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吧,随便问,瓜瓜心胸开阔,有一说一,北京胡同妞儿,大气儿。”范记安猛一顿自夸,自夸之余,还不忘自嘲,“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顾南,她说她长这么大,看人看事情从来没有走过眼,顾南是她栽得最大的一个跟头。”
付瓜瓜瓜子脸,樱桃小口,长相很甜美,浑然没有北京女孩常见的大脸,脸型微瘦,乍一看,像是江南女子,她哧溜一声大大地吸了一口冷饮,笑了:“何哥问吧,我听着呢。”
“你和顾南在一起的时候,图顾南什么?”何方远的问题确实很尖锐,好在他也知道范记安喜欢嘲讽别人,其实心眼不小,也清楚付瓜瓜别看长得不是很北方,却是地道的北京胡同妞儿的性格。
“说实话?”付瓜瓜眨眨眼睛,嘻嘻地笑了,目光看向了范记安。
范记安假装大度,故意摆出一副天高云淡的高远,不过他跳跃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他其实很怕听到付瓜瓜说出大伤他男人自尊心的话。
“你说呢?”何方远以肯定的语气反问。
“好吧,我就实话实说了。”付瓜瓜伸手一挽脑后的马尾辫,目光却望向窗外的江水,愣了片刻,她忽然又笑了,“其实说了你们也许不会相信,顾南有时是狂了点儿,身上多少有点儿富二代们都有的浮浅和不可一世,不过如果处久了你会发现,他细心体贴,挺会照顾人,也懂得照顾别人的情绪,优点也不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图他的钱,图的就是他给人的安全感。”
“好,我再问你……”何方远点了点头,付瓜瓜说的是实话,北京妞儿不矫揉造作,向来直爽,他就继续问了下去,“在范记安和徐子棋都追你的时候,你最后为什么选择了范记安?”
此话一出,徐子棋和范记安都紧张了,尤其是范记安,差点儿流汗。常辛儿也不笑了,睁大眼睛看看何方远,又看看徐子棋,最后还是落在了付瓜瓜的脸上。
付瓜瓜一点儿也不紧张,相反,咯咯地乐了:“何哥今天很有八卦娱乐精神,好吧,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我就说说我为什么最后选择了范记安……原因很简单,别看范记安油嘴滑舌又说话刻薄,但他心肠不坏,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让人感觉很踏实很可靠。而徐子棋嘛……”
徐子棋夸张地捂住了眼睛,又低下了头,似乎不忍听到付瓜瓜对他的贬低一样。
付瓜瓜大笑,拿起筷子,扬手打了徐子棋的脑袋一下,忽然又意识到不对,冲常辛儿一吐舌头:“不好意思辛儿,打了你的男人,你也可以打范记安一下。”
常辛儿微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和付瓜瓜的大大咧咧相比,她婉约温柔多了。
“其实徐子棋也算是一个好男人,顾家、安稳、细心,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和他在一起,总是不够尽兴,或者说,不够默契,我想什么,他猜不到。我不高兴的事情,他偏偏去做。最后经过一番比较,我还是选择了范记安,因为范记安风趣幽默,偶而还会小小的犯贱。有时候,男人犯贱也是一种可爱。”付瓜瓜说到兴头上,扬手打了范记安一下,“犯贱,你可记住了,以后如果敢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我让一辈子都活在犯贱之中。”
范记安吓得一哆嗦,缩了脖子挨了付瓜瓜一记,不敢还手,只是嘿嘿傻笑:“怎么可能?我范记安是什么人?玉树临风小郎君,一诺千金伪君子,这辈子绝对不负付瓜瓜。”
“好了何哥,你的问题问完了,现在应该说说你和梅荏苒到底怎么了……”付瓜瓜和梅荏苒不熟,不过经常听范记安说梅荏苒长梅荏苒短,她不熟也熟了,况且梅荏苒又是何方远和顾南竞相争夺的女人,她对梅荏苒的兴趣一直十分浓厚。
何方远愣了愣神,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天高云淡,梅荏苒的一颦一笑,以及她的清新和可爱,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只是往事不再,如过眼云烟,人生如江水滚滚向前,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算了,不想了,他摇了摇头,驱散了梅荏苒的形象,叹了一口气,将他和蓝妺在餐厅与刘薇薇的偶遇和盘托出。
“这一手……毒!”范记安沉重地摇了摇头,又拍了拍何方远的肩膀,“何哥,你很男人!从此以后,不管你是和蓝妺在一起,还是另有新欢,我都不会说你对梅荏苒始乱终弃了。”
何方远笑骂:“滚蛋,什么始乱终弃,只是一场正常的恋爱好不好?哪里乱了?不要胡说八道,荏苒是好女孩。”
“不是吧?这么久了,你都没有把梅荏苒拿下?亏了,太亏了。”范记安痛心疾首地摇头,“何哥,善良不是软弱,你只是答应刘薇薇不和梅荏苒在一起了,却没有答应她不怎么了梅荏苒,对不对?你们相爱一场,就算分手,也要留下永久的纪念,对不对?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梅荏苒最终还是嫁给了顾南,你也要当仁不让勇拔头筹,当梅荏苒的第一个男人,对不对?”
“对,范记安说得对,何哥,不能便宜了顾南。”徐子棋也愤愤不平,替何方远和梅荏苒惋惜,“我是多么希望你和荏苒能走到一起,可惜呀,真是太可惜了。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范记安伸手拿过何方远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迅速翻到梅荏苒的号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了一个短信,“何哥,我替你约了梅荏苒在北京见面,如果她答应见面,记住了,别犹豫,别客气,勇敢向前冲,拿出你面对陈果和乔国界时的勇气,直接推倒,然后一往无前……”
范记安动作很快,何方远想要制止,却晚了一步,又一想,也好,就算分手,也要和梅荏苒再见一面为好,毕竟也算相爱一场,不能不明不白就悄无声息地结束。
“其实换个角度想,也是好事,和梅荏苒分手了,何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下蓝妺而不用担一个脚踏两只船的恶名了。”徐子棋以前对何方远在蓝妺和梅荏苒之间摇摆不平,一直大有意见,总觉得何方远见异思迁,之所以爱上蓝妺是因为蓝妺出身高贵的缘故,现在也想通了,不管何方远最终和谁在一起,只要二人情投意合,而且没有那么多外界因素的干扰,就是莫大的好事。
谁说草根男和白富美就没有爱情了?唐朝贞观年间,有四种最荣耀的事情是——年轻有为,进士出身,编修国史,娶四姓女,四姓是指崔、卢、李、郑四大士族,作为当时的名门望族,四姓女也就是今天的白富美,不,比一般的白富美还要高贵,毕竟现在的白富美富则富矣,算不上名门望族。远在唐朝,有出身差距的平民百姓想要荣耀加身,也以娶名望族之女为荣,时代发展到今天,草根想娶白富美,只要有本事,尽管去娶,谁爱嫉妒谁嫉妒去。
有本事就去娶了白富美,没本事就别羡慕嫉妒恨了。何况话又说回来,何方远和蓝妺之间也算是日久生情,有感情基础。
“不说了,不说了,感情上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怎么样应对目前立化的难题,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何方远摆了摆手,将话题从私事引到了正事上,“现在的难题是,一方面陈果用绵里藏针的手法,软刀子杀人,一步步扶樊铮上位,先是架空我,然后再闲置我,最终达到让我让位但又不会放我离开立化的目的。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乔国界现在萌生了退意,不想再玩互联网版权产业了。之前曾经向企鹅开价8亿美元出售兴众文学,因要价过高,企鹅没有接受,最后才引爆了集体辞职事件。现在时过境迁,虽然兴众文学引进了空行的注资,但估值缩水了至少一到两亿美元。而且现在立化的版权方资源,比起要价8亿美元时,减少了至少二分之一以上,现在再出售,价格肯定不会让乔国界满意。”
“兴众文学不上市了?乔国界真的舍得在这个时候卖掉兴众文学?”范记安相信何方远的推测,却理解不了乔国界的做法,“现在正是兴众文学估价最低的时候,完全可以再硬撑一段时间,炒作也好,宣传也好,总之提升了兴众文学的形象之后,再卖的话,应该可以提提价。”
“上市的可能性,已经无限接近零了。”何方远虽然离乔国界的距离还是很远,和乔国界的直接接触也不是很多,但他曾经系统地研究过乔国界的为人,非常清楚乔国界的性格和行事方式,所谓人性即商性,乔国界做出的所有决定,离不开他身上强烈的个性烙印,“现在卖,虽然价格不高,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面对开天的进攻,面对企鹅强大的实力,面对千方和芝麻开门随时有可能全力杀入互联网版权产业的现状,乔国界清楚,以兴众的实力和影响,兴众文学保不住了,也玩不下去了。资本市场,说到底,还是实力为尊。在强大的资本力量面前,乔国界除了退让之外,别无他法。”
“也是,现在不卖,再硬撑一段时间的话,被挖走的版权方越多,立化的价值就越低。所以乔国界才迫不及待地闭环,捡到筐里都是菜,签死的版权方,都是他的筹码。”徐子棋也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主要是有何方远的点拨以及范记安的诲人不倦,他想不成熟也不行,“所以说,花3000万买断一个顶尖版权方,转手卖出的时候,也许可以多卖5000万。22世纪最贵的是人才,是内容提供商!每一个版权方都是不可复制无可替代的内容提供商。”
是的,不管是顶级版权方还是中层版权方,都具有独一无二的特性,就和电影演员一样,每个演员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现在的情况是,乔国界的闭环,不但对外关闭了大门,封锁了渠道,对内,也反锁了大门。现在想要跳出立化,比起之前三剑客辞职时,难了一百倍。”何方远揉了揉太阳穴,“你们说说看,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安心地被关死在立化,还是想一个可以破门而出的办法?”
范记安微微皱眉:“确实难办了,上一次集体辞职事件,对乔国界的触动太大,所以他才紧紧关上了大门。关门也就算了,还非要把何哥架空栓死,就不地道了。他不仁,别怪我们不义,何哥,找个机会反了吧,逼上梁山。”
徐子棋摆了摆手:“什么逼上梁山?用词不当,应该叫揭竿而起。”
“切,还不是一个意思?”范记安正要对徐子棋冷嘲热讽一番,见何方远神色不对,忙闭了嘴,也是,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问题的严重性,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如果真的想不到一个可以脱因而出的方法,何方远的雄心壮志以及创业之路,会被乔国界完全封死,从此在立化闲置到老。
“怎么办,何哥?在大事上,我和子棋向来都唯你马首是瞻。”范记安的脸色说变就变,刚才还是嬉皮笑脸,现在却是一本正经,一脸严肃。
何方远不说话,心里却是浮沉不定。他一时想了很多,当初没有跟三剑客一起跳出立化,固然是他想借势而起,成就一番事业。事实也证明了他的选择的正确性,只是形势瞬息万变,或者说,乔国界的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突然间就偃旗息鼓不想玩了,乔国界的突然刹车,险些让他闪了腰。
虽说目前的困境来得突然而且出人意料,但也不能说当初选择留下就是错误的决定。至少他结识了蓝妺,谋划了联合创业的未来,而且还坐上了立化老总的宝座,算是完成了第一步的布局。只是第二步正准备迈出时,事情出现了不可预料的偏差。
之前何方远提出以休假作为交换条件,要和乔国界见上一面,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以乔国界的狼性,怎么会突然收手了?根据以往乔国界的所作所为分析,他至少要不遗余力地打压开天中文一到两年的时间才会甘心,而现在才几个月时间,他意外闭环并且突然收手,是不是背后发生了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大事?
何方远很想知道背后的真相,所以他想和乔国界见上一面,也许可以从乔国界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只有查清乔国界是出于什么顾虑突然收手,才能从中找到突破口,杀出重围,一飞冲天。否则,不管是硬闯还是采取别的什么办法,都很难从立化脱困。
想起昨天他还和蓝妺商议,要对立化不离不弃,要遵循职业道德,要力挽狂澜,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不过倒也不是他和蓝妺天真,而是他和蓝妺落后一步,没跟上乔国界的思路。
到底乔国界意欲何为?如果能摸到乔国界的思路脉络,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何方远越想越头疼,转身望向了窗外,见夜色之下的江水奔流不息,在灯光下呈现五颜六色的波浪,虽然黄浦江不是长江,却忽然间想起了一句诗——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心胸顿时开阔了许多,事缓则圆,他是被一连串的事情搅乱了心绪打乱了节奏,乔国界究竟想要做什么,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看出端倪,现在才只是一个新合同条款事件,冰山才仅仅露出一角,他就想一窥冰山的全貌,太操之过急了。
急什么?不急,慢慢来,不管乔国界想怎么处置立化或是兴众文学,只要他再有所动作,总会在一举一动中暴露出他的真正意图。
一经想通,何方远心情大好,举起酒杯,哈哈一笑:“来,以果汁代酒,庆祝范记安和徐子棋都抱得了美人归,”
范记安和徐子棋面面相觑,不明白何方远怎么才谈了几句正事,又回到了感情的事情,二人不明就里,却还是举起了酒杯。
“也祝何哥早日找到如花美眷。”范记安嘿嘿一笑。
“希望何哥和梅荏苒有机会破镜重圆。”徐子棋呵呵一笑。
常辛儿和付瓜瓜对视一眼,二人心领神会,同时举杯,异口同声:“何哥加油!”
聚会结束后,范记安和付瓜瓜先走了,徐子棋和常辛儿与何方远同路,三人正朝地铁口走去的时候,常辛儿想起了什么,悄悄一拉何方远的胳膊,小声说道:“方远,我还是觉得你和蓝妺更合适,蓝妺大方端庄,身世又好,梅荏苒……就随风而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