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样?”蓝妺扳着手指为何方远算账,“同事关系的是梅荏苒,同学关系的是孔祥云,工作关系是我,你自己说说看,现在都成了什么关系?”
“你没去上班?关于我们办公室恋情的消息,传开了没有?”何方远没接蓝妺的话,主要是接不下去,越接越麻烦,和女人尤其是关系介于同事和恋人之间的女人讲道理讲不通,只能转移话题。
还好蓝妺是聪明的女孩,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她嘻嘻一笑:“昨天上班了,也见了陈果,他没事儿人一样冲我打招呼,什么也没说。至于我们的事情嘛……好象有那么一点儿风声传出,不过只局限在小范围内,但是范记安告诉我说,樊铮在有意散发消息。今天还没来得及上班,就和你去北京了,估计今天会愈演愈烈。”
又想了一想,蓝妺微有不解:“现在再传出我和你的办公室恋情,是不是也没用了?你似乎想从侧面突破了,用不着因为办公室恋情而辞职然后和乔国界面对面了?”
“怎么用不着?别急,每一步都会有用,等时机。就算没用也没什么,总是让陈果知道了我的反击。”何方远闭上了眼睛,“先休息一下,到了北京好干活。”
“就知道睡,你已经休息好几天了。”蓝妺推了何方远一把,不想让他休息,想让他和她说话,可惜何方远没理她,她只好也闭目养神了。
飞机一落地,何方远刚打开手机,电话就打了进来。他以为是孔祥云,不料却是范记安。
“何哥,又飞了?半天打不通电话,一直关机,去哪里了?蓝妺也没在,你们别是私奔了?”范记安改不了臭嘴的毛病,上来就是冷嘲热讽。
蓝妺在旁边正好听到,“切”了一声:“你告诉范记安,本小姐谈恋爱结婚都会走光明大道,肯定不会私奔,别用他的龌龊心理猜度别人。”
何方远才不会转述蓝妺的话,他直接问范记安:“别扯闲篇,说正事。我和蓝妺来北京了,有点突发情况。”
“嘿嘿,呵呵……”范记安干笑几声,“什么突发情况?何哥,你最近和蓝妺接触太频繁了,三天两头在一起,不是好兆头呀。除非你已经决定要推倒她了,否则,悠着点儿。”
何方远已经看到了孔祥云在向他招手,不由骂道:“赶紧说正事,别说屁话,要不我挂电话了。”
“别呀,重色轻友不是你的个性,闷骚而不明骚才是你的风格。”范记安嘿嘿嘿嘿一阵贱笑,“今天公司上下都在传颂你和蓝副总的办公室恋情,都说你们是兴众有史以来第一对最高级别的办公室恋人,是在公然挑战乔董的权威,事态已经控制不住了,早晚会传到乔国界耳中。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是考验乔国界的智慧的时候了。对了,流言蜚语的背后散播者,不出意外,是樊铮。”
不错,一切如他设想的一样,进展顺利,唯一的遗憾是,乔国界不在公司,不过等乔国界在北京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回到公司,迎接他的会是一个全新的难题,何方远没再多说什么:“我知道了,你最近多和海山联系,就江武和高路期权的事情,稍微向他透露一下,试探一下他的口风。等我回下江后,我和他见面的时候,再细谈。”
“好的,没问题,事情交给我,何哥你就放一百个心。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放心……”范记安话说一半,已经忍不住自己先笑了。
何方远知道他人嘴里吐不出狗牙,不等他说什么,就先挂断了电话。
“我去,太无情了,连听都不听我说,真不够朋友。”手拿挂断的电话,范记安一脸愤愤不平,“不就是想说你和蓝妺悠着点,别擦枪走火弄出什么事情来才好。万一一次就中了十环,等到创业的时候,蓝妺大了肚子,拖家带口的,怎么干事业?”
说完了心里想说的话,范记安总算没憋出内伤。收起电话,他推门出去,来到了樊铮的办公室。
樊铮正在打电话,见范记安不请自来,而且连门也不敲,不免有几分不快,放下电话,脸色为之一变:“范记安,你懂不懂礼貌,怎么连门也不敲?”
“不好意思樊副总,一时心急,忘了。”范记安嬉皮笑脸地一笑,转身退到门口,轻轻敲了几下,“樊副总,我是范记安,我可以进来吗?”
樊铮哭笑不得,摆手说道:“进来吧,别装了,说吧,有什么事情找我?”
“樊副总,关于何总和蓝副总的办公室恋情的消息,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范记安够无赖,直截了当地当面问了出来。
“……”樊铮被一下噎住了,愣了愣,硬是被范记安的无赖气势逼得没有脾气,“不是,不是我。”
“不是你又能是谁?”范记安嘿嘿一阵贱笑,“当时在电梯时,就四个人,何总、蓝副总,还有你和陈总,何总没上班,不会是他,蓝副总是当事人,也不可能是她。那么就剩下陈总和你了,既然知情者中,只有陈总和你有可能散播出去,你说不是你,言外之意,肯定是陈总了?”
樊铮论无赖和挖坑,他比范记安可就差了太远了,顿时被范记安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脸都涨红了,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也没说是陈总。”
“看,还是你。”范记安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樊副总,一人做事一人当,别不敢承认,再说了,就算是你散播出去的消息也没什么,何总最后说不定还得感激你帮了他的大忙。”
“什么忙?”樊铮又被范记安绕了进去,他没有意识到他这么说等于是间接承认他是消息的散播者了。
“嘿嘿,至于什么忙,就先不说了,反正回头何总也许会感谢你。”范记安摆出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态,犹如上级对下级的赞赏,“樊副总,你表现不错,继续努力,等兴众文学这艘大船沉没的时候,你也许还可以挤上救生艇。”
范记安走了,樊铮一个人呆立当场,愣了半天,脑中乱成了一片,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随后他又坐到了椅子上,沉思良久,拿起了电话打给了何方远。
范记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之后,拿起电话打给了海山:“海老大,记安向你问好了。”
海山哈哈一笑:“渡尽劫波兄弟在,记安,有什么动向?”
“海老大依然是当年的风采呀,让我心向往之。”范记安和海山关系一向不错,以前二人之间经常开玩笑,现在离得远了,也多少疏远了几分,“动向有很多,海老大想听哪一个?”
“听最重要的。”兴众文学以及立化的动向,海山当然时刻关注,包括何方远和范记安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何方远的休假,他很感兴趣,也多少知道一点何方远现在的处境,并且也能猜到何方远在为了突围而多方努力。
“最重要的就是……”范记安卖关子的本色不变,在谁面前都一样,“何哥想将三位老大的期权全部拿过来,当一份天大的人情转让给顾南,不知道三位老大肯不肯帮忙?”
“嗯……”海山微一沉吟,“方远做的事情,应该是好事,回头我和江武、高路说一声,估计问题不大。不过,这事儿需要方远亲自出面,还得面谈。”
“没问题,何哥肯定到时亲自登门拜访。”范记安见事情顺利,心情大好,放下电话就哼起了小曲,而且哼的还是“妹妹你坐船头……”的三俗小调。
和范记安哼的是三俗小调的不同的是,何方远此时也想哼一首高山流水的曲子,因为他敏锐地观察到孔祥云在注意到他身边的蓝妺的一瞬间,眼神中的光彩迅速地黯淡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光亮。
真是一个善于控制自我情绪的高手,孔祥云这些年的留学经历以及在大型公司的从业履历,让她从一个青春少女成长为了一个具有极强的自我调节能力的职场丽人。自控力是一个人成功的必备前提,不能收放自如地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很难成就一番事业。
何方远和蓝妺迎着孔祥云走向前去,才走几步,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本不想接,低头一看,是公司的电话,他迟疑片刻,示意蓝妺先和孔祥云去聊,他到一边接听了电话。
“何总,是我,樊铮。”樊铮稳定了一下心神,斟酌了一下语言,“刚刚记安来过,说到你和蓝副总办公室恋情的事情,现在公司上下确实传开了,而消息的传播者,确实是我……”
樊铮被范记安教育了,怎么这么老实而主动地承认了,何方远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樊铮呀,平常我没有刁难过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樊铮想起何方远对他确实还算可以,面对他和陈果的咄咄逼人,从来都是忍让和谦和,而他却总是巴不得见到何方远倒霉,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何总,我也是一时糊涂,总觉得是你挡住了我的上升之路。”
不错,非常不错,樊铮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方远心中一阵激动,他没看错樊铮,樊铮是一个可用之材:“从某种意义上讲,确实是我挡住了你的上升之路,但如果从另外的角度来看,我也替你承担了许多你承担不了的风险。樊铮,是该看清前方的时候了,你知道我在哪里吗?在北京。知道我为什么来北京吗?因为乔董和大马哥在北京会面,商谈兴众文学的出售事宜。”
点到为止,见好就收,何方远话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相信他的话会让樊铮重新定位他自己在兴众文学的位置,兴众文学即将卖出,现在争夺谁是立化的总经理无疑是一个很不好笑的笑话,因为如果兴众文学易手到芝麻开门旗下,兴众文学以及立化的管理者,都会重新洗牌。
一抬头,见蓝妺和孔祥云有说有笑,宛如久别重逢的好姐妹,何方远暗暗惊叹,有时女人天生比男人更会演戏,不服不行。
刚要走过去加入二人之中,电话又响了,一看来电,他立刻接听了电话:“李董。”
“方远,你在哪里?”李丛林的声音微有几分焦急,“乔董和马匀一起去了北京,消息你听说了吗?”
李丛林的消息也够快的,不过和他相比,还是晚了一步,何方远也不隐瞒:“李董,消息我听说了,所以,我现在在北京。”
李丛林暗中舒了一口气:“你在北京了?好,很好。”又一想,还是不免担心,“你去了,怕是也无济于事。”
“也不一定。”何方远不是盲目乐观,而是总觉得乔国界和大马哥不可能这么快达成共识,大马哥不是一个急于求成的人,乔国界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两强相遇,怎么可能只一个回合就分出了胜负?
“你有什么想法?”李丛林现在也不矜持了,说出了他慎重考虑之后的决定,“你上次提到的管理者收购的想法,我觉得可行。如果我向乔董提出管理者收购兴众文学,你是不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这么说,李丛林也要准备弃船逃生了?不对,应该是要从乔国界手中抢夺掌舵权了,何方远心中一喜:“既然李董召唤,我肯定要追随了。”
“好。”李丛林蓦然下定了决心,“如果你能见到马匀,告诉他,投资文化产业,并非只有兴众文学一个选择,还有一个更好的方向是影视传播集团,比如文化中华……”
李丛林用心深远,是想截胡,不想让乔国界和大马哥达成最终共识,甚至他都为大马哥谋划好了方向,也是,文化中华传播集团比兴众文学更靠近主流文化,而且还涉足了报纸、影视等行业,赢利能力和与官方媒体的良好关系,更是远非兴众文学可以与之相比。
“我记下了,如果有机会和大马哥面谈,我会向他传递这一信息。”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见到马匀。祝你成功。”李丛林随即挂断了电话。
“一落地就这么多电话,方远,你越来越重要了。”孔祥云见何方远终于打完了电话,笑道,“而且出门还有女秘书随行。”
蓝妺也笑,并不对孔祥云对她女秘书的形容辩解。
何方远摇了摇头:“许多人都以忙为荣,却不知道世界上最大的富贵是清闲,人生难得几回闲呀。走,有话路上说。”
孔祥云开了一辆宝马x3,从机场出来,直接上了高速路,她扭头问坐在副驾驶的蓝妺:“去花季连锁酒店?”
“嗯,去离香格里拉最近的店。”蓝妺回头看了何方远一眼,“我刚才联系了一下中间人,对方说,大马哥下午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期,看能不能安排一下和你的见面。”
何方远点点头,突发奇想:“蓝妺,不如我们直接住香格里拉算了,你有没有关系安排一下,最好是临近大马哥房间的房间。”
蓝妺拿出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我问一下。”
几分钟后她放下电话,摇了摇头:“大马哥临近的房间都没有了,只有楼上还有。”
“就要他楼上的房间。”何方远哈哈一笑,“赶紧安排,别晚了。”
蓝妺被何方远的孩子气逗笑了:“住花季连锁不用花钱,住香格里拉还得花钱,谁出钱?”
“当然是你了,你是资方,我是管理方,受雇于你,费用当然由你来支付了。”何方远无赖的时候,也颇有范记安的影子,或者说,范记安无赖的样子,颇得何方远的精髓。
蓝妺被气笑了:“好吧,我最喜欢男人在我面前装穷了,从现在起,我包养你。”
何方远无语了,翻了翻白眼,没话说了。
一行三人赶到香格里拉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刚到房间住下——很不巧,只有一间房间了,既然没有得挑,只好先将就了——孔祥云就提出下楼吃饭,才到楼下,何方远目光一扫,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大堂,正朝门外走去。
……乔国界!何方远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多少次他想和乔国界面对面,向他畅谈他对立化的设想和规划,多少次他想坦诚地告诉乔国界,立化在面对企鹅的围堵和千方的包围之下,并非没有突围之路,但他一直没有机会,尽管同在一栋大楼办公,他和乔国界别说面谈了,哪怕就是一次擦肩而过的偶遇,也从来没有。
一直被外界形容为深宫帝王的乔国界确实名不虚传,他深居简出,或者说他来公司全无规律可言,除非他点名要见某一人,否则谁想见他,比登天还难。据说在马大勉被辞职的前一个月的时间内,马大勉数次想见乔国界一面而不得其门而入。
遥想当年乔国界力邀马大勉加盟兴众文学时,曾经在几天内连续约见马大勉三次,还真是应了此一时彼一时的老话,人生,充满了种种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