外面,结果就渗到了楼下,实在对不起。”
大马哥的目光从蓝妺身上迅速地一扫而过,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没关系了,年轻人嘛,可以理解,呵呵,我让酒店换一间房间就行了……”说话间,他就要关门。
如果门一关,何方远和大马哥就会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之中,从此互不相干,而何方远精心设计的一出水淹大马哥之计也将以失败而告终。就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刻,何方远突然伸出右手,又向前一步:“原来你是大马哥?怪不得这么面熟,幸会,幸会。”
大马哥再不想理人,也不好直接将何方远拒之门外,只好呵呵一笑,伸手和何方远握手:“确实是幸会,楼上楼下,还发了大水。”
“大马哥,你一直是我的人生偶像,来,介绍一下,我的新婚妻子蓝妺。”何方远得寸进尺,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有时候适当地厚颜无耻也许会为他打开一扇人生的机会大门,“刚才我们洗澡的时候,一直在商量是买兴众文学的股票好,还是买文化中华的股票好,争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然后才发现,发水了,呵呵。正好蓝妺也是大马哥的粉丝,她想请大马哥给一个具体意见?”
马匀本来就想结束谈话,迈步向房间里面走,又站住了:“兴众文学和文化中华?文化中华上市了,兴众文学还没有上市……”
好险,何方远暗中擦了一把冷汗,险些错过了和大马哥继续深入交谈的机会,要不是他机智多变,提到了大马哥感兴趣的话题,今天的大水算是白发了。
蓝妺脸微微一红,对何方远再一次出卖她微有愠怒,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当面揭露他不是?好吧,姑且让他意淫好了,还是他的新婚妻子,还一起洗澡,真能想,男人是不是成天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无聊。
不过她又不得不承认何方远的机智,换了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大马哥对话下去。
“不是兴众文学要上市了?空行出资1.1亿美元购买了兴众文学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蓝妺的意见是,以空行的实力,肯定可以推动兴众文学上市。”何方远继续抛砖引玉,主要目的就是让大马哥始终对他的话题感兴趣,不至于马上结束谈话,“所以她想现在就想入手兴众文学的期权,等兴众文学一上市,就可以大赚一笔了,我却持不同的看法,我坚持认为,兴众文学不可能上市了,因为兴众文学要卖掉了。”
“哦?”何方远的话触动了大马哥的痒点,他的脚步迈不动了,“你怎么会认为兴众文学要卖掉了呢?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我不但认为兴众文学要卖掉了,而且还会卖一个高价,但眼下有实力全盘收购兴众文学的巨头不多了,企鹅有了开天,千方有了驰骋,而在互联网版权产业领域进入最晚的芝麻开门是兴众文学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何方远“哎呀”一声,好象才想起来大马哥是谁一样,“不好意思,我忘了大马哥是芝麻开门集团董事局主席。”
“不碍事,不碍事,你就当我是你楼下的客人就行。”大马哥呵呵一笑,明显被何方远的话带动了情绪。
何方远察颜观色,知道此时再不更进一步,机会就会稍纵即逝,一旦错失良机,想要再重新制造一次事件创造一次和大马哥对话的机会,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了,他当机立断说道:“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我们夫妻二人想以祝贺新婚的名义请大马哥喝咖啡,同时也想听听大马哥对我们购买股票的建议。而且房间调换也需要时间,您说呢……”
以新婚为由头,以道歉为借口,以股票建议为铺垫,以兴众文学的卖掉为诱饵,何方远四管齐下,不信大马哥不跟他走。
沉默了小片刻,大马哥又回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渗下的水渍,迟疑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喝茶好了,我不喜欢喝咖啡,楼下就有一个茶馆。”
何方远心中禁不住一声欢呼,终于成了,一次临时起意从下江来北京的意外之旅,一个如神来之笔的水漫金山的妙计,一场假戏真做的碰面,最终让他成功地和大马哥坐在了一起喝茶,试问,国内有多少人可以请动大马哥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喝茶?
而且还是陌生人。
下楼的时候,蓝妺用力拧了何方远一下:“让你意淫。我警告你,不许在心中想象我和你一起洗澡的情景……”
何方远眉开眼笑,小声说道:“想什么呢你?别做美梦了,我怎么会和你一起洗澡?要洗,我也要和我的梦中情人一起洗。”
“你梦中情人是谁?”
“不告诉你。”何方远悄悄捏了一下蓝妺的手指,“现在是谈正事时间,别捣乱,听到没有?”
“嗯,听见了。”蓝妺假装乖巧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等着何方远,有你还回来的时候。
楼下果然有一家茶馆名叫品茗斋,几人找了一个僻静包间,落座之后,何方远请大马哥点茶,大马哥也没推辞,点了雀舌茶。
随后,茶上来了,何方远亲自动手为大马哥倒茶。
大马哥先举起一杯茶:“祝你们二人新婚之喜!”
“谢谢大马哥。”何方远谦逊而不失热情,“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方远,我的妻子叫蓝妺。”
大马哥也不知道是没有听说过何方远的名字,还是没有往心里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认为兴众文学会卖一个高价?为什么?”
大马哥做事情和外界传闻的不太一样,似乎并不是喜欢迂回的性格,而是开门见山,何方远见大马哥既然没有铺垫就直接切入了正题,他也正好懒得绕弯,当即说道:“兴众文学在经历了创始团队集体辞职事件和第三次冲击纳斯达克失利的两重打击之下,基本上上市的希望破灭了,但从空行注资1.1亿美元收购了兴众文学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之举分析,兴众文学估值还在五六亿美元。而且现在兴众文学完成了闭环,签死了版权方,新合同也是永久版权,明显是想当作筹码,以提高售价准备打包出售的征兆。再以乔董的性格推断,他一直视兴众文学为兴众帝国的最优资产,不卖一个高价,对不起他十年的精心培育。”
大马哥喝了一口茶,不置可否地说道:“你怎么又说有实力收购兴众文学的,只有芝麻开门一家了?”
“我说错了,大马哥可不要怪我乱说。”何方远先谦虚了一把,为的是留条后路,也是为了让他的形象在大马哥心目中显得更低调更真实,“企鹅就不说了,有了开天,而且投入巨大,短期内肯定不会接手兴众文学了,而且企鹅和兴众文学有过不愉快的谈判经历。千方刚刚收购了驰骋中文网,而且千方在互联网版权产业上的步伐,一向保守而小心翼翼,所以千方不会斥巨资再收购兴众文学,三巨头中,只有芝麻开门一家在互联网版权产业的布局上,落后了一大步,所以,最有希望也最有实力收购兴众文学的,只有芝麻开门了。”
大马哥微微点头,兴趣大增:“继续说。”
“实际上,芝麻开门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兴众文学,不是互联网版权产业,而是大文化产业,而兴众文学暂时还承担不了大文化产业的重任。”何方远喝了一口茶,笑了笑,“我一家之言,管中窥豹,难免失实,大马哥不要笑我才好。”
大马哥脸色平静:“你说说看,芝麻开门为什么需要大文化产业?”
“三巨头中,芝麻开门在文化产业的布局最晚,到目前为主,还没有初具规模,企鹅自不用说,自己的视频网站已经成了气候,千方也收购了爱奇艺,芝麻开门有什么?视频网站是互联网版权产业的延伸,是向影视、传媒等大文化产业的起始,所以企鹅和千方才有意投资互联网版权产业。芝麻开门如果步企鹅和千方的后尘,只能是奋起直追,跟在别人身后,以大马哥的雄才伟略,向来不甘人后,肯定会另辟蹊径,直接从大文化产业的最终端市场入手……”
“什么是大文化产业的最终端市场?”大马哥对何方远的兴趣越来越浓了,他笑得很含蓄,问题也问得很有意思,当然,他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大文化产业的最终端市场,故意有此一问,也是有考一考何方远之意。
“影视剧制作、游戏开发、报纸杂志等众多产业的综合体,就是大文化产业的最终端市场。当然,只是我个人的认为,不一定正确。”何方远见话题逐渐深入,心中惊喜,还不错,他和大马哥的初次见面,虽然是以一出水漫金山的闹剧开始,但未尝不会以皆大欢喜的喜剧收场,全看他在中间的过程如何扮演好一个步步诱敌深入的角色了。
蓝妺在一旁静静的聆听何方远和大马哥的对话,她一言不发,一双大眼睛不时地在何方远和大马哥身上来回穿梭,不过更多的时候,她的目光还是在何方远的身上停留的时间多一些。
之前蓝妺见过何方远在蓝成器面前侃侃而谈,毫不怯场,她以为何方远先入为主,没当蓝成器是什么厉害人物,只当是她的爸爸,所以他才底气十足。不成想,何方远在大马哥面前,虽然刚才开始时有三分拘束,但随着话题的展开,他慢慢恢复了镇静自若的神态,而且从他口若悬河的对答来看,他已经在大马哥面前初步拥有了自信。
这个何方远,确实有点真本事,蓝妺暗暗赞许,也难怪爸爸对他赏识有加,先不说他以歪门邪道的手段制造了和大马哥见面的机会,只说他和大马哥见面后思路清晰地表达了他的见解的口才,以及他从容不迫的应答,无一不显示出他正面进攻的潜力无比巨大。一个人,稍有小小的阴谋,又有光明正大的足智多谋,并且完美地综合在一起,是最难得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