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究竟是罚重,还是罚轻,对陆晋航而言已没有什么意义。
之前来学校上课,只不过是想顺凌婧萱的意愿,当然也想每一天都能和她相处着。
可如果他的存在会给她制造压力,甚至会逼迫凌婧萱在这里无法立足,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这里。
本来他就不属于学校,他也不是读书的料,早已做好了被开除的准备,更何况他的开除不但能保住凌婧萱在学校的老师职位,更能彻彻底的摆脱他们是师生的关系,这何尝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凌婧萱听着陆晋航主动要求开除的处分,教学主任也好像是扔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即刻答应了。
她却在旁边什么也不能替陆晋航说,其实他今天的行为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不应该接受这样的大处罚,可凌婧萱却在关键时刻说不出一个字眼来,不管他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约定,在这个时候,她都应该帮一帮他的。
没想到的是,最后还是陆晋航帮了她,还让校方对她宽大处理……
教学主任本无意刁难凌婧萱,既然陆晋航都承认了是他单方面的问题,如果校方还继续对凌婧萱穷追不舍,不饶恕的话,那么就会显得校方在处理问题上有多主观随便。
“陆晋航……”
看着陆晋航走出教学主任办公室时,凌婧萱顾不上其他人的眼光,还是追了上去。
陆晋航背对着她,也没有转身的打算,好像是不想看到凌婧萱离别时的愁绪,尤是不希望看到凌婧萱的难过。
凌婧萱跃至他的身前,“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可以不这样做的。”
甚至,凌婧萱倒是希望走的这个人是她,而非陆晋航。
他的态度刚有好转,才愿意安安分分的待在学校,却在几天后又被开除,凌婧萱自认为也是她的原因,把陆晋航给拖下了水。
不似凌婧萱眼底的伤痛和痛惜,陆晋航倒是很轻松,唇角还泛出了一抹笑,“很感动是么?感动的话以身相许啊。”
他又说老不正经的话了。
“臭小子,亏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凌婧萱的眼底终是忍不住泛出了泪光,她虽不想承认刚才陆晋航的行为真的有感动她,可泪水还是很不争气的流下来。
“我从来没有跟你开玩笑。”他再次重申,严肃无比。
语毕,陆晋航没有做逗留,继续前行,看起来很轻松的双腿,实则是灌了铅似的沉重。
其实,走出这里,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迷茫不已。依照他在学校的这些前科,没有一个学校会愿意接纳他,而离开学校之后,陆晋航自己也不清楚还能干点什么……
霎时间,有对未来的恐惧随即而来。
最重要的是,以前还有学校作为他和凌婧萱之间的维系,走出了学校,什么维系都没有了。
归根结底,想到人……他始终是凌婧萱。
但为了保住她的工作,他又必须这么做,他很清楚凌婧萱有多喜欢这份工作,对老师的职位多负责。
“喂,你哭什么呢!我刚刚才澄清和你之间的关系,你别又给我找麻烦了,再来一次,我可是什么办法也想不出了。”瞅见凌婧萱脸上的泪珠,他恶狠狠的说道。
凌婧萱这一回倒是没有避嫌了,攫住了陆晋航的手,“走吧,既然是要被开除了,以后都不可能来学校上课,就上今天最后一天课吧。”
仿佛是想作为纪念似的,凌婧萱拖拽着陆晋航直达高三一班,陆晋航不愿意进去,“事儿妈,放手,都要走了还听什么课,我对你的课没什么兴趣,说来说去,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话,烦。”
他不想听,他怕最后一堂课,他也会有颇多感触。
尽管他每一次来学校上课,基本上都是趴在课桌上睡觉,可至少每一天醒来的时候,他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不是什么事都没得做……
虽是跟陆父赌气而连续在正尚高中念高三,想要告诉所有熟识陆家的人,陆家有一个永远也无法拿到高中毕业证的儿子,想借此丢陆父的面子,但也有另外一个原因,他除了学校,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思及此,陆晋航也不禁为自己感到悲哀了,原来……他真的很败类。
“走吧,听一听,或许还不错呢。”凌婧萱坚持。
“不错又怎样?如果我觉得不错,你能给我讲一辈子吗?”陆晋航懒懒散散的跟在凌婧萱的身后有千万个不情愿进教室。
“胡言乱语的话,最好别说了,进去吧,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以后就算发生任何事情,我凌婧萱也不可能再像现在一样给你们上课了。”凌婧萱眼里尽是认真。
陆晋航在停顿了几秒之后,最后还是进去了,他进去之后,高三一班的同学没有像事先那般讽刺陆晋航,每一个人都好像是以崇拜的眼神在注视他。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能在所有同学面前说抱歉的话,是多么的不容易,况且又有多少人能像陆晋航一样能够勇敢的站出来承担一切后果。
紧接着,凌婧萱从讲台前门进来,班上的同学们同样没有再用嘲讽,讥笑的表情对待凌婧萱,相反比以往认真,严肃了。
“上课了,同学们。”凌婧萱依然是平常的口吻开场白。
“起立,敬礼。”班长高军用着极为洪亮尊敬的声音喊口令,似乎大家也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结果会是怎样。
今天的敬礼大家都很用心的在做,绝不是像以往一般东倒西歪,没个正经。
关于陆晋航处分的事情,凌婧萱并没有提起,只字不提,似乎如果提起,她有可能无法把这一堂课好好的讲下去。
“请大家把课本翻到第66页,今天我们学习第十八课……”
陆晋航听着凌婧萱的声音,脸角牵扯了扯,但眼眸里是莫名的有酸涩的物质涌出,他照常趴在桌上睡觉,其实他的耳朵有在竖耳倾听凌婧萱的讲课,在陆晋航的耳中听来凌婧萱的声音就好像是天籁一般好听。
凌婧萱注意到陆晋航还是趴着,一边讲课,一边走向前,挪了挪他的衣袖,暗示他坐直。
陆晋航这一回倒是给了面子她,坐直了,看着她在讲台上的身影,头一次认认真真的把课听完,注意到还有五分钟下课时,陆晋航拎起了书包从**离开,他不想告别,却又必须告别。
凌婧萱也是不采取任何行动的看着他走,其他同学似乎也意识到了陆晋航的处分是被开除了。
再见,陆晋航。
凌婧萱默默在心里说着。