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马队长，拧了下眉头，“你要是实在不想说就算了……”有些事情其实知道不知道的也就那样吧，就比如说眼前的这件事情，难道说不知道马队长所说的那些，我就会选择不插手吗？要说是之前，那是肯定。因为我一心想着赶紧去赵军的老家，想办法找出楚青衣的尸骸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现在，徐宝宝突然在那个地方不见了。
    我怎么能再把这件事情给绕开？
    所以，马队说不说的，隐瞒了什么。
    在看到他进来，白着一张脸，抖着一张唇双眼无神的样子时。
    我突然觉得吧，他瞒了什么，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身旁的毛安眸光微闪，瞳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玩味，他应该是瞧出了我的心情，所以，在看到马队长进来的时侯，也不过是对着马队点了点头，并且随意的一指不远处的椅子，“想坐就坐，喝水的话自己倒。”我们两个都已经完全不在意马队能够说出点什么来了。
    这让一心想要往外诉说点什么出来的马队怔了下。
    接着，他看着我们两个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转身坐到椅子上，略带茫然的双眸看着我们时突然多了抹精芒，“有些事情，我是瞒了你们的……”他把话在这里微停，略顿过后发现我们两个没有一个人催他，甚至是正眼看他的意思，他心里头的涩意更浓，只得自己苦笑了两声，直接道，“那个队友，其实，其实……”
    “其实他并不是自愿留下来断后，以至于送了命的，是被你们给逼迫的吧？”
    我的声音淡淡的，却带了一种无以言说的鄙视，以及对凉薄人事人心的无奈和怅然。
    我的话让马队长听的悚然一惊。
    不过接着他看着我的眼神都满满的全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我猜的。”
    相较于他满脸的震惊，我却只是随意的耸耸肩，对着他一笑。
    “你……你说的没错，那个人，是被我们害死的。”人都是这样的，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开始都是觉得很困难，很难以启口，可等到那个头开了以后，那么，他会发现，其实想像中的困难，也并不是真的就那么难的，低着头的马队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儿，而意识到这一点的马队最后深吸了口气，蓦的抬起了头，他看向了我和毛安两人，“那次的事情很是凶险，最后六子站了出来……”
    “是他救了我们。”
    “可，可我们却在那个东西出来的一瞬，把他，把他给推了进去……”
    他说到这里的时侯双手猛的抱住头，痛哭不止。
    一个大男人，抱着头哭的呜呜的。
    这个样子很容易就会让人觉出反差感，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可怜的。
    可是这一刻，不管是我还是毛安，对着马队都只是冷笑。
    寂静的房间内回荡着马队呜呜的哭声。
    那声音痛苦，带着无尽的自责，内疚，还有几分的恐惧和悔恨。
    听在我的耳中，真心觉得复杂极了。
    “哭能解决什么问题，你要是真的想保住你身边这几个人以及你自己的命，还是痛快点，把事情整个经过说出来，不然的话，你就走吧。”这次出声的是毛安，他的声音冷漠又生硬，夹杂着几分的怒气，这让我有些诧异，忍不住侧眸看了他一眼，对着他扬了扬眉，以眼神示意，没事吧？在我的眼里，毛安可以有很多面：不羁的、随意的、漫不经心的甚至是漠然的。
    但是，我除了在对我的态度上见到过他生气或是发怒，真的很难感受到毛安的怒气。
    可是现在，这一刻。
    我却突然在毛安的身上感受到了他的怒意。
    这让我不禁有些诧异。
    我侧目去看的时侯，毛安并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神色再次变成了漠然。
    好像，刚才我感觉到的那一下子的怒意不是来自于他。
    抿了下唇，我把心头这丁点的疑惑压到了心头深处，只是抬手帮着马队倒了杯茶，看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喝杯茶吧。”这会已经是凌晨五点多，昨个儿马队把我们送过去的时侯虽然也是心神不安，但身上还有着属于他警察队长的威严，此刻的他，坐在我们的面前的，哪里还是那个最早出现在我们面前威风凛凛的警察队长，分明就是一个充满了各种懊恼自责内疚等复杂情绪的普通人!
    他的手都抖了起来。
    摸了两回没有端起来水茶，好半响才握紧，放到嘴边咕咚喝了两口。
    他的眼神茫然半响，眼珠子转了转，抬头朝着我苦涩一笑，“谢谢木小姐。”
    我摇摇头，没出声。
    我知道此刻的马队长不想听什么安慰的话，或者，与其说什么安慰他，不如坐下来，安静的听他说。
    他现在要的，不是安慰。
    而是，倾听。
    接下来，马队长的声音一直在屋子里头回响，淡淡平静的声音缓缓述说，这次，他说的其实和上次是大同小异的，不同的是那个年轻警员的出事，他是自己挺身而出的救了大家，但是那个东西的能力太大，不是他一个年轻的半瓶水的人能敌的，但他的站出来给同队的人却赢得了后撤活命的机会，可也不过是暂时的，而且，机会一瞬即逝。
    等到他往后撤的时侯。
    那个东西再次缠斗了上来……
    人心在这个时侯完全的体会了出来，恶毒。
    他们为了自己能多得那么一丝活命的机会，最后，把那个才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彻底的推了进去……
    说到这里，马队长已经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下。
    双手抱着头，他哭的如同孩童似的无助。
    “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们会这样做……”
    他一边哭一边呜咽着说，不能自抑。
    我却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直到，他的声音在这里停了下来，然后，一掀眉，“你要是知道了，你会怎么做，你能拦住他们吗？还是说，你肯代替那个男孩子去死？或者说，”我的语气里多了抹讥讽，冷笑，“你身为队长，制止不了别的人，却能和那个被留下来替死的人共患难，同走黄泉？”
    “我……”他抱着头坐到了地下，一脸的怔忡，茫然。
    我看着他，在心里头轻轻叹了口气。
    语气轻柔却坚定：
    “你不能。”
    “你说你不知道这件事儿，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做，其实，这些都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我看着他，平静的语气下掩饰着我的愤怒，其实，我更想的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你可是队长啊，你们不是同事么，你们是一个团体，怎么临到出事了，要有人死了，就这样丢下同伴跑路？不不，他们现在这行为已经是犯罪，是故意杀人了啊。
    执法犯法，罪加一等！
    可是他们却不约而同的把这件事情给瞒了下来。
    这是一条人命！
    我心里头很是愤怒，但是我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我，我当时真的不在……”他的声音一开始还很激动，到了后来，渐渐的就低了下来，最后不复再闻，好半响，我只听到他一声长长的深叹，他点头，声音里满是无力感，“是，这些都是借口，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错。”
    “还不止这些吧？我来问你，那个男人最后是怎么死的？”
    “还有，他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耳侧，毛安幽幽的声音响起来，他的话听的我心头一跳，想到他这话里头的意思，我脑海里猛的浮起一个念头，我霍的转头看向坐在地下的马队，双眼瞪的溜圆，我看向他，“他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个男人的死还有别的事情？还有，还有他的妹妹，难道不是说被那个东西给找到附了身，而是又出了别的事情？”
    话虽然是对着马队长问的。
    但我却还是在心里头存了几分的迟疑。
    我希望刚才毛安的话只是他的猜测。
    也希望我刚才的这一番话，是错的。
    只是可惜，我低头看着坐在地下马队长眼底一闪而过的瑟缩，我就知道，毛安，说对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马队长有些灰白的眼眸，突然一下子心浮气躁了起来。
    我狠狠的瞪向他，“要说就赶紧的一气儿说完，不然就给我滚。”现在我的眼里可没什么警察队长，眼前的这个人在我眼里那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我看着他，冷哼了两声，把头扭到了一边儿，“即然马队长没什么话可说了，你就帮我送客吧。我累了，要好好的休息。”说累了是真，说休息却是假的，此刻宝宝不见，我哪里有什么心情歇着？
    不过是想把马队长给弄走的一个理由罢了。
    “别别，我，我说，我说……”马队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随着他这话出口，我甚至看到他的脸上多了抹绝望，他看着我们两个人的眼神全是灰败，嗫嚅着，“其实，那个男人，他从那道门里头逃了出来，但是，但是有人说他被那东西附体，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就又把他给弄了回去，由着他怎么求你们，却还是死在了里面，死在了那东西的手里，是吧？”
    “……是。”
    这群王八蛋！
    我指着马队长的脸，眼里头杀机凛冽，这些人，不配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